當人變成了上帝

   [2001-09-05]

   二十世紀初，泰坦尼克號郵輪，這聚幾十工業革命的科技精華和人類對豪華的追求於一身的巨輪，號稱"永不沉沒"，在首航時撞冰山沉沒了。這事件在當時引起舉世震驚，而不斷地被後人緬懷。如果泰坦尼克號的隔水倉少撞破一個或者多建一個、如果泰坦尼克號對關於冰山活動的電報多加重視、如果對冰山的反應快兩秒鐘、如果出航的時間快或者慢半分鐘，泰坦尼克號就不會沉沒了。她的沉沒似乎是偶然，似乎是必然。無論如何，已成了新世紀的凶兆。

   不久，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戰場在機關槍、大炮、坦克和毒氣等高科技的武器的裝備下，成了真正的"人肉絞肉機"。多少科學家、發明家和工程師為他們的發明所產生的作用而痛心疾首。但是，所有的人文思索，都未能阻止日新月異的科技被應用到武器上。

   第二次世界大戰還多了飛彈、轟炸機、生物武器和核子科技的較量。現在，史實告訴我們，納粹德國沒能首先製造原子彈，只不過是因為"盟國"的情報工作的成功和德國物理學家海森堡故意怠慢核子科技的研發。整個人類社會極其偶然地避過了被納粹德國以核武器統治的命運，卻又進入了以"核威懾理論"為和平基礎的年代。

   為科技發展歡呼的人們的說辭主要是：科技帶來了便利和進步，看看飛機、鐵路、成衣工業、現代農業、青黴素、偉哥、電話、電腦、互聯網，為人類的基本需要"衣食住行"、健康和溝通帶來巨大的促進。

   為科技發展煩惱的人們的說辭主要是：科技使生活更加複雜和緊張，並且帶來生態資源、能源等的急速的消耗；國家機器的操控者難以抗拒濫用由閉路電視、衛星、超級計算機等組成的高科技的監聽和監視設施的威力。

   眾多的哲學家、科學家、文藝家、政治家和普普通通的民眾都曾對以上種種現象深刻思考，並以著作、電影，壓力團體等形式來表達。這裡不作贅說，僅說說他們的其中一個論斷：科技發展日新月異，然而，整個人類社會的道德發展，特別是能直接引領發展的政治家們的道德的水平，配不上科技的發展。

   以聖經故事為例：古人曾企圖直達天堂，建巴比倫塔，上帝令眾人說不同語言而起爭拗而廢建塔工程——這是人類第一次發揮自身的科技能力而挑戰上帝踞天堂的能力。然而，經歷過工業革命，"上帝死了"（德國哲學家尼采語），人類開始走向成為上帝的道路。

   各大宗教對上帝的定義和具體事跡都有所不同，但有一個共同點：上帝之所以成為上帝，是他/她/它能夠毀滅世界和創造人。

   試想一下，人類社會中，如果很多的個人、團體或國家具有上帝的能力，世界會變成怎樣？

   當第一顆原子彈引爆，人類就掌握了毀滅世界的能力。僅僅是出於偶然，人類社會還未被毀滅。

   現在，基因科技突飛猛進：背上長人耳的老鼠、克隆羊"多莉"、人類基因組的全部破譯指日可待。儘管很多國家的政府紛紛立法對基因科技，特別是克隆技術嚴格監管，然而，克隆人出現和以基因科技"改良"/創造新人種不過是遲早問題，或者產生在不禁此類科技的國家，或者在公海。人類距"創造人"的能力只有一步之遙。各國政府和民眾對基因科技的戒心最終只能拖慢一點基因科技發展的步伐。

   無可避免，人類終將具上帝的能力。科學、技術、工業相互促進，急速發展，然而，人類的道德卻只能苦苦跟在科技和工業後面，越來越紊亂。可以想象，就如一般的常識"政治上層建築的變革與經濟發展若脫節會最終引發嚴重社會問題"，當人類具有上帝的能力而又缺乏控制這些能力的能力--道德時，整個人類社會會變成怎樣？

   後記：本文成文於9月5日。隔了幾日，美國發生了911恐怖襲擊，把恐怖主義、幾部民航客機、世界貿易中心、五角大樓、美國的獨霸、中東積怨、經濟衰退等等攪在一起，成為二十一世紀的凶兆。

   如果美國的軍情系統的嗅覺靈敏點、如果美國的機場的保安嚴密點、如果美國早點狠狠打擊拉登、如果美國在中東衝突中處事公正點、如果美國CIA當初不培養拉登……這恐怖襲擊也許就能避免了。現在，我們都應該知道，這些"如果"並沒有什麼意義。

   美國，這在軍事、政治、文化、經濟、科技各方面的世界獨強，在世界舞台上自任世界警察，毫無顧忌地發揮神力，已經或明或暗地代行上帝之職了。如何控制自身強大的力量，是人類社會發展的重要課題。但願，這凶兆不成為凶兆，而成為人道主義的轉機。

此時此刻--評911恐怖襲擊

   [2001-09-12][[2001-09-11 US Time]

   此時此刻，寫任何關於批評美國國策的評論，都要注意避免任何幸災樂禍的心態。911恐怖襲擊是史無前例的巨大的人命傷亡的悲劇，在僅次於核彈的威力下，在幾十分鐘裡，幾百人，幾千人更可能是幾萬無辜的人們灰飛煙滅，任何幸災樂禍的心態都是罪過。

   儘管本人尊重對這事件的不同理解，但還是要對那些歡呼美國受襲的人們表示極度厭惡，無論他們是阿拉伯人還是中國人。即使他們沒有悲天憫人的心情，他們也無腦去想想，在這幾棟倒塌的建築物工作的人當中，還有在現場罹難的消防員、警察和醫護人員當中，有沒有他們的親戚、朋友、商業夥伴、朋友的親戚、朋友的朋友。

   此時此刻，一邊看着占領各電視頻道的連續報道以及互聯網上各新聞媒體的報道和評論，一邊寫下如下幾節評論。

   一 "真實的謊言"成真了

   十幾年來，已經有多部電影描述在美國本土發生的恐怖襲擊，如Die Hard（威龍猛將）系列、The Rock(石破天驚)、The True Lie（真實的謊言）等。其中以《真實的謊言》最具政治意義。該片講一幫恐怖分子為報復美國和以色列幾十年來殘害中東人民，在一大城市中心放置了一顆由前蘇聯的失控的核武庫流失的核彈，對美國政府發出最後通牒，而好來塢大英雄經過一系列離奇的情節，終於打敗了敵人。而現實生活中，好來塢大英雄沒有出現，《真實的謊言》終於變成真實的。

   《真實的謊言》反映了美國部分人士擔心中東恐怖分子會對美國本土發動恐怖襲擊，包括核彈襲擊。但是，這些思考在美國僅屬於小眾思考，並未能阻止美國的鷹派上台，迴避恐怖主義的根源，並繼續刺激世界各地特別是中東地區幾十年的積怨。

   許多專家都曾擔心過美國的金融中心會成為恐怖襲擊的目標，或者是毒氣、或者電子攻擊、或者炸彈、甚至是手提箱中的核彈。打擊金融中心比起打擊政府部門對美國的創傷更巨大。政府部門可以重新組織，幾十年來美國也有一系列的方案來應付政府部門的滅門。然而，打擊金融中心則重創一個現代國家的經濟根本，引起連鎖反應，比起打擊政府或軍事目標更傷害一個國家。

   《真實的謊言》終於成真了。

   二 美國能找到敵人嗎？

   冷戰結束後，美國成一極霸權，軍力和經濟高漲，並努力尋找敵人，以作為其軍力和'軍產'一體的既得利益團體存在的理由。這觀點已經有很多的專家論述過了，這裡不再贅述。

   先是伊拉克，然後是北朝鮮，作為美國敵人的候選，不過以這些小國作為敵人多少有點滑稽，有失美國大國的身份，所以美國政府又羞答答地暗示中國是敵人。一邊研製NMD，一邊製造NMD所需的敵人，這種趨勢在布殊政府上台後加速了。

   這次，敵人終於出現了。儘管還不知道敵人是誰，但可以肯定，這敵人非NMD可以對付。

   敵人出現了，並非原來所期望的敵人。

   三 美國教導恐怖主義

   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以拉登為典型的美國政府頭號通緝的恐怖分子，有許多是冷戰期間美國CIA的學員，CIA教導他們使用各式武器和戰術，以對付蘇聯、或其它美國政府所憎惡的各國政府或反政府組織。冷戰結束後，這些CIA的"好學生"和"前盟友"出於各種原因而與美國政府反臉，並被美國稱之為"恐怖分子"，儘管這些恐怖分子用的還主要是CIA教授的手段，只不過轉換了攻擊目標。

   如果說CIA的"前盟友"的叛變是出於美國政府的監管不嚴或者決策失誤，那麼美國在世界事務中的行為則為恐怖主義樹立了示範。

   對恐怖主義的一般描述是：恐怖主義以攻擊平民和民用設施為手段達到經濟或政治目的。

   看看美國政府，為了懲罰伊拉克總統侯塞恩，對伊拉克實行了十年經濟制裁，幾十萬的伊拉克兒童因而餓死病死；為了推翻南斯拉夫總統米羅舍維奇，對南斯拉夫多年制裁，進而轟炸電視台、橋梁、工廠、電廠等民用設施，死傷的大部分是平民。為了推翻一個國家的政府，而摧毀一個國家的經濟，懲罰一個國家的人民，並造成巨大的平民的傷亡。

   多年來已經有許多人士，包括美國對外製裁的受害者、西方的專家乃至各國的"星斗市民"指出美國政府實際上是在實施恐怖主義，進行恐怖襲擊。只不過，世界媒體由美國主導，這樣的認識未能廣為接受，特別是未能被廣大美國選民接受。

   如果說美國政府的行為與恐怖主義有別，那麼，唯一的區別是：美國政府所指控的恐怖主義襲擊一般是不宣而戰而事後承認責任，美國政府的襲擊是事前警告，然後開展襲擊。再要說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就是，美國使用經濟制裁和昂貴的精準武器這些比較"先進"和"文明"的手段，"恐怖分子"使用炸彈和毒氣這些比較"落後"和"野蠻"的手段。然而，攻擊的目標都是平民百姓。

   這次，恐怖分子為了報復美國政府在世界事務中的所作所為，攻擊美國的經濟金融中心，懲罰全體美國人民。

   四 美國何去何從？

   幾乎可以肯定，這事件將載入美國史冊，與南北內戰、三十年代大蕭條、第二次世界大戰、越南戰爭等事件有同樣地位，成為一個巨大的歷史傷痛，深刻影響美國的歷史進程，甚至是全世界的歷史進程。這事件，也會成為一個巨大的史例，為史學家、政治家、經濟學家、軍事家、哲學家和全世界各層面的人的深刻思考。

   深刻思考是長遠的，爆炸所帶來的悲痛和仇恨顯然會在近期主導美國的政治、軍事和日常生活。美國的當務之急自然是救災、重建、輯凶和報復，以及建立國際的反恐怖主義聯盟。

   儘管美國政府各大員口口聲聲說要保衛自由和民主，甚至還有一些中國人呼籲美國要在恐怖襲擊前不氣餒而繼續義無反顧地肩負起領導世界和推廣民主自由的重任，然而，這次恐怖襲擊的目標並非美國的自由和民主。換句話說，就算美國不是自由和民主的國家，這並不會使恐怖分子失去攻擊的理由，因為，恐怖分子是要報復。民主，也沒有使美國政府對伊拉克人民仁慈點，也未能使以美國為首的北約軍隊不攻擊南斯拉夫的民用設施。

   儘管現在還未有明確的結論說誰是兇手，和報復襲擊的具體理由是什麼，然而，如果單是緊跟美國當權者的政治辭令說什麼民主自由，那麼恐怖主義的根源將會被遮閉。

   許多的專家都指出，目前美國的軍情系統，包括CIA、FBI、聯邦軍隊還有擬建中的NMD，在這種恐怖攻擊前都顯得蒼白無力；若不深挖恐怖主義的根源，而單靠不斷投入幾百億幾千億美元到軍備和其它安全硬件，只會是冤冤相報，令恐怖主義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乃至引發世界大戰。

   追究這事件的細節，主要是國家機器的責任，然而，追究這事件的因由，以及因由的因由，是每一個願意思考的人所必須思考的。美國的何去何從，人類社會的何去何從，都在這些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