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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小平晚年之路(补遗之六)扫清华的外围 清除五员干将
送交者: 水陆洲3 2006年03月12日11:23:14 于 [天下论坛] 发送悄悄话

一、出山前邓小平就定了清理文化大革命中“起家”的人的目标

一九七六年十二月,邓小平对胡耀邦说:“不仅是对‘四人帮’的派系头头要清查,而且对在文化大革命中靠打砸抢起家的所有人都要进行清理,尤其不能把那些人放在各级领导班子的岗位上。”邓小平坚定地说:“不然‘四人帮’随时都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不过,这是下一步或以后的事,现在同样没到解决问题的时候。”
(短暂的春秋35)


二、一九七八年八月邓小平下决心从最高领导核心动手术

一九七八年八月,邓小平与陈云利用华国锋出访的时机商量对策。
陈云说:“现在人们就怕反复。”
邓小平说:“为了防止反复,只有动根了。”
“大动还是小动?”
“要动就是大动,小动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这要分两三步来走,走快了不行。”
邓小平把陈云的想法告诉了叶剑英,叶剑英当然同意。他忧心忡冲地说:“这件事不但要在政治局会议上研究,还要中央全会通过并批准。万一华国锋、汪东兴在里面搞什么小动作.事情还会复杂起来的。”
“这好办,可以和王震等同志联系一下,让他们也分头做一些工作。万一有什么麻烦,那就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敌.再集中兵力拿下那个堡垒。”邓小平果断地说:“现在你应该看到,不从最高领导核心动手术,什么事情也谈不到了。”
(短暂的春秋243-5244)
九月,华国锋回国,邓小平就开始造舆论。
“没大事倒有许多小事。”邓小平和华国锋握完手后.并肩往机场休息室里走去。他边走边说:“最近听到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很使人放心不下。这样的事不利干安定团结么。”
“什么事情啊’” .
“汪东兴、张平化、吴德、纪登奎、永贵同志最近到各地视察工作,沿途散布一些不利于团结的言论。”邓小平皱着眉头说:“比如汪东兴一个多月前到山东济南等地,竟说中央有两个司令部。最近讲我们把矛头对准了毛主席,这将起到很不好的作用。各地都有报告转上来,我都不好回答了。”
(短暂的春秋244-245)


三、一九七八年十二月邓小平下决心要把汪东兴副主席的宝座上赶下去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在中央工作会议上,一些人在各组发出呼声:
“粉碎‘四人帮’已经两年多了.为什么被他们颠倒了的许多是非还迟迟得不到纠正,就是因为个别人本身就和‘四人帮’一样,他们参与镇压了群众,迫害了干部,而且至今不肯作自我批评。”
“对这些人,早该撤换了!”
“中央个别领导同志头脑里还是‘左’的那一套,口口声声尊重群众,开放民主.可是广大群众和干部的要求.他们至今置之不理,他们不是口是心非又是什么?”
(短暂的春秋255)

十二月,在政治局常委会上,冲破华国锋、汪东兴的反对意见,通过了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全部议程。邓小平笑过以后便凝视着他(汪东兴)的背影。这个思想僵化而又顽固不化的家伙,必须得把你从副主席的宝座上赶下去,让你尝尝另一种滋味。他不动声色地想到。
(短暂的春秋267)


四、第一步免去了汪东兴的中央办公厅主任的职务。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彭德怀、陶铸的追悼会刚刚开过,他就被告知出席第二天的政治局会议。
会议决定中共中央设立秘书长、副秘书长,作为中央日常工作机构。会议确定胡耀邦为中央秘书长兼宣传部长,胡乔木、姚依林为中央副秘书长。会议免去了汪东兴的中央办公厅主任和张平化的中央宣传部长的职务。
(短暂的春秋273)

汪东兴? 唉,现在只有他才是自己最可信赖的人!他知道,这位长期在毛泽东身边担任警卫工作的老布尔什维克曾想以尊神的身份捍卫他,处处维护他的权威和地位,在各个时期都给他以忠告,但他拒绝了汪东兴的好多意见。现在,自己连和他多接触的勇气都没有了。他怕人们说他“拉帮结伙”,他怕被邓小平等人怀疑自己在“搞阴谋活动”。经过了粉碎江青、张春桥等人那场果断措施后,这批新站出来的老家伙们似乎更敏感、更脆弱,总是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像他随时都有可能像对付“四人帮”那样对付他们似的。
汪东兴来了。 .
他从来没有注意到,汪东兴的额上和眼角.突然出现了许多的皱纹,头发上也出现了白发。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华主席,你看出来了吗?”
“看出什么?”
“他们在一步一步地要夺你的权。”
“我倒无所谓。”华国锋故作轻松地说:“只是你丢了中央办公厅主任这个实权,太可惜了。如果你在会上再坚持一下,也许政治局大多数委员还是会同意你继续兼的。”
汪东兴苦笑一声:“你没看见胡耀邦虎视眈眈的那个样子吗?”
汪东兴苦笑着说:“最可笑的是胡耀邦那个????蛋.带着胡乔乔木和姚依林跑到我那里,让我给他们交手续。我对他们拍了桌子;混帐,老子还是党中央副主席呢。就是夺权,也轮不到你们来夺!几句话,那几个小丑都夹着尾巴跑了。”
(短暂的春秋274-275)


五、第二步免去了吴德的中共北京市委第一书记的职务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他突然发生了一种十分古怪的念头:好像自己已经没多少事可干,已该退休了.尽管自己的年纪比起邓小平、李先念这些人来还小得多!
紧接着,吴德又被免了中共北京市委第一书记的职务,由林乎加担任;他又被免了在北京军区内担任的职务。纪登奎心灰意冷。
(短暂的春秋278-279)

纪登奎感慨万端地说:“现在我才对《警世通言》、《酲世恒言》、《喻世明言》里的许多话有了深的体会:‘话到嘴边留半句,人生通途留后路’哪。我们这些人,过去只知道忠心耿耿地紧跟老人家干革命,谁知老人家刚刚归天,我们却落到了这般田地。”
吴德说:“其实,这里面还有许多界限需要进一步划清楚。这就是,虽然给彭德怀、薄一波这些人定为‘反党’、‘叛徒’不妥,但他们有没有错呢?平反不能连他们的错误也推翻吧?现在出现了一种怪现象:文化大革命中被打倒的叛徒、特务、走资派比我们这些一贯清清白白的干部还光荣,还神气,这种怪现象一定要扭。得给多数政治局委员打招呼,不能轻易地同意他们官复原职。邓小平的教训已经够深刻了。”
“只怕我们阻拦不住。”
“阻挡不住也得挡,不然我们就丧失了共产党员的职责。你说,共产党员是干什么的?”
“按照毛主席的说法,共产党当然是搞阶级斗争。”
“可现在连地富反坏右都平反了,阶级斗争已经熄灭了,你还搞什么阶级斗争?” 纪登奎长叹一一口气:“我有一点感觉,我总觉得我们这样坚持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甚至会落个悲剧角色。”
“不是实行‘三不主义’吗?”吴德的劲头似乎十足:“他们那么起劲地反毛主席都可以,我们替毛主席说几句好话没错吧?”
纪登奎连连叹息:“现在我们是步步设防,步步失败。吴德同志,像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是没法继续干下去了。即使我们不下台,人家也总有一天会赶我们下台的。”
“你的意见是……”
“直接向华主席指出来,如果再不采取急刹车,我们只好向中央提出辞职。”
“这样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敢说,邓小平这些人巴不得我们这样干呢!”
“但对华主席来说,岂不是更让他势单力薄了吗?”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眼瞅着将来别人逼着我们下台吧。现在这样考虑问题,我们还体面一些”
(短暂的春秋281-283)


六、邓小平说解决组织路线问题是最大最难最迫切的问题。

一九七九年八、九月间。
西单“民主墒”的那些年轻人几乎构成不了影响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的威胁,但是中央的那几个“凡是派”领袖,却成了这两位老人的心病。彭真忧心忡忡地给他打了个电话后,邓小平让他家里来商量几件事。
“最近,汪东兴、吴德、纪登奎,还有那么几个人、活动频繁。”邓小平说:“所以我也准备补课。思想,政治路线的实现,要靠组织路线来保证。”
彭真轻轻拍着身前的案卷说:“这话说到根本处了。许多平反了的老同志给我来信,说现在各地都有那么~些文革派掌权,千方百计地阻挠三中全会的路线。很多人担心,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完,‘凡是派’、文革派还会卷土重来的。”
“一九七五年我主持中央工作,王洪文就对我说,十年以后再看。”邓小平两眼放出光芒地说:“现在到有十年后再看的问题。我们对林彪‘四人帮’的影响不能低估,不能想得太天真的。要想得远一点,一要趁我们在的时候挑好接班人,把那些表现好的同志用起来,培养几年,亲自看他们成长起来。”
“我看胡耀邦、赵紫阳这两个同志就不错。他们肯定是死心踏地要执行三中全会路线的。我看是不是紫阳先调到中央来?”
“我和陈云同志商议过,准备在四中全会上解决这个问题,让他进政治局。同时你也选进政治局来。”
“像王鹤寿、刘澜波、安子文、李昌:杨尚昆、周扬、陆定一、洪学智、薄一波、蒋南翔这些人都可选为中央委员。不从组织上解决问题,不行啊!”
“是啊,”邓小平点着头说:“解决组织路线问题是最大的问题,也是最难.最迫切的问题。选好接班人不容易啊.一两个不行,得有一大批人。现在这件事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这个问题不解决,我是不会见马克思的。我们这些老同志在,问题比较好解决,如果我们不在了问题还没有解决,就要天下大乱。”
彭真的脸色一下变了:“我们一定要防止这种局面的出现。不过,他们也难。”
“不,别把问题看得那么简单了,也不要以为中国乱不起来,林彪、‘四人帮’帮派体系的人,就是不听党的指挥,他们唯恐天下不乱。中国的稳定,四个现代化的实现,要有正确的组织路线来保证,要有真正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党性强的人来接班才有保证。”
“现在,反对党的三中全会路线的大有人在。”彭真说,“昨天我还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说‘我们英明领袖华主席受到了你们的多次围攻,你们这些右派势力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我们总有一天要和你算清账。’这些人活动很嚣张,我的山西老家就有这样的人物。”
“他们基本上是林彪、‘四人帮’那样一种思想体系,认为中央现在搞的是倒退.是右倾机会主义。他们打着拥护毛泽东同志的旗帜,搞‘两个凡是’,实际上是换个面貌来坚持林彪、‘四人帮’那一套。这些人大体上都是文化大革命中提起来的,是既得利益者。他们感到现在的一套对他们益处不大,所以对过去很留恋。经过工作,其中有些人可能转变过来.但不一定都能转过来,如果让转不过来的掌权,这些人能听党的话吧?他一遇机会就会出来翻腾的。”
“所以,必须把他们统统从领导岗位上清退下去。”彭真果断地说:“而且,首先要从中央做起,像吴德那样的人,必须拉下去。现在北京市的人民的反映甚为强烈.”
“不光是吴德,纪登奎、汪东兴表现也很不好。”
“还有那个陈永贵,所谓的我谁也不信就信毛主席的大老粗,让他种地、管一个生产队还可以,怎么能担任国务院副总理,进了政治局呢?真是乱弹琴!”
“解决凡是派的问题,我和叶帅、陈云、先念碰过头,一定要分两步来走。”邓小平老道精熟地说:“先要把华国锋稳住,让他听我们的,不要完全和他们搞在一起。先解决那四个人的问题,要稳妥.做到有理、有利、有节。我这次下去,也是先给地方吹吹风。”
“太好了!”彭真心悦诚服地说:“我在北京也要做一些人的工作。尽量使这件事不再引起轰动。不过,我担心华国锋……”
邓小平笑了:“这个人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顺境中成长起来的干部,根本经不起风浪,没什么了不起!”
“这我就放心了!”
(短暂的春秋298-299)


七、叶剑英陈云离间华国锋与五员干将的关系

一九七九年九月,叶剑英和陈云坐在华国锋对面.正在心平静气地讨论即将召开的十一届四中全会的细节问题。
叶剑英对华国锋说:“诸葛亮这个人很有远见,也很会处理问题。他的《前出师表》讲: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这是诸葛亮总结了两汉四百年的历史得出的经验。”
陈云接着说:“叶帅讲的这几句话,很值得国锋同志沉思。什么叫贤臣?什么叫小人?我们的头脑一定要清醒。那些在你面前敢干坚持自己的主张,甚至说话比较难听的人,不一定是恶意。我们这些老家伙之所以敢于坚持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原则,在你面前力陈利弊,未必有什么野心。倒是那些在你面前口口声声说拥护你,支持你、给你甜言蜜语灌迷魂汤的人.倒真要小心呢。林彪不是一个‘万岁’不离口,语录不离手,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的人吗?这类阴谋家大有人在!”
转瞬之间,一阵恐惧的心理钻进了华国锋的腹部。他想起了很多人,其中想得最多的是汪东兴,他肯定是这种人吗?其他人又怎样呢?是的,叶剑英,陈云、小平、李先念都已老矣,他们难道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吗?
(短暂的春秋308)


八、邓小平说纪登奎是文化大革命中受益的人物要让他挪位

胡耀邦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时他才发觉眼前这位纪登奎并不是等闲人物,他伶牙俐齿,还颇为不好对付呢!怪不得邓小平对他说:“纪登奎是文化大革命中受益的人物.程度不同地参与了对我们这些人的迫害,他不像一般群众那样容易转变立场.恐怕要费很大气力呢。实在不行,只好让他挪位。”
(短暂的春秋314)


九、吴德说邓小平一定要干净彻底地清除掉文化大革命的一切痕迹,来个底朝天。

“华主席这个人很老实.不会和人斗心眼。要搞阴谋诡计,他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广大群众对毛主席还是很有感情的,对他们那班在文化大革命中声名狼藉的人哧之以鼻。”陈永贵也学会了几句文皱皱的成语,不过说起来很蹩脚,老是念错字:“我回到山西,大部分农村干部都对他们那套包产到户不满意,说这不等于复辟资本主义了?我现在寻求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使大多数中央委员都认为他们那一套是错误的,完全违背了毛主席的教导,而且实践上也证明他们那一套行不通,广大农民都抵制嘛;第二个是只有拥护华主席才是他们的希望和唯一正确的选择。”
吴德看到了这位大寨英雄的心情,摇了摇头。陈水贵看到了吴德的表示,继续说:“在这方面,我们花了十年多的时间,七斗八斗难道就斗出了个这?现在,中央的大多数确确实实是说不清了,已经不知不觉地被他们所控制了.而且朝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到了这时候了你还信不过我?”
吴德“唉”了一声说:“事实证明,我们毛主席的确英明、伟大,毛主席在世的时候,说走资派还在走,投降派确实有。我们还不相信,还怀疑动摇,你看仅仅几年,实践全部证明了毛主席的话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华主席恐怕也……”
“我想,一个党和国家的领导人如果要正视残酷的现实的话,他就应该承认,现在局势的发展和我们个人的利益也休戚相关。”
”什么意思?”
“再这样发展下去,恐怕连我也得被他们干掉。”吴德说到这里,站起来,腆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走到窗前。他凝视着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几棵树木。毛泽东刚刚逝世,中央就出现了大的剧烈斗争。江青、张春桥等人刚刚粉碎,邓小平就掌握了权力,而且迅速控制了中央的实际权力。看来,他在余生之年,一定要干净、彻底地清除掉文化大革命的一切痕迹,来个底朝天。
忽然,他又想起什么问:“你知道了吗?老陈哪,听说胡耀邦他们又搞出了一个修改党章的草案,要恢复中央书记处,重新设立党的总书记。”
“让谁干?八成又是让老邓兼!这岂不是要把华主席彻底架空吗?”
“他们还在制定什么党的准则.规定了许多纪律,”吴德说到这里有些愤愤然:“他们想把他们那一套用党的纪律固定下来,封住广大党员和干部的嘴巴。不让人们提意见嘛。”
(短暂的春秋337-338)

“我问你,永贵同志,你过去说过谎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没有什么意思,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林彪的一句话:‘不说假话成不了大事。’你认为有道理吗?”
“不,我认为完全错误。”
‘“你,你没说真话,也就是你的心里话。”
“哪儿的话呢?”陈永贵小心地说。这老家伙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吴德仔细地考虑着他们的话,说:“你干嘛不好好想一想.毛主席在世的时候,我们有一些人说得多么好啊!什么三忠于、四无限呀,什么‘永远听毛主席的话,永不翻案’呀,‘什么坚决同过去那个反动的我,彻底决裂’呀,可是毛主席刚逝世,他们就全部变了卦。你说,他们过去的话不算谎话吗?”
陈永贵迟疑了片刻,点点头:“算!”
“可是,现在有谁指责他们呢?”
“谁敢哩,他们一个个都掌了大权。”
“对了!”吴德高声地说:“所以,我们也可学他们,也说假话。”
“怎么个学法?”
“比如,同意他们的一切决定,跟他们跑,给他们唱赞歌,他们说狗吃过老虎,你就说亲眼见;他们说蜂蜜是苦的,你就说我亲口尝。”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陈永贵火了:“让别人听见,不把大牙笑掉才怪呢!人家一定认为你神经出了毛病。”
吴德笑道:“好了,你良心上下不来吧?你不会顺竿子往上爬,逢场作戏吧?好,那我估计你一定会给他们拨拉下来的。用不了多久,政治局里将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短暂的春秋339-340)


十、邓小平公开作清除五员干将舆论组织准备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邓小平对华国锋说:
“国锋同志,现在汪东兴、纪登奎、陈永贵和陈锡联同志表现都很不好啊!”邓小平说:“他们在下面经常发表—些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大唱反调的言论.已经在一部分群众和干部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大家都要求撤销他们的职务呢。”
华国锋吓了一跳,急忙说:“问题有那么严重吗?如果在中央提出这个问题,一定会造成严重的混乱,不利于党和国家的安定团结。特别是对待陈永贵同志.小平啊,我们在各个方面得让着他点啊!他毕竟是农民出身的干部,无论是理论水平和实际经验都有很大的差距.我们都有责任帮助他,而不能求全责备。你说对吗?”
邓小平听了,觉得这段话讲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就改变了口气,继续说:“如果说陈永贵同志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汪、吴、纪、陈这四位同志就不能容忍了。他们都是入党很久的同志了,怎么能不懂得纪律呢?现在,我们的党风叫林彪、‘四人帮’损害得已不成样子了。剑英、陈云、先念和我已委托中纪委起草了一个关于党内政治生活若干问题的准则,就是要重申一下党的各项纪律。今后我们要从严治党,不允许任何破坏纪律的现象存在。”
华国锋身前摆着两杯茶水是在他等候其他同事谈话时留下的。他把一杯推到邓小平这边,等他伸手去接杯子时,他轻轻地说了句话:“小平同志,你的性子太急了。”
邓小平笑了笑:“国内外有这么大堆问题等着我们去处理,我们再四平八稳地走路还行吗?我们的步伐必须迈得快一点,这样才能适应世界飞速发展的需要。”
(短暂的春秋354)


十一、在常委会上元老派把矛头对准汪东兴

一九八0年一月的政治局常委会上。
李先念似乎漫不经心地说:“看来汪东兴同志已经成为我们各种决议提案的反对派,几乎对三中全会以来党的所有重大决定都保留了自己的看法,这样下去对党的团结和统一有利吗?”
汪东兴说:“党章规定任何一个党员都可以在党的会议上发表自己的看法……”
“但也规定少数人的意见被否决以后必须拥护多数人的意见,不得在行动上有任何反对的表示。”陈云严厉地说:“但是汪东兴,当然还有吴德、纪登奎、陈锡联等同志却不是这样,他们在私下里有大量的反三中全会路线的活动。”
华国锋感到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了。他从邓小平、陈云他们谈话的口气中已经看出,他们将会对汪东兴等人采取措施,然后再瞅准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他们的错误公之于世。这无疑对他是个警告,也尽管是他所不情愿的.但他已经鞭长莫及了。
叶剑英慢腾腾地开了口:“我感到我们的华主席从三中全会以来的表现才是最好的,他很尊重大多数人的意思,这并不排除他可以坚持和保留自己的看法。这里有一个纪律的问题。在这一方面,华主席是做得好,而东兴同志,还有纪登奎、吴德、陈锡联等同志表现就不那么好了。”
“这决不是偶然的。”陈云打开他桌子上的文件夹.认真地说:“汪东兴等同志一再阻挠中央为少奇平反,除了说明他们头脑里还受林彪、‘四人帮’的流毒影响极深外,还要特别指出的是:他们还在组织上都程度不同地参与了林彪、江青、陈伯达等人迫害和诬陷刘少奇的活动,这点尤其是汪东兴同志的责任大一些。你先别急着辩驳,中纪委已经收到了大量的对你的错误和问题揭发,许多站出来的老干部、老同志提起你,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咋的?不服气?不服气我们可以公布材料。”
华国锋连忙打圆场:“同志们,我们还是商商量量地摆出问题,解决问题,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华主席你可以作证,并不是我们这些老同志和东兴等同志过不去,而是他们和大多数过不去.不仅和活着的人过不去,而且也和死了的人过不去。”李先念说:“所以,我倒有个建议,如果汪东兴等同志觉得无法和我们这些人共事,那也可以,你们可以痛痛快快地辞职。”
汪东兴脸涨得通红,浑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冲上了头顶,冲上了眼珠子,他像一头激怒了的大象,正想狠狠发作一番,但当目光落在华国锋脸上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胸间的狂潮一下子又退了下去。
华国锋说:“汪东兴同志是中央全会选出来的合法的副主席,即使他个人提出辞职,也须经中央全会批准才行。这里有个组织手续问题,我希望大家都平心静气地考虑一下。”
这一下,屋子里的气氛都冷却下来,出现了长达五分钟之久的沉默。
陈云说:“根据广大群众和干部的揭发,汪东兴等同志的错误完全可以撤职。我们刚才都看到了《关于康生、谢富治问题的审查报告》,其实,他们的许多问题都牵扯到了汪东兴同志,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汪东兴同志在文化大革命中表现究竟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广大群众和干部心里也清楚。过去我们糊涂,是在装糊涂,其实我们什么不知道?”
汪东兴强作镇静地说:“事到如今,我说什么等于白说,干脆不说了。”
邓小平说:“有话还是说出来好,不说憋在心里多难受啊!”
(短暂的春秋357-359)


十二、邓小平派人通知吴德纪登奎陈锡联立即辞职

散会时,胡耀邦奉命来到了。
邓小平和陈云将他引到另一间房子里。
“华国锋已经彻底认输,向真理投降了。”邓小平说。
“这么快?”胡耀邦的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彩,这一切都是他预料之中的事,但当消息证实时.他又感到惊疑,不禁说道:“唉.他无论如何不是政治家的料!”
陈云说:“你赶快选几个最得力的同志,分别和陈永贵、吴德、纪登奎同志谈话,公布他们的一系列严重错误,让他们正式向中央写检查,促使他们尽快辞职。”
“制定一个计划.一个应急的计划,不要再安排这些人,尤其是汪东兴公开活动。报端上也不能让他们再露面,”邓小平说道:“然后准备再召开一次政治局会议.把他们的问题端出来,然后再问全会公布。”
“吴德同志。”邓颖超安详而又严肃地说:“我们是在会议休息期间决定和你谈一次话,要你认识一下三中会以来你的一些错误言行,当然也要对你在文化大革命中、特别是粉碎江青反革命集团之后的一些错误进行批评和帮助,希望你能有所认识。”
“邓大姐,我不知道我个人有什么错误!”吴德说:“至于我在执行毛主席和党中央的重大决策时,人们的一些不同反映,我认为这与我没有什么关系。”胡耀邦对此只是冷冷一笑。
实际上,吴德的这种回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并没突如其来的感觉.而且已有所准备。政治局的成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对于这五、六个人已经感到怒不可遏,以致于在背后悄悄地称他们为“新四人帮”,也有的叫“五人帮”了。
“你必须理解两件事,吴德同志。第一件事是,鉴于你目前的态度和所犯错误,中纪委认为你无法履行你所负担的职务,建议你立即辞职,报五中全会批准。”如暴雨袭击,尽管吴德的内心已掀起巨澜波涛.但在表情上纹丝未露。“第二件事是,鉴于你所犯错误的影响.我们希望你能作一些自我批评,以便取得全党的谅解。特别是在党的五中全会上,你的态度的好坏将直接关系着你下一步的安排。”
胡耀邦说完,注意观察了一下吴德的表情。他很惊诧,坐在对面的那个人仿佛没听见似的.好长时间不吭一声。
当胡耀邦又把这两条重复一遍后,吴德才淡淡回答:“我已听清了。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这样做,请示了华主席了吗?”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政治局常委的意见。”
“华主席同意吗?”
邓颖超见状,很耐心地说:“吴德同志,你这样提问就不好了。党中央现在实行的是民主集中制,是集体领导.你只承认一个人而把其他同志置于领导之外,本身就是不合适的。我以一个老党员的身份,劝你还是接受中央的建议,想开些,不要固执己见。根据我自己的经验和见到的例子,凡是顽固地坚持个人主义立场的人,都会犯很大的错误.最后只能是毁了自己。”
对邓颖超,吴德不敢随便顶撞,只得点头默认了。
(短暂的春秋362-364)

就在胡耀邦、邓颖超和吴德谈话的同时,纪登奎、陈锡联也分别由黄克诚、韦国清等人出面,和他们进行了类似的谈话。
纪登奎、陈锡联愤怒至极,在他们走后大骂不已。
(短暂的春秋365)


十三、政治局要汪纪陈吴立即辞职

一九八0年二月,中央政治局会议。
在政治局会议上,陈云见状,又进一步点火:“中纪委关于对康生、谢富治的审查,也证明他们在文化大革命中作恶多端,陷害了大批党政军领导干部和著名民主人士.党内外普遍要求彻底清算他们所有的罪行。这次我们也一并交五中全会审查。还有……”
他说到这里时,那双深沉、老辣、眯缝着的眼睛在与会者中搜索着,当他转动在吴德,纪登奎、陈锡联等人身上时,那双目光凝固了:“当前,思想僵化、林彪、‘四人帮’的极左倾向依然在我们一些同志的思想中作怪。有些人至今仍在坚持没有‘四人帮’的四人帮观点,反对十~届三中全会以来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甚至背后串通,两面三刀,制造混乱。比如汪东兴、纪登奎、陈锡联、吴德四位同志,就是这样的人。党内外群众和干部检举、控诉他们问题的信件,
雪片似的寄到了中纪委……”
“有的同志反映,他们只要从报纸和电视上看到这四个人的形象,就会联想到‘四人帮’的罪恶。”彭真开了口:“这四位同志继续留在中央政治局,对党的形象极为不利,对我们贯彻、执行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路线极为不利,我们还是建议政治局会议能够免去汪东兴党的副主席、政治局常委、政治局委员、军委常委、中央党校第一副校长的职务;免去纪登奎、陈锡联二人的政治局委员职务;免去吴德的政治局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中共党组副书记职务。同时按照宪法规定的程序,提请全国人大或全国人大常委会予以免除纪登奎、陈锡联担任的国务院副总理职务,吴德担任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职务。”
彭真的提议一出口,会场一下子卡了壳。
空气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连人们的呼吸和咳嗽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汪东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有些人不是口声声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吗?不是再三再四地要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吗?不是强调齐心协力、同心同德干四化吗?不是允许党内开展不同意见的争论,实行‘三不主义’,要求健全民主制度吗?怎么到我这里时这些好传统都不讲了?连潘汉年、瞿秋白你们都容得下,为什么容不下我们四个人?”
没有人回答他。
纪登奎开了口:“我早就向中央一些负责同志提过,纪登奎思想迟钝、学识浅薄,已经难以完成担负的党和国家各项领导职务。我想来想去决定辞职。希望政治局会议能够批准我的请求。”
“我也是这样,一来身体不好,二来年老多病,三来为了执行、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得罪了不少同志。我也觉得继续留在政治局内已属多余,所以正式提出辞职。”
吴德说到这里,两串混浊的泪珠已夺眶而出顺着脸腮流下来:“如果纪委认为这样还不行,那要关要杀都可以,我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
华国锋望着这种局面,特别是看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罩上愁云,即将离开自己而去时,一种凄楚的孤独感袭上心头,连他自己也不知产生了一种什么滋味。
还没有等他缓过气来,陈锡联也站了起来,双手抱着头道:“诸位同志,不要大家为难表态,我们辞职就是了。只要对党、对人民有利.别说去掉职务,就是要我这颗脑袋,我也会很高兴地摘下来。就请大家批准我们辞职吧!”
叶剑英虎着脸,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邓小平脸上绽出笑容,这种局面是他渴盼已久的。他侧过身,对陈云耳语了几句,又转过身,同华国锋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说: “刚才四位同志其实都已表了态。我看很好,这是在党的会议上,什么样的意见都可以发表。还是老话:不扣帽子,不抓辫子,不打棍子。这四位同志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从粉碎‘四人帮’以来就存在着的。广大群众和干部很有意见嘛,大家不同意他们继续担任党和国家的主要领导职务嘛。当然,对他们.不能和对待‘四人帮’一样,我还是主张他们留在中央委员会,以观后效。”
汪东兴又顶了一句:“可以一撤到底,清洗得干干净净你才可以睡安稳嘛。”
邓小平这下笑起来:“东兴同志,不要这样,这比你们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党内斗争来说,文明得多,民主得多。你们想想.当初你们对待我们是什么态度?我们不搞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是最大的肚量!就是最光明磊落的共产党人态度!如果‘四人帮’、林彪能学百分之一我们这样子,党和国家就不至于遭受这么大的灾难!”
“小平同志刚才讲得很好!”李先念也开了腔:“希望汪东兴你们四位同志冷静一些,我建议华主席,请刚才这四位同志出去回避一下,我们好对他们的问题展开讨论,以便表决。”
这下华国锋才转过神来,机械地朝汪东兴等人点点头:“请你们四位同志到隔壁休息室里回避一下,等待政治局会议对你们的结论。”
汪东兴抑着一丝希望,深情地看着华国锋,但华国锋的目光不敢和他正面交锋,马上错开了他的那双灼热的眼睛,对其他与会者说:“我们继续讨论吧。”
再没有什么犹豫的必要了,纪登奎率先往外走.吴德、陈锡联紧跟而去。最后汪东兴才站起来,说不上是恋恋不舍,还是悔恨交加地离开了会议室。
稍加停顿,大厅里爆出了一阵由衷地掌声。胡耀帮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唉呀,早该这样了!这四个人,简直是压在政治局头上的四座大山,弄得人心惶惶,连大气都不敢出。”
赵紫阳笑道:“搬掉了绊脚石,对我们又是一次解放。这下才真正是甩开膀子干了。”
彭真说:“要不是感到众怒难犯,他们才不会自动离去呢。这也叫民主和法制的力量,这说明今后我们的党和国家,还是大有希望的,让他们滚蛋吧!”
表决的结果是鼓舞人心的。政治局以三分之二以上的票数同意他们立即辞职,并提请中共第十一届五中全会通过。
当胡耀邦走进隔壁的休息室,向四个人宣布这项决定时,他们多少有点瞠目结舌,恍恍然如同一场梦。这意味着他们的政治家生涯已经结束了。政治家离开了权力和职务,如同失去了表演的场所及舞台,那和政治生命的死亡没有多少区别了。
“那么,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当他们站起身来往外走时,胡耀邦伸出手去,想显示一下告别的情谊,但是他们谁也设有伸出手来。
他多少感到有点难堪。
大厅里的讨论还在继续。
刚才发生的那短暂的一幕已经结束,没有多少人会对此表示关心,除了那二、三个与他们有着共同命运的人外。大多数人,包括华国锋在内,为了体现大公无私和党的原则的纯洁性.都争先恐后地历数那四个人所犯的严重错误,好像他们压根儿就和自己没有接触过似的。
连陈永贵也表了态:“我也觉得汪东兴等同志太过份、太不像话了?党员嘛,总要服从党的纪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指责党的主席、副主席呢?我们应该从他们四个人身上吸取必要的教训.有不同意见没关系,通过正常的途径反映和提出嘛.但不能搞小组织派别活动,更不能搞分裂。”
谁也说不清他讲这番话究竟是指谁。
(短暂的春秋371)


十四、华国锋幻想丢卒保车

华国锋感到不安了。
这回轮到他主动地把陈永贵叫到自己家里,推心置腹地劝他要识时务,不要走得太远了。
“永贵同志,你再不能坚持过去的那一系列主张了。”华国锋诚恳地说:“汪东兴他们硬碰硬顶,邓小平他们已经逼他们下台了。如果你们也离开政治局,那我就更是光杆司令了。”
“华主席,难怪汪东兴跟我说,华主席要是连我们这些人都保不住,那他自身也是难保的。”
“所以.我们只有让步。”华国锋说:“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基础上让步。”
陈永贵哼了一声:“现在还谈什么四项原则,我看他们完全是挂羊头、卖狗肉。农村已经完全资本主义化了。”
华国锋迟疑地说:“不能那样一概而论吧。据统计,去年全国粮食和油料、棉花、猪、牛、羊.禽蛋.蜂蜜、水果等都全面增了产嘛。全国粮食征购量比上一年同期增加一百零三亿斤.超额完成了任务呀。”
“华主席,那只是现象。”陈永贵大声说:“现在,社会主义的集体经济正在走向崩溃.农村社员们个个想的是发家致富,根本不考虑国家和集体,人心已经乱了。就拿山西和昔阳来说吧.许多地方和大队也顶不住从上到下的压力.正在向资本主义道路上走。”
“永贵同志,这话今后再不能讲了。”
“可我讲的都是实话呀。”
“是实话也不能再讲了。”华国锋很严肃地说:“每个共产党员都要服从大局。现在的大局就是安定团结。没有这一点,什么也谈不到了。中央既然已经这么定了,依靠你、我的力量绝对拉不回来的。如果我们还像当初那样固执己见,只能作无谓的牺牲损失。怪我保不住拥护我的同志,是的,我已经力不从心了,永贵同志.我说句心里话,就连我自己.能不能保住还悬着里。”
陈永贵的心猛地颤抖着,瞪着眼睛任凭泪水往下流,往下流。
(短暂的春秋384-385)


十五、十一届五中全会批准汪纪吴陈辞职

一九八0年二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九日召开十一届五中全会。
全会讨论过程中,最热烈的问题莫过于给刘少奇平反和批准汪东兴、纪登奎、吴德、陈锡联四人的辞职了。与会者纷纷发言,其勇跃程度是历次会议中少有的。
许世友专门找到了陈锡联,拍着他的肩膀吼道:“你这位老兄,中央表态就表态嘛,为啥要和大多数人唱反调呢?革命干的好好的辞什么职?”
“你以为我愿意?”陈锡联一脸懊丧相:“不辞不行啊!辞职实际上也是党中央的决定。”
“你看看,你看看。”许世友压低声音说:“当初你跳得那么高时.我就跟你说过.现在是非常年头.不要乱跟人。”
“跟华主席还能错了?”
“他?我看他是猴子屁股坐不住。”许世友神秘地说:“我叫人给他看过相.他不是什么真龙天子.他只是个门面皇帝,顶多也是三、五年的事。”
“你就会开玩笑。”
“骗你我是????!”许世友挺认真地说:“华国锋这种主还能在政界混?一到顶马上就是大滑坡,这一滑就滑到沟底了。我看你还是急剁车.马上给小平同志写个检查.承认一下错误,也许还会站出来.或者这一次就不辞职了。”
陈锡联苦笑了一声:“晚喽,一切都晚喽。不过我并不后悔。作为一个深受党的教育和毛主席教海几十年的干部,我很满足,总算我没有丢掉毛主席的这面旗帜。这一点.就是到了九泉之下,我也安心些。”
“你.太死心眼了。”
“老兄.我没想到你这样的七尺汉子,竟在今天的场合说出了这么多的失败论调。”
“这也都是事实。”
陈锡联搂起许世友的肩膀说:“看来.我这个人还是没有远见.今后要派你来代理我,我一定要好好向你学习。”
“什么????,我还能取代你?你放心吧,绝对不会!”许世友说:“不过.你这样把权力拱手送人.我看是一种怯弱的表现吧.好了,我们今天不说那么多了。你看什么时候我们到你府上拜访去!”
(短暂的春秋385-386)

全会即将进入选举和表决时,胡耀邦前来请示华国锋:“最后这几天的会议汪东兴、纪登奎、陈锡联、吴德应不应该参加?”
“我看应该。小平他们的意见呢?”
“我还没有征求他的意见。”胡耀邦显然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华国锋。其实,他已经和其他几位副主席都达成了共识,不准备让这四个人参加最后的表决.
华国锋说:“那样不好吧,我们并没有把这些人的中央委员资格取消呀。中央委员是代表大会直接选举出来.不让人家参加他们心服吗?”
邓小平听了胡耀邦的汇报,表情冷漠地说:“那就让他们参加吧,无非他们来了不投我们的票嘛。我就不相信我们的选举过不了半致。”
尽管由央办公厅给汪东兴等人发出通知,但除了陈锡联外,其他三个人都请了病假,拒绝了对几个决议和文件的表决。
华国锋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两遍关于汪东兴生病的纸片。他第一次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对自己助手的怜悯之中。过去他不记得对任何犯错误的人产生过什么同情。汪东兴与其说是犯有错误的罪人,不如说他才是一个真正坚持毛泽东路线的英雄.华国锋心里想
(短暂的春秋390-391)


十六、陈永贵也得辞职

一九八0年五月十七日,举行刘少奇追悼会。
陈永贵也参加了追悼会。当他接到通知时,多少感到了一些惊奇。他已被冷落了一段时间了,甚至连华国锋也不是那么频繁地和他见面了。他们见一次面,也很难了。
在大厅里,他和薄一波碰面了。
“永贵同志,这一段认识有提高吗?”
“有提高,我还在继续学习,也要准备好好检查。”
“那好,我们党总是要给犯错误的同志留出路的。我们不会像林彪、‘四人帮’那样,一整人就非要把人整死不可。”
陈永贵想到,这只老狐狸十分清楚,我这个农民副总理对他已经没有半点用处了,所以他的言行已经带出浓厚的教训人的味道。看来,我也得辞职,这倒无所谓,我本就是农民,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大不了再回大寨种我的地,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了不起,他自我安慰着。
(短暂的春秋414-415)


十七、胡耀邦为逼迫陈永贵辞职要人民日报大造舆论

一九八0年六月十五日的《人民日报》上,发表了《昔阳“西水东调”工程缓建》的长篇文章。前面有段按语说:“这是—个不顾自然条件,不讲经济效果,只凭某些人主观意志,硬抢别县的水源为己所有的劳民伤财的工程。决定缓建后,广大群众、工程技术人员说:‘早就该这么办!’”
很明显,“某些人”就是指陈永贵和山西省的负责人。其中,也牵扯了华国锋自己。因为陈永贵向自己汇报这个工程时,他表示了支持。
昔阳西水东调工程的所谓“西水”,是指从昔阳县境西边,把西向流入黄河水系的潇河水,通过一系列工程措施,在昔阳与寿阳交界处,“东调”向海河水系。这样,可流经昔阳的五个公社、发展七万四千二百亩水地,改善一万五千八百亩灌溉面积,共计几万亩耕地。
文章列举这个过程的害处是:规模庞大,施工艰难;浪费巨大,劳民伤财;而且资源利用极不合理。
《人民日报》为此还发表了《再也不要干“西水东调”式的蠢事了》的社论,社论最后有段话很像是冲着自己的:
“家长式统冶是一种封建思想。我国经历漫长的封建社会的历史,虽然封建制度早就打倒了,但是封建传统根深蒂固,封建思想依然存在。它对我们的党造成的危害很深,对社会主义事业带来的损失很大。它反映在我们的政治生活中,也反映在我们的经济建设上。我们要把反对封建思想作为思想战线上的一项重要任务。什么时候我们真正吸取了教训,不再搞听不得不同意见的‘—言堂’,不再搞违反客观规律的瞎指挥,也就再也不会干‘西水东调’这类蠢事了,我们的事业就会办得好得多。”
(短暂的春秋424)


十八、陈永贵也提出了辞职的请求。

陈永贵也提出了辞职的请求。
秘书悄然走到他身旁,说:“陈永贵同志来了,你见不见?”
华国锋想了想说:“见见吧。”
陈永贵的眼睛红红的,奸像刚哭过不久。他头上已摘去了那条熟悉的白毛巾,推了光葫芦头,脸上的皱纹就像蚯蚓似的爬了个满脸。原先精神抖擞,说话风风火火的硬汉子,这一段来就像霜打了的蔫黄瓜,当初的风姿荡然无存。就连那身白布衣服,也看上去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你也写辞职书了?”
“写了,叫秘书替俺写的。不写怎么行呢?山西到处都在揭发批判我,往日的功臣变成了祸首。我再不辞职,就等着别人往下橹我了。”
“有人找你谈话了吗?”
“耀邦同志找了两次了,他要我主动一些,说:只要你辞了职,不再在位上,攻你的人就会少—些。”
“山西省委的找你了吗?”
“找了。省委书记王谦对我说;我们实在顶不住了,大寨的经验已经变成了左倾路线的错误典型,全省各地都有人造反,我们再不检查,恐怕省委就要瘫痪了。我说:你们看着办吧,该检查就检查,该批判就批判,你们就往我—个人身上推吧。反正我已经豁出去了,我也保不住你们,你们也不要保我了。”
“他们提到我了吗?”
“也提到了。王谦说,从现在看,华主席在全党全国还有很大的威望的。只要他下令,全党全军全国人民保险拥护。是不是能让华主席给我们说句话呢?我说快别提了,华主席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出面保你们呢?”
“你怎么能对他们说这种话呢?”
“不是让说实话吗?”
“唉,你呀你,到底是个农民,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用不上!”
“华主席,我可是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
华国锋烦躁地摆了一下手:“别说了!我一切都已经领教过了!”
华国锋站起来,走了一大圈。大概他也觉得这样对待陈永贵有些太不公正了,为了缓和一下刚才不愉快的气氛。他倒了一杯果汁对了点开水,亲自端到他面前,低声说:“原谅我,永贵同志,这一段我也是心情不好,所以说话也不好听。”
“这没关系。”陈永贵说:“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是我担心会发生最糟糕的事。过去我把政治看得太简单了。想不到政治的确是很残酷的艺术。我一个农民,犯着冒这么大的风险,所以我听从家乡人的劝告,还是急流勇退为好。”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华国锋说:“我和你有同感。但是在这些问题上,我们谁也帮不了谁的忙了。”
“我看没有必要,咱们还能干什么呢?只有祈告苍天了。”陈永贵苦笑着说。
“也许会有一个突破。”华国锋想了想,突然大声说“我需要的就是一个突破口。只要有了突破口,整个局势就会大改观。”
(短暂的春秋434-436)

八月十八日开始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陈永贵孤苦伶仃地坐在那里,静心地听着。前两天,昔阳县的一大批干部和郭凤莲都给他来信,说他们都被戴上了“帮派分子”的罪名遭到清洗。他心里在暗暗的叫苦:好狠毒呀,他们不把文化大革命中成长起的这批新干部斩尽杀绝,他们是决不会甘心的。什么叫复辟?这下老子可算尝到滋味!
(短暂的春秋438)


十九、陈永贵说我当农民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要当副总理

一九八0年八月二十八日至九月十二日,五届人大三次会议在人民大会堂召开。大会接受了陈永贵要求解除他副总理职务的请求。
他刚放下电话,陈永贵来了。
陈永贵是来辞行和办交接手续的。他对新总理的态度非常友好而且很尊重。赵紫阳也觉察到陈永贵心里不是滋味,很想安慰一下这位曾是风云一时的英雄。
“总理,我要走了。”
“永贵同志,你可以到外地走一走,当然先别回山西,那里的运动,不,那里的工作刚有了转机,你回去不见得会有好的反应。我希望你到风景区休养一段时间,劳累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赵紫阳的话语很和蔼,一点都没打官腔。
“好,我听你的。”陈永贵说:“不过你放心,我会很乐观的。这点挫折对我来说,没什么了不起。我们毛主席在历史上不是多次遭受过王明、陈独秀这些错误路线的打击吗?他老人家还差点被开除党籍。能大能小,都是为人民服务,职务的高低不是主要的。我当农民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要当副总理。我要骗你就不是人。”其实,不要起誓,赵紫阳也相信他,一个吃苦耐劳,中心耿耿跟着共产党走的庄稼汉!本来,赵紫阳还想再跟他多聊几句,一看手表时间到了。
而且,陈永贵也没有多谈的表示。
他们的握手道别,只是两只手轻轻碰了一下,时间非常短暂。
(汪东兴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结局呢?”吴德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里所谓的“当初”,应该是指他们在一九七六年九、十月间积极配合元老派逮捕江张姚王。这两句话可能是此时此刻这几个人的共同心声吧。)

2006年3月4日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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