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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竇初開——重慶老三屆回憶錄
送交者: 思原 2024年04月01日08:23:16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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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九林 竅角沱中學初 66 級 1 組同學,中共黨員。1969 年 3 月 24 日下鄉到大竹縣紅旗公社 3 大隊。1971 年調回重慶工作。多年在南岸區政府有關部門擔任領導工作,擔任過南岸區體改委主任,歷任銅元局街道、黃桷埡街道黨政主要領導職務,2010 年在南岸區財政局退休。

 

情竇初開

青春真美好,回憶青春同樣美好。五十年前的知青生涯,除了奮鬥,艱辛和苦痛外,他們也有情、愛、歡、娛。以下回憶的是一位知青的愛戀情感經歷。


一、下鄉路上

1969 年 3 月 24 日早上,也是我十九歲生日這天,我們 93 中〈竅角沱中學〉老三屆的首批下鄉同學,開啟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新生活。

我們竅中知青從重慶出發乘坐專車大約下午 3 點到大竹後,知青們就各奔自已的目的地了。

到我下鄉的石河區紅旗公社大約是下午 5 點,知青們已是飢腸轆轆。

在公社糧站壩壩上匆忙吃過午飯,我們跟着來接我們的隊幹部走到生產隊天已黑了。

我與另一個男同學一起住在隊長陳全友的院子裡,那是一間穿斗灶壁房,土地面,中間用木板一隔,前面煮飯,後面安兩張床。

當晚,隊長為我們精心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一大碗鹹菜炒臘肉、一碗雞蛋拌掛麵、還有幾大碗蔬菜擺滿一桌。“消夜了!”隊長站在房外地壩上,熱情而大聲地喊着。我們兩位知青循聲來到桌邊,眼見一桌豐盛的飯菜,深有感觸,連忙說到“謝謝隊長!”吃了這頓晚飯後,我就成了一名真正的農民。

從這晚開始,全生產隊每家每戶輪流請我們吃一頓飯。


二、誘人的香氣

到生產隊好幾天了,領到了生產隊發給的生產工具和生活用具,參加了兩次生產隊的出工勞功。

自家還沒開火,生產隊鄉親們挨家挨戶的請吃飯活動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今天晚飯是到周家院子,院子呈品字形,一排帶有廂房的堂屋,兩邊偏房。共住三戶人。堂屋供神櫥沒住人。

廂房女主人劉定玉,善良硬氣,男人己逝多年,獨自養大兒子周開雲。周開雲小我兩歲,以後成了我的好友,後來當上教師,頗有商業頭腦,棄教經商主管學校勤工儉學,我倆長期都有聯繫。

右偏房是大隊會計蔣敦常,算是大隊領導班子成員。

吃飯是在右偏房,戶主周成相,為人正直善良,勤勞儉樸,農活技木在生產隊數一數二,每年掙工分都名列全隊前矛。女兒又餵了一條隊上推磨的黃牛,家的收入算是不錯的了。

周成相很有眼光,他的大兒子周開華與我同歲,中學畢業後就沒回隊務農,周成相堅決送他去拜師學了中醫,己三年快出徒了,一年前已談下一門親事定了親。

今晚招待知青,家中煮了臘肉推了豆花,還專叫大兒子把未過門的媳婦請來一齊打牙祭。

吃飯了,桌上坐了周成相和兩位知青及周開華小兩口。小媳婦個子中等,身材勻稱,五官清秀,身穿花衣藍褲,與有些書生氣的周開華很是相配。

那晚生產隊演節目,演些什麼己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時是春天,夜晚的和風吹拂,非常舒服。忽然,一股微弱的香氣襲來,細細的,沁入心脾。隨着微風飄來,頓覺小媳婦身上散發着撲鼻的香氣。是什麼香?聽說她住在縣城附近,我想就是到商店去打的雪花膏,聞起來真香!看完節目回家,當晚的夢中也充滿了香氣……


三、後陽溝的奇怪響聲

我們落戶在陳家院子。正房是陳家祖屋,供奉着神龕;左配房安排為我們的知青屋;右配房加搭建的偏房是隊長的家。陳家當時就有四個孩子,老大陳結財小我一歲,其它的結祿,結福,結喜年歲逐步遞小。

院子右廂房是隊長的弟弟陳學全,在供銷社工作。那年頭農民家中有人拿工資,亦工亦農,輩子不窮,是最好的搭配。他們家中有兩女一兒,大女陳結瓊,小我約三歲。二女結秀再小兩歲左右。那裡的女孩人們稱呼時多叫最後一個字再加一個兒。如結瓊就叫瓊兒

我們兩位知青每天早上都要站在屋檐下的陽溝邊漱口刷牙,而當時當地的農民還都不流行,農民們滿口黃牙巴,我們背後有時也稱呼農民是包穀牙巴。

落戶到陳家院子後,兩戶陳家的小孩都經常來我們家玩,我們很快就熟悉起來了。瓊兒是初中剛畢業回鄉務農,中等個,留着辮子,桃臉,細眉杏眼,笑起來有些甜,心直口快,有幾分潑辣,牙齒些許泛黃。

我們自家開火後,自留地沒種上菜,全生產隊社員都給我們送過菜,瓊兒是來得最勤的一個,家裡自留地一有新菜就送來給我們嘗新。

在我們下鄉約十多天后,我們發現有個怪現象出現,在我們每天漱口時,總覺得院子附近有回聲,我們的漱口聲,牙刷碰擊口杯聲,大口吐水聲,也從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時有時無,若隱若有。

有一天,真象大白。我很早從院子外回來,從側面路過瓊兒家時,看見一個女孩正站在它家後陽溝邊刷牙漱口,發出的聲音與我們聽到的一樣,我仔細一看,呵!原來是瓊兒己開始漱口刷牙好久了。


四、品嘗加了雞蛋的湯圓

下鄉已大半年了,瓊兒好象也大了許多,不象剛來時象個小孩一樣,現在她經常與我說話,了解大城市裡的情況。我也覺得她是一個非常好的女孩,愛乾淨,有上進心,不象有些當地人一樣土俗邋遢。我也願意並喜歡與她接觸交流。

由於我們住在一個院子,她和她母親也經常到我們知青屋來看看坐坐,擺談問候。來時一般都沒空手過,蔬菜、包穀、紅苕、瓜果、鹹菜等源源不斷。我們回重慶時也帶一些當時的緊俏物資如鹽巴、固體醬油、打火機、打火石等給她家。

轉眼過年了,我們沒回重慶第一次在父母以外的地方過年。好象是初二或是初三,瓊兒過來告訴我們,她媽叫我們中午過去吃飯,臨走時對我說; “你們莫緊到不來還要我來喊哈,早點過來耍噻。”

半上午時我就催着同學一起來到瓊兒家。她家收拾得很乾淨,瓊兒娘倆都在灶房準備午飯,看到我們到了,她媽對瓊兒說:你給他們煮碗湯元先墊到,我還去土頭辦點新鮮菜。

不一會兒,瓊兒端着兩碗湯元從灶房出來,先遞給我同學一碗,另一碗雙手端着遞到我手頭說:“這是你的。”我也雙手接過來放在桌上,抬頭看瓊兒,她已退到灶門口,雙眼仍盯着我。我埋頭開始吃起來。

我大口大口地吃着,突然我發現下面有白色圓圓的東西,是雞蛋!我轉頭看身邊的同學,他仍在大口吃着,沒反映。我抬頭望灶房看去,看見瓊兒還站在灶房門口盯着我,她看出我眼裡的問號後微微一笑,就轉身進灶房了。

我想,湯元加雞蛋,瓊兒把我們當貴客了,我埋頭又開始吃。不對,是我個人的碗裡才有雞蛋?我又想。我再轉頭看旁邊的同學,他仍埋頭吃着。我想想瓊兒的前後表現,我斷定,只有我碗裡才有雞蛋,是瓊兒單獨給我煮的。想到這裡,我心裡升起一股熱流,臉也發熱了,我端起碗就着嘴,不取嘴地把這碗湯元雞蛋和湯水全吃下去後才放碗。

隨後,豐富的午飯我一點都吃不出味來,也記不起吃了些什麼,腦子裡就只記得那碗湯元加蛋。


五、斗笠下的偷窺

從那以後,也就是下鄉第二年起,我扎紮實實地在生產隊出工勞動,不外出耽擱,什麼活都去學去干,到幾十公里外挑煤炭,和男社員組合當抬工抬條石掙工分……大半年下來我象變了個人,成了生產隊的壯勞力,能挑才撻的水穀子,三十多里遠的山上挑百多斤的煤炭能走着換肩挑回家,三伏天曬硬了的土地里能光腳板隨便走……那一年生產隊結算時,扣除口糧等開支,我竟然分得現金 50 多元,基本上成了一個自食其力的新社員。

我的變化幹部社員們都有好評,小夥伴們都有讚揚,瓊兒雖不明說什麼,看得出來也是高興的。瓊兒自己也出工多,耽誤少,掙工分也更刻苦努力了。

記得那年秋天,我和瓊兒及部份社員在生產隊保管室附近的坡地里幹活,到中午時突然下起雨來,雨不太大,淋久了還是能打濕衣服的。領頭的社員馬上叫了收工,大家都趕快回家。

恰巧回我們院子的只有我和瓊兒兩個,她帶有斗笠,我沒帶,為少淋雨抄近路,我們選擇走山梁的小路回院子。走完開闊地進入山背的小路後,瓊兒把她戴着的斗笠摘下來遞給我,要我用手撐起當傘,我們兩人在傘下走兩人都能不淋雨。在她的要求下,我看了看這條小路也不可能碰到人,就照辦了。

我倆並排挨着在斗笠傘下走得又緊張又慢。緊張是我不能挨她太緊了,挨緊了既不好也不好走路,再加上我生平第一次這麼近地挨着一個女人,我心裡更是緊張得慌亂,心裡怦怦亂跳,人一緊張就沒語言了,看來瓊兒也緊張沒開腔說話。

我倆就這樣無言地緩慢地走着。這條小路平時快走十來分鐘,今天這樣慢走時間要加倍了。雨還在不大不小地下着,我倆的頭沒淋雨,兩邊的肩頭都暴露在雨下。

我低頭看了看瓊兒,她的頭已高過我肩頭了,身材也豐滿些了,她的胸脯已微微隆起並隨着呼吸起伏着。下鄉時我看她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娃,這一年多後她應該十七歲多了吧。人們常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在瓊兒身上就有體現。

說老實話,瓊兒不屬於很漂亮的女娃,是屬於那種很受看很耐看的女娃,越看越覺好看。瓊兒笑起來牙齒白白的,這是知青下鄉給她帶來的改變。

我繼續手撐着斗笠邊走邊看邊沉思着。到了,要轉彎下坡了,瓊兒的招呼聲喚醒了我,我往前一看,果然到了小路盡頭轉彎處,坡下的院子已經能看見了,這時雨好象也小了些了。

“剛才你一直在看我,不說話,在想些啥子?”瓊兒轉過頭問我。

我不好回荅,忙慌亂地說:“沒看,沒想啥子! ”

瓊兒不聽我的回覆,立即離開斗笠傘下,快步朝緩坡下的院子跑去,頭都不回。


六、篝火旁的牽手

這以後不久進入冬天了。我盼望着生產隊晚上的學習開會,一有學習開會機會,我們倆都會參加的。

冬天來臨了,黑得早了,夜晚的時間長了,生產隊組織夜晚的活動也稍多些了。生產隊的集體活動大多在保管室里舉行。由於天氣冷了,活動時保管室中間都會燃起一堆篝火。

保管室已到許多人了,用樹疙蔸堆起的篝火已冒起了火苗,我也幫忙搬板凳圍了兩圈坐位。保管室人更多了,瓊兒也進來了,我忙招呼她找了處偏一點的頭排坐位坐下,這樣既方便烤火也能小聲說話。

篝火的明火消失了,變成了紅紅的炭火,炭火熱度不減,光亮減弱,屋子裡變暗了,只有隊長面前點着一盞煤油燈發着光。

瓊兒象大多數人一樣,仍在伸出雙手烤火,將手烤熱了後再捂臉捂耳朵,把熱量傳給身體。瓊兒的雙手在炭火的紅光照射下紅通通的,充滿活力和柔美,我想去摸一下但眾目睽睽下又不敢。

瓊兒臉被火紅的炭火映得紅撲撲的,非常好看。我突然發現瓊兒原先放在前面烤火的雙手現在卻背到了背後,這時我突然又產生了想摸摸她的手的衝動。

我臉朝着炭火,眼膘着瓊兒,伸出左手,伸到背後輕輕地握住了瓊兒右手。瓊兒的右手軟軟的,熱熱的,我的心裡有一股熱流衝起,衝上頭部,沖向全身。人象喝了酒一樣,有一種微醺舒服的感覺。

瓊兒的手沒動,也沒有抽回,臉好象更紅了,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我好象覺得在炭火微光映照下,瓊兒的眼瞼里有亮晶晶反光,是眼淚水……

坐在我們身後和傍邊的社員不知有多少人看到了我們剛才短暫的牽手,而坐我們對面和遠處的社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才把眼光投向我們這邊。這時恰好隊長講完了,他根本不知道剛才的情況,便高聲宣布:“散會了!” 我和瓊兒立即站起身來,擠身在往外走的社員群中分別回家了。

回到家中,我和衣躺在床上,大腦里不斷浮現疤娃那“看囉…… ” 的叫聲和社員看我們牽手的畫面。


七、提親

有一天,和我同住一個院子的翠兒笑咪咪地來到我住的房間,在我桌邊坐下,關心地問到我工作生活身體等,我發現翠兒今晚上一定有事,就催促她有什麼事直說。她笑笑後說:“也沒什麼事,就是瓊兒的媽拜託她來看看我現在怎麼樣,好不好,半個多月沒看到陸知青了。” 我猜肯定還有事,連忙說; “好,好,就是有點忙,還有呢?” 翠兒又說;“還有就是叫我順便問問陸知青,是不是喜歡我們家瓊兒,如果喜歡的話,我們瓊兒也喜歡他,他們倆個相互都喜歡的話,可不可以到明年二月瓊兒滿了十八歲後,他們兩個就訂個親,我們想早點聽到陸知青的意見。”

說完後翠兒還說: “這是瓊兒媽的原話,她還說,我跟你住一院,

又一同在大隊搞過宣傳,肯定跟你關係好,所以瓊兒媽拜託我來提個親。” 提親的都進門了,我心裡還沒考慮好,怎麼說呢?

翠兒見我沒開腔又說:“瓊兒媽跟我說了幾天了,我看你天天都回來晚,就沒來找你,今天你回得早點我就過來了。你說嘛,怎麼想的,有什麼為難的,也告訴我,我們是宣傳隊戰友曬,我是過來人,還可以給你出主意,瓊兒媽那邊,我該說的才說,不該說的我幫你保密。”

“翠姐,我跟你直說吧:瓊兒我是真心喜歡的,這下鄉近兩年來,看着她長大,我們關係也越來越好。瓊兒媽一家都對我很好,長期照顧我,關心我,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原以為知青下鄉要紮根農村一輩子,我既然喜歡瓊兒,我願意和她定親。但聽說現在政府政策又變了,知青可以招工回重慶了,這也是我朝思暮想的願望,最近我父母又來信叫我努力爭取招工回重慶工作,不要做不利於招工的事,聽說有規定,在農村耍朋友的就不在招工範圍了。所以我很苦惱,很為難,至今拿不定主意。今天翠姐來了,又是我的好大姐,希望幫我分析一下拿個主意。”說完我把父母近期的來信也拿了給翠兒。

翠兒說:“我去告訴瓊兒和瓊兒媽,你是喜歡瓊兒的,也願意和瓊兒定親,更感謝你們一家對他的關心照顧。但是現在國家對知青另有安排了,知青在農村鍛煉了很快就要回城,而且他父母都來信了,不同意他在農村耍朋友定親,要他聽從國家的安排。農村人是要聽從父母之命媒酌之言的。你看要得不?”

這晚,翠兒的說親任務就這樣結束了。不過,從此至今我始終覺得對不起瓊兒,一生都有愧疚之憾。


八、磨坊的告別

下鄉三年後的 1971 年我終於被招工回重慶了,臨走前的一天,我決定去瓊兒家告個別,自己直截了當地向瓊兒,以及她媽媽說清楚我先前的選擇和原因。

已經走到瓊兒家院子外的大路上了,看得見瓊兒家的房子了,進入瓊兒家院子的路口了……我都還沒想好,不但沒想好,心裡反而慌亂了。

這時我看見上山後去保官管室小路的路口了,便一步跨進路口往山上小路走去。

我己決定不去瓊兒家了,我自已親自去說肯定說不清楚,說出來對方也不一定會接受,去了還可能讓人認為是去羞辱對方,給對方一個指責和出氣的機會。

走在山背到保管室的小路上,我不禁想起去年和瓊兒用斗笠當傘遮雨行走的往事,那次奇特的行走讓我心潮湧動,讓我終生難忘。

時間過得真快,一年前我還在為紮根農村自謀生路奮力拼博,現在我已經是重慶市某企業未報到的職工了。

慢慢地走近了,看見磨房裡守着石磨添麥粒的一位姑娘,那不是瓊兒的妹妹秀兒嗎?磨房裡面暗處還有一人在用篩子篩面,人比秀兒高點,背對外面,呵!呵!是她!瓊兒!真是冤家路窄呵!還以為見不到她了呵!

我心中一陣狂喜,立即加快了腳步。看到瓊兒倆姊妹在磨坊上班,我懸着的心有些放下了,能到磨坊上班,不淋雨不曬太陽穩當地掙工分,看來生產隊還是挺照顧她的。

走攏磨坊了,瓊兒和秀兒還全神貫注做事,沒注意我的到來。我對着她倆大聲喊到;“瓊兒,秀兒,你們好!你們倆都來磨坊上班了哇。” 瓊兒轉過身來,一臉驚異,看着我。她還是那麼清秀靈氣,但好象少了些精神。

秀兒抬頭一看是我,原本平靜的眼腈露出了恨意。

我繼續說;“瓊兒,我明天要回重慶了,今天特地來告別,感謝你和你們全家對我的好,我有什麼做錯了的也請你和家人原諒。” 瓊兒看看我沒說話,臉上表情也很平靜,隨後便轉過身去篩面去了。

我的心裡一陣酸楚,一陣難過。我又對着瓊兒說,“瓊兒,我對不起你,我走了後,希望你好好勞動,好好生活,你會有幸福的。”

“你有啥對不起的喲,你把我姐整慘了,我姐今後不要你管,你各人爬,各人滾! ”秀兒朝我吼起來了!

這時,瓊兒轉過身來了,對着秀兒高聲說; “秀兒,叫你不要再亂說了。”秀兒停止了,站在那裡氣呼呼的。推磨的黃牛停步了,石磨也停止了轉動。

我覺得我該走了,便對秀兒說; “秀兒,麻煩你幫我打開木柵欄,我穿過磨坊到大路去好回家。” “不開,各人繞路去。”秀兒仍然氣呼呼地說。

“秀兒,去把門打開,讓他走吧。”瓊兒發話了。

“他不是要走嗎,讓他各人繞路走。”秀兒仍然不開。

在秀兒監督下,我不舍地走出了磨坊。

我轉身看着磨坊里,瓊兒仍在篩面,秀兒仍在添麥,老黃牛仍在蒙眼轉圈,磨坊里灰霧沉沉,一片平靜,我的到來和離去都象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第二天(1971 年 12 月 4 日),我離開大竹回到重慶一家工廠工作。四個月後被推薦為工農兵學員上了大學。1975 年春季畢業成為人民教師。

也就在那年十月進入機關工作,成為一名公務員於 2010 年 4 月退休。

十七年後,1988 年秋,我抽星期天坐客車回生產隊看望,周開雲告訴我:瓊兒嫁到幾十公里外的楊家場去了。

又過了十年,1998 年春,和朋友駕車回大隊看望,在七隊一院子見到嫁來這裡的秀兒,秀兒才 40 出頭,但已形如半百,她告訴:姐姐在婆家身體不好。

一晃再十年,2008 年夏,與同學前往已改名為余華鎮的原公社駐地,已移住場鎮的翠兒告訴我:瓊兒已離開人世。

我心目中的瓊兒永遠是 17、18 歲時的青春,俏麗模樣。


註:本文作者 劉九林於 2019 年 7 月 4 日因病逝世,後經作者的中學學友、重慶師範學院校友黃富澤修改定稿。



上傳者說明:

2021年12月,疫情中經常封城的重慶江北,某茶樓上,重慶40中、6中老三屆同學商量“吃螃蟹”,發起編寫《重慶市老三屆回憶錄選》。

2022年3月始,仍在疫情中,更多的老三屆同學,主要集中在重慶主城的十餘所中學,踴躍參與了“重慶市老三屆回憶錄”選編。

他們的文章基調與中國老三屆精神一脈相承,巴山蜀水的人文風貌,重慶豪爽的地方特色和感染力極強的韻味躍然紙上。

2023年5月,疫情解封后,《重慶市老三屆回憶錄選》正式出版。作為《中國老三屆回憶錄·重慶卷》,置身“中國老三屆史”之下,猶如路面上鑲嵌的一排碎石,花展中編織的一簇薔薇,文明的火炬實現了接棒相傳。歷史需由參與者來書寫,《老三屆回憶錄》就是參與者的親筆記錄,任何試圖掩蓋歷史真相的齪劣行徑,必在此昭然若揭。

173篇文章,篇篇皆真情。好文需分享,若束之高閣,實在可惜。作為回憶錄的參與者,我將陸續轉載其中的一些文章,預料共鳴者必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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