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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碎反民主宪政的“毛左”逆流 转贴
送交者: 烹小鲜 2013年08月05日09:18:18 于 [天下论坛] 发送悄悄话

 

粉碎反民主宪政的“毛左”逆流   严家伟(四川)


  今年以来中国大陆反民主的逆流,可谓甚嚣尘上。如中共“人民大学”法学院退休的女教师杨晓青,公开发表〈宪政与人民民主制度之比较研究〉一文,反对在中国实行民主宪政。而要坚持中共一党专制下的所谓“人民民主制度”。

 

  与毛左大本营“乌有之乡”齐名的“五柳村”网站头子陶世龙也扯起了一面所谓捍卫人民民主制度的“大旗”,反对在中国实行民主宪政。而中共党中央直属的政治理论性刊物《求是》杂志旗下《紅旗文稿》也不断發表文章,竟然称宪政理念只属於資本主义,不属于社会主义等等。污泥浊水一齐俱下,形成了一股反对普世价值,反对民主宪政的大合唱。     这些歪理谬论虽然千奇百怪,但究其总根只有一个,那就是一股正在掀起的复辟“毛左”的、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复辟势力。虽然祸国殃民的暴君毛泽东已经死去快四十年了。但其阴魂却至今不散。这些反民主宪政的丑类都是以毛泽东的所谓“人民民主专政”(毛泽东承认又可叫“人民民主独裁”)的谬论作为他们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的。他们声嘶力竭地反对民主宪政,就是为了要维护当今中国的权贵资产阶级和官僚特权阶级的特殊既得利益,维护这一群比皇室贵族还更专制、更特殊的群体的利益。所以他们不是什么“反资派”,而是一群保皇派。他们要维护的就是集体世袭的红色专制制度。     

 

  这批借尸还魂的毛左邪教徒,今年借老毛所谓“冥诞”120周年,掀起一股又一股“思毛”之阴风,煽起一堆又一堆“拜毛”的鬼火。在毛的故乡湖南,这股“拜鬼”热,还得到当地官方当局大力的支持与高度的赞颂。据《湖南日报》的报道说,湖南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徐守盛更专程前往韶山考察毛泽东诞辰纪念活动的筹备和设施建设情况。徐守盛甚至强调,要把思想统一到中央对纪念活动的相关要求和省委的具体部署上来,以此凝聚人心。可见已经成为了一项重大的政治话动了。而毛泽东的孙子毛新宇更向中共的“人大”和“政协”提议将毛泽东的生日和忌日设定为全国性的法定假日。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从北韩“照抄照搬”来的“先进经验”。从而引起毛左份子一片欢呼,也招来广大网民的笑骂与嘲讽。     

 

  由于中国大陆自1949年中共统治以来,一向都形成了看“上面脸色”行事的风气。也就是所谓“上面放个屁,下面跑断气”。因而各地的毛左邪教徒见此情景就像打了鸡血针、吃了摇头丸一样的兴奋。他们不仅搞纪念毛的“拜鬼”活动,更拉标语,扯横幅,拉帮结伙,成群结队上街进行所谓示威活动。这帮子人一方面假所谓“爱国”之名,大肆煽动仇外、排外,尤其是仇美、仇日。更把一切赞成民主宪政,吁请当局结束一党专制,实行政治改革的民主进步人士一律诬为“汉奸”、“卖国贼”、“带路党”等等。不仅使用流氓暴力语言,例如“整死你”、“杀你全家”。而且公然施暴。

 

  北京的毛左暴徒韩德强,公然敢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将拳头挥向一个是他父辈年纪的老人。就因为这个老人表达了不愿崇敬暴君毛泽东的意思。而打人暴徒韩德强半年多后的今天仍逍遥法外。此外,毛左暴徒们对民主进步人士,进行学术交流、演讲或发售新书的场地,也公然进行打砸破坏。更奇怪的是一向重视“维稳”,连展示横幅要求官员公示财产的“十君子”都视为“作乱犯上”,而抓你没商量的“人民警察”,这时却实然变得“温柔”起来。他们不仅不对毛左暴徒果断出手以“维稳”,甚至袖手旁观甘当“缩头乌龟”。其中奥妙实在费解。     

 

  当然要“解”也不难,那就是毛左暴徒们的暴行是得到了当局的纵容与默许的。而这种纵容与默许更是与高层的相关“精神”分不开的。这个“精神”最根本的一点就是所谓的“两个三十年”不能相互否定。这就明白无误地给毛左份子传达了一个清晰的信息:毛泽东暴政近三十年中所搞的各种残害民众的政治运动诸如什么土改、镇反、肃反、对知识人的所谓“思想改造”、对私营工商业者的所谓“社会主义改造”,直到反右、大跃进、四清、文革……不管当年搞得如何血腥残暴,滥杀了多少无辜,乱整了多少人,乃至瞎指挥,乱冒进,造成大饥荒饿死了千百万人,都是不能否定的。这当然就大长了毛左份子的“威风”,才使他们如此嚣张。既然毛泽东暴政都不能否定,反右、文革、批走资派和修正主义,制造文字冤狱等等都不能否定。所以你们还胆敢要求什么一人一票普选,三权分立,司法独立……这一切按毛泽东暴政的“标准”,那就百分之百成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反革命”行为了。     

 

  所以当前国内、外的毛左势力,都把这个“两个三十年”不能相互否定的讲话精神当成了他们的尚方宝剑和圣旨。于是挂着共军少将军衔、官拜中共社科院党组副书记与副院长的李慎明,更亲自出马,在“红旗文稿”上抛出奇文公然叫嚷“说毛泽东时期一无是处不是糊涂就是别有用心”。再次掀起一股崇“毛鬼”、反民主的恶浪。再接下来甚么“七不讲”之类的嚎叫也如幽灵鬼魂般地游荡于神州大地,弄得人心惶惶。

 

  更有甚者,一个叫齐志平的毛左份子公然组成了一个名为“中国工人(共产)党”的所谓政党。自称是“中国人民的先锋队,是中华民族的先锋队,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并称:毛泽东思想是“纲”而“邓三科”(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只是“目”。必须“纲举”才能“目张”。甚至要起诉胡锦涛在十七大上未将毛泽东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并列。奇怪的是按中共一党专制的逻辑,这个未经中共允许成立的政治党团,绝对属于非法组织。但他们经常在网上招徭过市,甚至称中共为“兄弟党”,当局从来不敢对其采取行动。相比之下,民主知识份子哪怕成立个“读书会”也会招来“妄图颠覆政府”的大罪。“毛左”份子之猖狂由此可见一斑。     

 

  不仅大陆国内如此乌烟瘴气,海外的毛左份子也没闲着。在美国以王希哲为代表的一群“薄党”余孽更打出拥护“薄熙来左派”的旗号,并狂叫“反右没有错”,“文革证明毛主席太英明伟大了”。对国内一切主张实行民主宪政,进行政治改革的人均被王希哲一伙定为,是“胡、温右派”。并称如果这些右派上台“比共产党还坏”。并组成什么“民主连线”,成天通过E-mail电邮向大陆知识人大量群发他们的“尊毛”、“挺薄”的文章。

 

  与此同时,也在美国还有个叫马悲鸣的堕落文人,在六.四24周年之际,在他所办的《周末文刊》上也对六.四惨案大放厥词。公然在其文刊中无耻的为镇压八九爱国学生的当局辩护称,“政府没有错,有错的是学生”。将广大爱国学生与市民在天安门广场的静坐示威,诬蔑为,学生“私占公共场地”才引来政府“武装驱逐”,一切后果应由学生承担。看来这个“文刊”的主编者马悲鸣连起码的中文知识也不具备。

 

  现在就按大陆官方钦定的《新华字典》的解释,私者,个人也。百万学生与市民集会广场反官倒,反腐败,既是民众的公共行为。更是宪法赋予公众的权利,何能言“私占”?真是既不通法理,也不通文理。此人不但将六。四惨案淡化为“武装驱逐”。更进一步把造成六.四惨案的罪行称为是“法治”,是“武装执法,就是宪政”。好一个“宪政”!但这是希特勒,斯大林的法西斯“宪政”。好一个“武装执法”,但却是法西斯份子用致命性武器屠杀手无寸铁的学生与平民的反人类的“执法”。这种行为早被联合国及人权宪章定义为反人类罪行。如此侮辱六四英灵与遇难者家属。为法西斯反人类的罪行辩护。真是“世上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的。马悲鸣的这个由电邮大量寄发的“文刊”,还得到大陆一些臭味相投的毛左份子们慷慨的施舍,为其出资捐助。     

 

  这个马悲鸣,原名刘晓阳安徽淮南人。1946年生。上世纪六十年代老毛搞大跃进造成全国大饥荒。他几乎被饿死。逃往青海“劳教”期满留场“就业”的叔父家,被叔父收养为义子。马小时了了较聪明,心更比天高,曾许下弘愿,要完成文学巨著而成为大作家。这当然没有错。但可惜基础既差又眼高手低,自然壮志难酬。巨著,最后据说只完成了一个“序幕”,便夭折于襁褓之中。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返回城市参加高考,当时考大学非常容易,但此人因不学无术却名落孙山。可谓穷愁潦倒。幸遇一位女士的垂怜,才有幸作为家属随该女士来到了美国。得到了民主自由世界对他的庇护与救济。照理说,他也是尝够了专制社会压迫之苦的人。他初到美国也抨击过独裁专制。曾是大陆已故著名作家王小波的朋友。可是近年来随着中共经济实力的增长和在海外统战力度的加强,经济上的渗透和收买,使这位落魄文人竟然一改初衷,一头扎进“党妈妈”怀里,成了独裁专制的讴歌者,加入到毛左反民主的大合唱中。如此堕落,只能令人齿冷。     

 

  由此可见今日大陆的政治形势正在急剧向左转,新上任的最高层不但无心进行政治改革,一心只想保住权贵的“红色江山”和既得利益。而且甚至向后倒退。连过去邓小平遮遮掩掩,羞羞答答承认了的毛泽东暴政酿成的诸如“反右”、“文革”这些他们所谓的“失误”,现在新的最高当局,也想反悔不认账了。而代之以所谓“制度自信,道路自信,理论自信”。这个所谓的“三个自信”一言以蔽之,就是“我党”一贯“伟大、光荣、正确”。无错可言,所以“七不讲”、“三自信”堪称一幅“绝对”。正是在这种形势下,毛左份子又死灰复燃,更形成海内外遥相呼应的态势。他们反民主宪政,反政治体制改革,已成当今中国反对民主宪政的最猖狂的逆流。因此要在中国推动政治体制改革,实行民主宪政。必须坚决回击这批保皇党徒的复辟活动。只有击败这群凶恶的毛左份子的复辟逆流,才能迎来中国民主宪政灿烂的晨光!     

 

2013年7月30日完稿 -     作 者 :严家伟

出 处 :北京之春

整 理 :2013年8月2日22:59

 

 

余杰:擒贼不擒王,去薄不去毛

  

从近期习近平的一系列活动和言论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习近平倒薄,仅仅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肃清权力场上的挑战者,而不是反对薄操弄的毛主义路线。就“治国方略”而言,习近平与薄熙来完全一致:要保住党国,非得重新请出毛来不可。习近平比薄熙来更为高明的地方在于,他在尚未掌控最高权力的时候,不会轻易暴露其亲毛的本性。他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政治取向,甚至故意让那些向往民主自由的公共知识分子认为他会像他的父亲一样温和而开明。而一旦他掌握党政军大权之后,便渐渐显露出与毛在精神和思想上的血缘关系。

 

通过无孔不入、无时不在的政治恐怖,毛把自己的权力恐惧强加于每个被统治者,以此来享受行使绝对权力的快乐。这是极权制度异于其它制度的独家创新,更是极权者异于正常人性的畸形心理圆满——把恐惧和施暴作为人生的最大享受。所以,只要与独裁权力沾边了的人群和土地,皆无法逃脱恐怖的阴影。

 

——刘晓波

 

芬兰著名电影导演考里斯马基回绝有人邀请他到中国访问时说:“中国太远了,飞机里又不能吸烟,除非派架专机。而中国有‘文革’。”

 

邀请者回答说:“可是‘文革’已经结束了。”

 

考里斯马基反驳说:“是吗?我看未必。”

 

一生没有到过中国的考里斯马基,却比很多一辈子生活在中国的中国人更了解中国。在中国,“文革”并没有结束。

 

短短数年间,薄熙来并未花太大功夫,就将重庆这座抗战时期曾是国民政府陪都的、雾气沉沉的城市,变成被一片红色海洋所席卷的“红都”——红歌、红舞、红色短信……无处不红。数千万人口的重庆,大学有数十所,所谓的知识分子、文人学者,少说也数以万计,有哪个人在薄熙来权势熏天时,发出过一句异议之声呢?

 

薄熙来倒台了。美国《大西洋月刊》评论说:“中国有着相当秘密和严格的领导层继任人选拔程序,但薄熙来试图颠覆这一程序,他希望借助自己的个人号召力和赢得草根支持者的能力来另辟蹊径跻身最高领导层,这是他犯下的大错。”薄熙来为他的野心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仅失去了权力,也失去了自由与名誉。但是,毛泽东的神光圈并未被破除,毛的旗帜从薄熙来手上转移到习近平手上。

 

薄熙来导演的“小型文革”已经落幕,习近平导演的“大型文革”正在登台。比起飞扬跋扈的薄熙来,不显山不露水习近平有着更加高超的政治权谋术。中国并没有像某些乐观主义者所评估的那样“躲过一劫,安全着陆”。如今,对薄熙来的审判响亮开锣,但其罪名中却悄然不见“搞小型文革”这一条。因为,习近平的策略是:去薄不去毛。

 

薄督受审与毛像矗立

 

在薄熙来时代的重庆,竖立起一尊体量惊人的毛像。这尊在重庆医科大学大学城竣工的毛像,高二十点六米,重四十六吨,若连底座在内,则高达三十七点四米,是目前全国最高、最大的一座毛像,方圆五公里內均可看见。光塑像的一只脚,面积就达三平米左右,可容纳六人坐在上面,几乎可与乐山大佛媲美。

 

此前,全国最大的毛主席石雕塑像位于西藏贡嘎县长沙广场,它包括基座在内高十二点二六米、重三十五吨,雕像净高七点一米。成都天府广场的毛主席塑像,基座高七点一米,毛像高十二点二六米。而国内第一座毛主席塑像一九六七年在清华大学建成,包括底座在内总高度八米。

 

此次重庆医科大学塑造的毛像,可以载入吉尼斯世界记录。在四川大地震之后,塑像的设计和修建又作了一些修订,特别是防震方面的级别大大提高。这尊毛泽东像是用三百吨吊车吊上去的,还用六十四颗五厘米直径的螺丝固定,以“抗八级地震”,真是用心良苦。

 

毛泽东死后,全国有一段短暂的拆除毛像的时期。遍布全国的毛像大部分被拆除,大学中的毛像所剩无几。只有那些思想最僵化的大学,毛像才保存下来。然而,在三十年后,重塑毛像又成为时髦。

 

据重庆医科大学校园网息透露,有教师在课堂上对学生开玩笑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啊,毛主席在窗外看着你们呢。”如果一名德国的大学教授如此对学生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元首阿道夫?希特勒在窗外看着你们呢”,他的教职还能保留吗?

 

重庆医科大学校长、党委副书记为心血管病专家雷寒。他的专业水准如何,我不得而知,但从他推动塑造毛像的举动便可以看出,此人乃是一名投机分子。如果不是薄熙来主政重庆导演“唱红”的大戏,他又怎么会突发奇想下令在校园内最好的地方塑造毛像?

 

重庆医科大学资金困难,软件和硬件建设问题多多,师生早已怨声载道。作为一校之长,雷寒本该将办学经费用到教学第一线。他却悍然动用三百万教育经费,用于塑造暴君之塑像。为了让重庆医科大学“出名”,让自己出“政绩”,进而得到薄熙来之青睐,此人机关算尽。

 

当年,为塑造乐山大佛,需要几代人筹划和募款;如今,塑造毛像却能有充足的资金,从立项到落成堪称指日可待。这能说明大学行政部门的高效率吗?反之,这只能说明今日的大学沦为政治之婢女,沦为中共愚民教育之工具。具体到大学的管理体制上,办学经费的使用,得不到有效的监管,广大师生无从发表意见,只能任由掌权者一人说了算。

 

毛是雷寒飞黄腾达的敲门砖,正如毛也是薄熙来问鼎中枢的杀手锏。薄熙来任职重庆之前,在大连、辽宁和商务部之任上,从未流露出对毛和“文革”的热爱。他为何一夜之间变成毛分子呢?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在文章中指出:“中国西南部的重庆市党委书记薄熙来力图恢复毛泽东那种迷你个人崇拜,已经成为毛派分子的红人。……薄显然感觉到,利用大众对毛的敬仰有助于让他得到推力,使他能成就更大的事情。”德国《明镜》周刊发表一篇题为《毛出现在你的手机上:一个新一代的共产党人把自己的仕途建立在过去上》的报道。文章指出,薄熙来自从担任中共重庆市委书记以来,“毛泽东被重新供奉为守护圣人”。

 

在“文革”中,薄熙来的父亲薄一波饱受摧残,薄熙来本人由不可一世的高干子弟沦为任人践踏的贱民。薄熙来对“文革”的记忆当然不会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那么,他为何要再来一次“文革”呢?道理再简单不过,这是他在党内获得更大发言权的终南捷径。薄熙来并非一个真心实意的毛主义者,他不过是将毛当作一张升官发财的王牌打出来。如果这张牌打好了,就有助于扭转他在党内斗争中的劣势,进而跻身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行列。

 

如今,薄督受审,而毛像依然矗立。如果在审判薄熙来的同时,启动对毛的清算,推倒和铲除包括重庆医科大学的这尊毛像在内的那些残存的以及新造的毛像,那么,对薄熙来的审判就是有道理的和有价值的。否则,倒薄不倒毛,只能表明中共将继续走毛的邪路而死不回头。

 

“重庆文革”不是薄熙来一个人的杰作

 

薄熙来时代的重庆,有年长的人惊呼:“文革”又来了!其实,不是“文革”又来了,而是“文革”从来没有离开过。

 

中共在纪念改革开放三十时,更多使用“共和国六十年”这个概念。习近平更是拒绝承认“前三十年”与“后三十年”的差异与断裂,不愿否定毛时代在政治、经济、文化各个方面的全然失败。然而,若没有“前三十年”的走投无路,哪有“后三十年”的更弦易辙?不是“文革”将中国推到即将崩溃的边缘,何须七十年代末的“拨乱反正”?何为“乱”?何为“正”?

 

习近平将“前三十年”与“后三十年”笼而统之的做法,分明是掩耳盗铃之举。“六十年一贯制”的提法,是为毛泽东遮羞,是为“反右”、“大跃进”、“文革”招魂,是打造共产党一贯光荣、伟大、正确的神话。毛后的三十年,中国的经济获得高速发展,但思想上从未彻底清除毛的毒素。看看那些腰缠万贯的民营企业家的言论和传记,如华为之任正非、阿里巴巴之马云、巨人之史玉柱,哪一个身上没有毛泽东的影子呢?毛泽东是中国人灵魂的主人,中国人是毛泽东思想的奴隶。

 

党是毛的党,国是毛的国。即便许多经历过“八九”民运洗礼的年轻知识分子,在现实中几经挫折之后,也重新回到毛的怀抱。他们憧憬毛式暴力革命的壮观与宏大,以及毛时代虚伪的平等与自由。北大中文系教师孔庆东便是最典型的代表。孔庆东在其博客上盛赞朝鲜金家王朝三代传承,称其为真正的社会主义国家,恨不得毛家在中国也能薪火相传。而在奥运会开幕式上,张艺谋所使用的美学范式,也正是毛时代暴力美学和集体主义美学之变形,在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日渐升温的时刻,此种美学模式越来越具有市场价值和“政治正确”的崇高地位。

 

毛从未离开中国,“文革”从未在中国结束。看看薄熙来在重庆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受到的欢迎程度就一清二楚了。难道薄熙来仅仅是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就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为什么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一步步建立的法治系统,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换言之,为什么薄熙来及其手下,敢于如此明目张胆地破坏宪法和法律?

 

由此可见,“重庆文革”不是薄熙来一个人的杰作。不是薄熙来有三头六臂,有超常的智商,有纵横捭阖的权术手腕,而是他熟知群众心理,熟知如何挑拨起人们心中最阴暗欲望。用民运先贤王若望的说法,“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小毛泽东”。薄熙来只是唤醒了人们心中蠢蠢欲动的“小毛泽东”。

 

而习近平比薄熙来更为高明的地方在于,他在尚未掌控最高权力的时候,不会轻易暴露其亲毛的本性。他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政治取向,甚至故意让那些向往民主自由的公共知识分子认为他会像他的父亲一样温和而开明。而一旦他掌握党政军大权之后,便渐渐显露出与毛在精神和思想上的血缘关系。

 

从近期习近平的一系列活动和言论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习近平倒薄,仅仅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肃清权力场上的挑战者,而不是反对薄操弄的毛主义路线。就“治国方略”而言,习近平与薄熙来完全一致:要保住党国,非得重新请出毛来不可。

 

习近平在武汉视察期间,专程去拜谒毛当年多次下榻的东湖宾馆,并在一幅毛的照片前驻足良久。习近平特意叮嘱湖北的官员:“今年是毛主席诞辰一百二十周年,一定要把毛主席故居办成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基地,特别是在对青少年一代教育中发挥更大作用。”显然,无法改革、走投无路的习近平深信:除了毛以外,谁也不能救共产党。邓小平不能,习仲勋也不能。

 

故而,在中共党内,薄毛、胡毛、习毛,遍地鸡毛。在成都天府广场,毛泽东的塑像威风凛凛、迎风而立;在毛的老家湘潭,人们在毛像面前焚香跪拜、痛哭流涕;在重庆医科大学的校园里,毛像成为一个让师生们无处逃避的视觉污染;而在十三亿被奴化的中国人内心深处,毛的幽灵仍然耀武扬威、横行无忌。

 

审判毛泽东是中国人自救的第一步

 

薄熙来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了,但薄熙来的失败,并不意味着毛泽东的失败。

 

尽管薄督受审,但毛像犹在,“毛粉”更是层出不穷。经济学家茅于轼指出,毛泽东是一个给中国人带来大灾难的罪人。这句大实话捅了马蜂窝:毛派对其展开猛烈围攻,威胁要提起公诉,呼吁当局宣判茅于轼为“卖国贼”。茅于轼所到之处,毛派如影随形,甚至提前享有了上街游行示威的权力——那些举牌要求官员公开财产的维权者,纷纷被捕入狱;而那些举牌鼓吹毛式暴政的“毛粉”,个个都安然无事。各地警察全都“选择性执法”,对毛派扰乱公共秩序的恶行不闻不问。

 

那么,究竟谁才是卖国贼?不是揭露毛的罪行的茅于轼,恰恰是毛泽东本人。毛泽东割让大量领土给苏联,以换取苏联对其政权的承认与支持;毛泽东为了帮助金日成的侵略战争,不惜让四十万中国官兵命丧异邦;毛泽东赞扬日本的侵华战争,日本的侵华战争让中共免受国民党围剿之苦,得以在后方大肆发展,进而夺取天下——这样一个只爱自己却从不爱国、爱民的暴君,与五代十国时期的“儿皇帝”石敬瑭有何差别?给这样一个卖国贼塑造巨像,才是情何以堪!

 

毛泽东更是自古以来杀死最多中国人的独裁者。从“三反五反”到“反右”,从“大跃进”到“文革”,被毛残害的中国人,难道只是一堆干瘪的、抽象的数字吗?黄巢、张献忠、洪秀全等屠夫所杀戮的中国人,加起来以不如毛泽东多——因为毛泽东掌控的是一架现代化的杀人机器。在毛泽东时代,几乎每个家庭都有悲惨的故事。但是,若干受害者的家人却又心甘情愿地充当毛的奴隶或奴才。比如,刘少奇的子女与毛泽东的子女把酒言欢,仿佛刘少奇不是被毛泽东害死的;再比如,储安平的儿子、音乐家储望华在悉尼歌剧院演奏毛时代的经典音乐《黄河大合唱》,仿佛“文革”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习近平不也是如此吗?

 

从茅于轼的遭遇可以看到,人们原以为,尽管不能公开批评“今上”,但至少争取到了批判毛泽东的自由,实际上,这点自由是虚幻的,是随时可能被收回的。辛子陵等“救党派”披露的“中共政治局通过的去毛化决议”的消息,分明就是误把美梦当事实,是一剂麻醉民间抗争的迷魂药。在习近平下令发布的媒体和学校必须遵循的“七不讲”中,就有“不能讲共产党的历史错误”这一条,当然包括不能讲毛的“错误”(准确地说,是“罪行”而非“错误”)。

 

时至今日,与其由中共主导,装模作样地审判薄熙来;不如由人民发起,货真价实地审判毛泽东——如同纽伦堡法庭审判纳粹战犯、海牙国际法庭审判南联盟独裁者米洛舍维奇、伊拉克法庭审判萨达姆、柬埔寨法庭审判红色高棉领导人一样,早日将独夫民贼毛泽东送上正义的审判席。学者陈奎德在《问责:三年大饥荒与毛泽东之责》一文中指出:“毛,以自己的狂想,害死三千多万中国人,已经罪不可恕;但他因为要掩饰这一罪行,巩固权力,又蓄意延长了该罪恶政策以及饥荒的时间,如此,又故意屠杀了更多的中国人。……如果这不是故意屠杀,什么才是?如果这还不足称为道德恶棍,何人才是?以毛的环环相扣层层扩展的暴行,比斯大林、希特勒有过之而无不及。……使毛泽东与希特勒、斯大林并列为二十世纪最大屠夫,铸进史册,是伸张历史正义,祭奠千万中国亡魂的题中应有之义,是我们必须时刻谨记的千秋大业。”是故,毛泽东塑像的倒掉、毛泽东崇拜的破产、毛泽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乃是中国民主化和自由化的先声。

 

 

刘少奇之死被删去细节 瘫痪后被绑在床上的最后六个月

 

【阿波罗新闻网 2013-08-04 讯】作者: 王友琴

 

刘少奇,1898年生,1966年文革开始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中共中央副主席,最高权力圈子中的第二号人物,1966年8月失去权位,1967年在中共报纸上被称为“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1968年10月被中共中央作为“叛徒、内奸、工贼”“永远开除出党”,遭到长期囚禁和折磨。1980年2月中共中央为刘少奇平反,并宣布刘少奇已在1969年11月13日死亡。

 

1、百姓之死与高官之死

 

“文革受难者纪念园”没有被北京封锁之前,笔者曾经收到两位读者的来信。他们说,“网上纪念园”展示了大批身为普通人的文革受难者,他们的名字和悲惨遭遇,三十年来媒体从未提起,现在网站上被明确记录和公布,是非常重要的突破;同时,他们也问,为什么这个网站没有列出身居权力高位的文革被害者?其中第一个就是刘少奇,还有陶铸等人。

 

确实,1966年8月以前,刘少奇是仅次于毛泽东的第二号人物,陶铸则在刘少奇失去权位的同时上升为第四号人物,都在文革中被囚禁和折磨,然后悲惨地死去。

 

“网上文革受难者纪念园”所记录的受难者,一般来说,都是普通人,不在权力阶层中居于要职,这些普通人在文革后虽然得到“平反”,但是他们的名字和故事,从来不能在媒体上被公布和记录。

 

百姓之死的被隐瞒或被忽略,使文革的大图景因此而改变。普通人民遭受的痛苦和迫害长期不被记载,文革的罪恶在历史记载中因此变得轻浅。在笔者看来,千万普通人被迫害致死,才是文革景观的中心,因此笔者在过去十多年中,尽力查访这些普通人的名字和故事。

 

刘少奇不是普通人,但是也是文革的受难者。他的特殊地位,使他的名字广被人知。但是他遭受了怎样的折磨、他自己怎么看待他的遭遇,却成为极难澄清的事实。在民主制度的国家,获选而上台的领导人,广被人们所了解,他们失去了普通人所能具有的很多隐私权。在没有选举制的国家,情况恰恰相反——最高权力圈子始终是神秘的,领导人物绝对不被大众所了解。

 

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保持神秘性乃是为了保持未获人民批准的权力。这种神秘性有助于强化那种权威。最高权力圈子不是人民投票选举的,也不受新闻媒体的监督。他们需要跟人民保持距离。

 

文革中,普通的“牛鬼蛇神”,被交给普通的“红卫兵”和“造反派”们“斗争”、折磨、甚至杀戮;但是刘少奇和陶铸这样的高层领导人物,却一直被另行监禁,是放在当时最高权力中心的直接控制下的。

 

也就是说,高层权力圈子的某人如果也成了“牛鬼蛇神”,仍是要跟与他们“斗争”的“群众”隔绝开来的。刘少奇被“打倒”之后,数十万北京的学生和市民,在中南外举行了一个月的“揪刘”行动,这一行动得到文革高层领导人的鼓励支持,却始终没有让这些“造反派”见到刘少奇本人。刘少奇只被交给他身边的中南海造反派“批斗”,这是有纪录片为证的。

 

至今,中共政府仍然不公开文革档案材料,即使跟普通人有关的档案都不准人们阅读,更遑论高层领导人,如刘少奇的了。

 

斯坦福大学的退休历史教授范斯莱克,在他的中国历史课上曾经讲到,对中国上层领导人的行为,我们好像是在一个舞台前,幕布只升起来了一点点,我们只能看到一些脚在舞台上移动,却看不到、也听不到其他部分。

 

这是一个形象的比喻:“我们只看得到一些脚的移动”。

 

2、一个被删去的细节:瘫痪后被绑在床上的最后六个月

 

在毛泽东死去4年以后、刘少奇死去11年以后,1980年春天,中共中央为刘少奇“平反”,并且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同时,在官方报纸上发表了一系列关于刘少奇生平及革命功绩的文章。

 

就在那期间,一位老作家,告诉笔者一件事情:由于一篇和她有关的文章在《人民日报》上发表,她去访问该报总编辑胡绩伟。他们在延安时代就认识。在胡的办公室里,她偶然听到了这位总编辑和刘少奇的妻子王光美在电话上的谈话。

 

她说,胡绩伟和王光美在谈修改一篇将要发表的文章,是关于刘少奇的。那篇文章中写到,刘少奇在被隔离囚禁以后,瘫痪了,还被绑在床上六个月,直到死亡。《人民日报》要删去写进文章中的这一细节,胡在电话上告诉“光美同志”,请她同意这样做,为了“党的形象”。

 

这位老作家对笔者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非常激动,她说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情:一个人已经瘫痪了,不能走了,还要绑在床上,真是不像话。她说,她为这个党感到羞耻。

 

其实,报纸删去这个细节,也是应该感到羞耻的。

 

笔者查阅了1980年给刘少奇平反前后的《人民日报》,果然没有读到任何文章中谈及刘少奇最后6个月是被绑在床上的。这一个细节,已经被删除了。

 

在同年年底发表的刘少奇的儿女的文章《胜利的鲜花献给您》(《工人日报》,1980年12月5-8日)中,也没有提到绑在床上的这个细节。

 

但是,六年以后,在1986年出版的高皋、严加其所著《文革十年史》书中,写道:“没有人帮他换洗衣服,没有人扶他上厕所大小便,以至把屎尿拉在衣服上。长期卧床,造成双下肢肌肉萎缩,枯瘦如柴,身上长满了褥疮。……并用绷带将刘少奇双腿紧紧绑在床上,不许松动。”(天津人民出版社,1986年,178页)。

 

《文革十年史》在上市以前就被禁止公开出售。两位作者在1989年流亡国外。笔者曾经询问他们上述引文资料来源。他们说一定有出处,只是写作此书的材料都留在北京无从查找。

 

1996年出版的《文革档案》(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一书中,也有这个细节(286页)。这本晚出的书里保留了这个细节,显然因为不像发表在《人民日报》上那么醒目,或者因文革已经过去多年,刘少奇的事情不再被人注意,所以出版物审查者未再注意这样的细节。

 

也许在有些人看来,刘少奇是否被绑在床上,相比于他被迫害至死,似乎仅仅是个细节问题罢了。

 

但是,《人民日报》删除这个细节,在保卫“党的形象”方面,确乎是有作用的。

 

把一个已经瘫痪的人绑在床上,没有任何实际作用,唯一的解释,是故意的残忍,是虐待!

 

在刘少奇子女的文章《胜利的鲜花献给您》中,其实还提到了一些别的细节,也相当可怕。其中一个是,1967年9月,把刘少奇的妻子逮捕并且把刘少奇的子女赶出家以后,在中南海刘少奇的家里“连夜筑起一堵高墙”,不准刘少奇再步出房门。

 

中共其他高层领导人包括毛泽东也住在中南海。在那里连夜动工构筑一堵禁闭墙,一座监狱,一方面当然是毛泽东等人可以为所欲为的,虽然听起来就像春秋战国篡位和夺权的故事,另一方面,难道也是因为他们喜欢就近欣赏刘少奇的悲惨境况?

 

《胜利的鲜花献给您》一文中还有另外的一句话,“他们又把爸爸服用多年的维生素和治疗糖尿病的D860也停了”。停止糖尿病的药,是比停止维生素,会带来严重得多的后果。

 

《文革十年史》中写道:(1969年10月)“患有糖尿病的刘少奇,由于失去生活自理能力,长期卧床,又没有人为他清洗,身上又脏又臭。临离开北京时,看护人员索性把他的衣服剥去,包裹在一床粉红色的缎面被里,被上蒙了一条白色床单。”(181-182页)这本书的作者之一高皋是一位医生,比一般人对疾病更有知识。

 

连夜筑墙禁闭、禁止糖尿病用药,也是很残酷的手段,但残酷程度,都没有把已经瘫痪的老人绑在床上那么直观、具体,一听就懂。所以,《人民日报》首先删除这个细节,因为这确实是最为阴森可怕的一个细节。可以说他们“删”得非常符合他们的用意。

 

《人民日报》在1978年以后的否定文革的过程中起了正面的推进作用。实际上,当时的中国,也只有他们能公开地发表声音,绝大多数人民只有沉默。但是《人民日报》依然投鼠忌器。而且,在多年刊登满篇谎言之后,没有人会对这样的删改大惊小怪。

 

这只是笔者极偶然听到的一个情节。 

 

作为红墙外的老百姓,应该问,还有什么被删节了?还有什么从来都没有写下来?

 

实际上,不会有回答,而且,在下文中可以看到,这种对历史事实删节和对文革罪恶的删节,继续在进行。

 

3、解释刘少奇之死

 

从官方媒体公布的材料中,可以看到刘少奇的最后经历大致如下:

 

1966年8月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期间,刘少奇从第二号人物变成了第八号。不久以后,学生“造反派”贴出攻击刘少奇的大字报、喊出“打倒刘少奇”的口号。

 

1967年1月,刘少奇在中南海里面被“斗”,刘的专用电话被拆除。4月,刘少奇的妻子王光美在清华大学被30万人“斗争”。刘少奇则被《人民日报》不指名地称为“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7月,几十万“革命造反派”在中南海墙外“揪刘”一个多月,刘少奇和妻子在中南海中遭到大会“斗争”并且被殴打。9月,刘的妻子王光美被逮捕关进监狱(12年后才被释放),子女被赶出中南海,刘被新筑的高墙禁闭在原住处。

 

1968年夏,刘少奇病重。10月,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宣布刘少奇是“叛徒内奸工贼”,把他“永远开除出党”。

 

1969年10月,刘少奇处在随时可能死亡的病危状态,被送到河南开封,放在开封政府的大院内,继续监禁。11月13日,刘少奇死亡。

 

7年以后,1976年9月毛泽东死亡,毛死后又过了三年半,刘少奇得到了“平反”。刘的罪状,也都一风吹了。

 

人民不准询问:这一切是到底为了什么?

 

中国官方很快就有一套关于文革和刘少奇之死的理论:主要责任在林彪四人帮,不要追究毛泽东的责任。

 

接着,在1980年新发行一百元钞票上,印上了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的四个侧面头像。有人觉得这种排列很奇怪,为什么周恩来在刘少奇之前?文革以前周排在刘后面的,也有人说,周在林彪死后,也是第二号人物,和刘一样。其实,这也是一般人无可置喙的,人们不过议论议论罢了。在没有电脑互联网以前,普通人不可能用书面文字讨论这样的问题,只在口头谈谈而已。

 

官方把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称之为“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伟大的共产主义者”、“伟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在钞票上,他们四个人紧紧相依,亲密无间,好像阴谋、迫害和谋杀,从来没有在他们之间发生过。

 

有一本名为《共和国主席刘少奇》的巨型画册,在1988年出版,编辑者是“中共中央研究室”和“新华通讯社”。其中有“刘少奇生平大事年表”一章,关于刘少奇在1967年,只有一句话:

 

“1967年7月18日,趁毛泽东离开北京之机,江青、康生、陈伯达擅自组织批斗刘少奇和王光美的大会。”(《共和国主席刘少奇》,中央文献出版社,北京,1988,285页)

 

已经1988年了,还在如此煞费苦心地制造这样的谎言,为毛泽东的责任开脱。这是为了什么?

 

如上所述,打倒刘少奇,是一个长期策划运作,并且不惜发动全国性运动乃至内战的一个过程。从刘少奇失去第二号人物的位子到他死亡,其间有三年多的时间,全国的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高喊“打倒刘少奇”的口号。1967年7月中旬那几天毛泽东不在北京,就能说明这一切不是毛泽东策划的吗?

 

何况,据毛泽东的保健医生李志绥说,1967年7月18日在中南海举行了对刘少奇、邓小平、陶铸的“斗争会”后的第三天,毛泽东叫李乘专机飞到杭州来见他,面陈在中南海的批斗会情景。那天的“斗争会”拍了纪录电影。那记录电影从未公开放映过,当时摄制的目的显然只供最高领导人观看的。至于那天对刘少奇的暴力攻击,低头弯腰,殴打,都是当时所有“斗争会”的程序,已经在文革中普遍使用。也就是在那以后,刘少奇开始被单独监禁,直至死亡。

 

到了1999年,新版的一百元钞票又改变成只有毛泽东一个人的头像了。也许岁月流逝,年轻一代已经不知道刘少奇是谁了,何必还要提这个人,以及可能因此引起对文革的记忆和疑问呢?毛泽东一个人足以象征、代表权威。

 

历史如果不被纪录,不被分析,就会在人们的记忆中退色、消失,或者被歪曲成另一幅图景。随着时间推移记忆淡化,谎言反复讲述,不同声音被禁止,对刘少奇的官方解释,就这样延续下来了。

 

3、斯大林主义的中国版本?

 

刘少奇一案,是第一号人物和第二号人物之间的残酷斗争,应该怎样解释?

 

刘少奇死前说过什么,至今没有任何报道。这是很奇怪的。现在官方报道的刘少奇最后的话,就是“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这是由他的妻子王光美在文革后给他平反时说出来的。他们被强制分开,直至刘少奇死亡,中间有两年多的时间。他在最后的两年里说过些什么,从来没有见到任何记载。显然,他所受到的监禁非常严密,没有同情者可以接近。

 

在二十世纪,最高层领导人之间的这种血腥杀戮,发生在苏联、中国、柬埔寨的红色高棉内部。斯大林是这方面的鼻祖。斯大林在“农业集体化”和“肃反”中残酷迫害了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民,而且,最高权力圈子“政治局”中,除他本人之外的其他六个成员,都被他清洗了,不是被迫自杀,就是被刺杀,或者被判处死刑。这六个成员是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李可夫、托姆斯基、布哈林。

 

1937年布哈林被投进监狱。1938年2月,对布哈林和李可夫为首的“右派和托洛茨基联盟阴谋集团”进行了公开审判。布哈林在审判中承认了某些被指控的罪行。他被判处死刑,在1938年14日被枪决。有人分析,布哈林承认有的罪行,是因为他的小儿子才两岁,为了保护家人,他不得不这样做。也有人说,那是布哈林上了斯大林的当,以为合作认罪可能保全性命,他帮助斯大林制造谎言,但是仍然被处死。

 

1967年刘少奇被禁闭在中南海的时候,他的最小的女儿只有六岁。刘少奇分别在1966年10月和1967年7月作了两次“检讨”。他没有对抗文革,但仍不能免除他被“打倒”。

 

斯大林的另一个手法,是起用某个人来清洗别人,然后再起用另一个人,把这个人打下去。在最高圈子里,他一直使用这样的手段。斯大林先与布哈林联合行动清洗了托洛茨基,然后又是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然后是布哈林自己。斯大林的秘密警察头目也如此数度替换:先是雅戈达,然后杀了雅戈达任用叶若夫,又杀了叶若夫任命贝利亚。

 

中国的情况相似。1966年5月4日到5月28日,刘少奇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关于文革的指导性文件“516通知”,清洗了高层领导人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李雪峰在1998年发表的《我所知道的“文革”发动内情》中写道:

 

“5月11日下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由刘少奇主持。少奇、小平、总理都做在主席台上,毛主席仍在外地没有回来参加。……听见有人在后面拿着什么材料念。彭真一听就火了,态度激昂,回过身来朝着后面大声说:‘谁是第一个喊叫万岁的!’证明历史上是他先喊主席‘万岁’的。坐主席台上的少奇马上制止,吵架就停了。”(李雪峰在彭真被“打倒”后接任彭的北京市领导人的职务。原文发表于《百年潮》,1998年,第四期。收入《我们都经历过的日子》,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1年,37-38页)

 

在刘少奇主持的把彭真清洗出去的会上,彭真表白他第一个喊“毛主席万岁”,结果无济于事。而且,一年以后,轮到刘少奇来做这样的辩白了。

 

据刘少奇的子女说,1967年4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戚本禹攻击刘少奇的文章《爱国主义还是卖国主义》,刘少奇非常气愤,对他的儿女说:“我不反革命,也不反毛主席,毛泽东思想是我在‘七大’提出来的,我宣传毛泽东思想不比别人少。”(见上引《胜利的鲜花献给您》)

 

刘少奇在1945年提出了“毛泽东思想”这个说法,对抬高毛泽东的权力地位有大功劳。但是,取代他的第二号人物的林彪在1960年代发明了一大套关于毛泽东的辞令和生活仪式以及规则,比如“四个伟大”、“顶峰”、“万寿无疆”、“天天读”、挥舞小红书、到处建立毛泽东的巨型塑像,到处张贴毛泽东语录,等等。彭真和刘少奇在这一方面要跟林彪竞争,显然是劣势。

 

林彪红极一时,被称为“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在共产党党章里写进了他的“接班人”地位。不过他在其位只有5年,然后遭到毛泽东的废黜,1971年9月逃离中死于外蒙。

 

重要的是,尽管在旁观者看来,这种权力圈子中谄媚最高统治者的竞争,显然已被证明会给竞争者带来灾难,但他们却依然竭尽全力。

 

这样的历史让人惊异:毛泽东不但可以使千千万万普通中国人被饿死、被打死、被枪毙,被“斗争”、被侮辱,而且,对政权的第二号人物,从刘少奇到林彪,也都能让他们悲惨地死去,而且极其顺利,不遭到任何抵抗。这在历史上也是罕见的。

 

毛泽东若不在1976年死亡,一轮一轮的清洗还会继续下去。似乎只有他的死亡才能停止这种恐怖。苏联也如此,斯大林死亡以后,最为积极执行他的恐怖政策的贝利亚被处死,此后政治局委员们不再被杀戮。

 

指出刘少奇之死和斯大林时代的事件的这种类似性,不是为了证明这种事情是普遍发生不足为奇的,而是为了说明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偶发事件,这样的高层杀戮和社会制度以及意识形态紧密相关,是独裁和专制的产物。

 

不过也不尽然仅仅是相似。斯大林虽然杀害政治局委员,但是并没有像毛泽东那样让全国的学校都停课三至六年,让学生参与“揪刘”和对刘少奇的“革命大批判”。毛泽东为其“打倒刘少奇”的事业而让老百姓付出巨大经济和道德代价的做法,是斯大林望尘莫及的。

 

4、毛泽东对文革的细节性指导 

 

毛泽东是文革的发动者和领导者。他对文革不但作整体性控制,也做细节性指导。

 

毛泽东亲自撰写“516通知”这样的文革纲领、在天安门城楼上八次接见红卫兵、提拔无限吹捧他的林彪当“接班人”、建立以他妻子江青为“第一副组长”的“中央文革小组”、发动“打倒刘邓陶”、支持所谓“一月夺权”、组织“革命委员会”、发动“清理阶级队伍运动”,等等,这些无疑都是对文革的总体性的指导。另一方面,他显然对指导细节也相当有兴趣。

 

1968年7月28日,毛泽东接见北京五所大学的五个“造反派组织”的领袖。谈话的主要内容是毛泽东派“工人宣传队”进入大学。就在结束谈话之前,毛泽东的话题忽然转到了刘少奇的身体上,他说:

 

“听说刘少奇也救活了。刘少奇、薄一波几乎死了,得了肾炎、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四种病。四、五个医生抢救,两个护士才救过来,脱离危险期了,你们听说了吗?”

 

这段话有文法错误,但基本意思是相当清楚的。

 

毛泽东的长篇谈话就结束于此。这段话和前面的谈话内容并不相衔接,突然转到刘少奇身上,显然是因为毛泽东的心里在牵挂此事。这一谈话发生在刘少奇被连夜建筑的高墙隔绝一年之后,距离刘的死亡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看来毛泽东对刘少奇的状况了解得很清楚,连有几种什么病都记得很清楚。

 

在刘少奇的子女的文章《胜利的鲜花献给您》中提到,1972年他们给毛泽东写信,请求见父母。毛泽东批示让他们到监狱见母亲,批示的开头一句是“父亲已死”。

 

从这个情节可知,毛泽东对刘少奇死后子女探监见母亲这样的细节,也是亲自控制的。

 

另一个例子,是林彪乘飞机出逃时,其女林立衡没有随从,而是向上报告了她父母的动向。但她后来也被监禁。据《我所知道的叶群》(官伟勋,中国文学出版社,北京,1993,180页)说:

 

“1974年7月31日,毛主席收到林豆豆的信,做了批示:‘解除对林立衡的监护,允许她和张清林来往,她和死党有区别。’”

 

张清林是林彪夫妇生前为其女儿选好的“对象”。这段批示也显示毛泽东亲自控制林的女儿与其对象来往这样的细节。那时候林彪已经死了三年。

 

这样的细节令人可以推断,为禁闭刘少奇而连夜筑墙、停发他服用的糖尿病药、他瘫痪后还把他绑在床上,以及最后在浑身发臭的情况下运送到开封囚禁,也都可能直接来自毛的命令,而不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的。

 

还有一个例子。1966年7月毛泽东决定撤销工作组,北京大学“工作组”组长张承先遭到北京大学附属中学学生的皮带抽打、戴高帽子、坐“喷气式”(指被反剪双手弯腰低头被斗的姿势)。8月17日,毛泽东的指示被传达:“张承先可以和工作组一块出来(指离开北大)。张承先有心脏病,有错误不要整死。”(见《北京大学纪事》,651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张承先文革后发表的文章也提及此事。)张承先地位没有刘、林那么高,是一个省部级干部。

 

毛泽东就是这样直接地、细致地控制某一个人是否应该“整死”。

 

上述几例,仅仅是我们现在能看到的、被大大删节过了的历史事实。毫无疑问,大量更多的阴暗恐怖的细节,则由于明显有损于毛泽东或者共产党的形象,而始终被掩盖着,或以某种手段永远抹掉了。

 

对迫害过程中细节的这种关注,体现了毛泽东的个人风格。这种关注的后面是一种对迫害过程的欣赏,他不仅欣赏对从普通人直到他的战友、辅臣的生杀予夺,也欣赏受害者及其家人的丝丝痛苦。

 

这种施用权力于他人并欣赏对方的痛苦的心理倾向,可能很多人都有,并不奇怪。但是,在常规情形下,残害、施暴于他人,是被法律、道德制约并制裁的。在中国的专制底下,毛泽东有无上的权力,没有法律也没有任何人能制约他,他内心的残忍恶劣的愿望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文革更是给这种迫害心理提供了宣泄和暴露的极大机会。

 

毛泽东年轻时代就崇尚不受制约、为所欲为的哲学。11970年,他告诉美国记者斯诺他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斯诺不懂这句歇后语的意思,理解为毛泽东觉得自己像一个孤独的云游世界的和尚。)后来审判“四人帮”的时候,毛泽东的妻子江青在法庭上还傲慢地引用毛泽东的这句话。

 

“无法无天”,就是既不遵循法律,也不受制于道德。传统中国人相信,每天行为是善是恶,都在“天”的监察之下,对“天”的畏惧使人对自己的行为有所约束。奉行“无法无天”的哲学,那么就没有任何恶行是不敢做的了。毛泽东向往并实施“无法无天”,也许正是传统在中国崩解的一个明显例证。他用“无法无天”所作的自白,提供了一个角度来解释为什么从1966年到1971年,毛泽东不但害死了无数普通的中国人,也把他身旁的两个第二号人物刘少奇和林彪都“整死”,他却从来没有感到惊恐、负疚或罪恶感。这种自觉追求的“无法无天”哲学该是他支柱之一。

 

索尔仁尼琴在《古拉格群岛》中描写那些以迫害人为职业的“肃反”工作人员时,有一段议论,他说,弗洛伊德把人的基本欲望归结为饮食和性是不够的,应该加上一项:权力。他引述了托尔斯泰是怎样描写当一个人对自己面前的另一个人有生杀大权时的那种快乐,这也就是那些“肃反”人员所得到的快乐。

 

关于这一点,索尔仁尼琴只写了短短的一页。他并没有试图建立新的弗洛伊德式的心理学理论。不过,不但苏联的故事可以给他的说法提供大量证据,中国文革的故事也可以为其提供大量证据。仅本文提及的几例毛泽东很琐碎的批示便显示,对毛来说,那是相当有乐趣的。

 

5、刘少奇和文革暴力

 

1966年8月刘少奇从第二号人物一下子跌到第八的时候,他被指责为派出“工作组”,压制了学生运动,阻碍了文革。这种说法当时占有绝对强势。由于没有清算文革历史,这种说法在文革以后还有相当影响。

 

刘少奇子女的《胜利的鲜花献给您》中还在强调,派工作组到大学中学的决定是刘少奇请示毛泽东以后作的。刘少奇的子女要说明,对刘少奇的指责不符合事实,刘少奇没有自作主张去作毛泽东不喜欢的事情。他们在为其父辩解时所用的逻辑是,如果派工作组是毛泽东同意了的,就不是刘的错。他们不把法律和道德当作评判事情的准则。

 

事实上,如果承认文革是罪恶,那么对刘少奇以及继任他的位置的林彪来说,他们的主要罪责应是他们在第二号人物的位置上时,都充当了毛泽东推动文革的第一号助手,也就是第一号帮凶。

 

事实非常清楚,派工作组就是为了发动对教员和学校领导人的攻击。若仅仅是为了“压制学生运动”,依靠原来的学校领导人足矣。1957年,大学领导人把大批学生划成“右派分子”并对他们实行严厉的处罚和迫害,非常顺手,毫不困难。 

 

上文已经说到,刘少奇主持召开了制定“518通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派工作组到大学和中学,就是为了贯彻“516通知”的精神,到教育界从“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那里“夺权”。

 

没有工作组的发动和领导,学生们怎么敢起来攻击学校当局?学校都是由共产党党委领导的。在共产党中央的支持下,学生才开始大规模的攻击学校领导,把他们统统说成是“反革命修正主义黑线”。

 

刘少奇的妻子王光美参与清华大学工作组。他们撤销了时任高教部长、清华大学领导人的蒋南翔的职务。

 

在刘少奇和工作组的领导下,学校的教职员工和学生,都被“排队”和“分类”,一大批人被划作“阶级敌人”。他们还用划取各类人的百分比来对“运动”进行安排和控制。这种整人的“数学”及其代表的残酷和荒谬,至今仍未得到清算。

 

刘少奇的一个女儿当时是北京师范大学附属第一中学高中一年级的学生,17岁,她最早开始在中学里攻击学校领导人,并当上了该校文革委员会的头头。

 

北京的中学在6月初停课,工作组也在那一时期进入学校。刘少奇1966年6月20日和北京师范大学附属第一中学的工作组成员的讲话中说:

 

“刘超,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是可以肯定的了。”

 

“先斗刘超还是早了,先攻敌人的弱点,再攻敌人的中坚,先打最容易打的仗,要孤立主要敌人,那几个都是受到刘超指挥的,要争取几个人起义。首先要争取学生,教员也要争取。”

 

“要斗刘超,现在不斗。不是不斗,积极准备斗,不是停下来,是积极准备。”

 

刘超是北京师范大学第一附属中学的校长及中共支部书记。他在两个星期里被国家主席定性为“敌人”,既不能自我辩护,也无处可离开,更不能反抗。

 

以堂堂国家主席的地位,把一个中学校长称为“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敌人”,亲自指挥、策划工作组以及他的17岁的女儿“斗争”这个校长。这样冷酷无情、违背法律程序的迫害,直接来自刘少奇。

 

这不是刘超一个人的遭遇。在1966年6月7月,刘少奇主持中央工作的时候,全中国学校的老师校长都受到攻击。在笔者所作的调查中发现,不但在北京,连遥远的云南边疆思茅专区,交通落后,学校稀少,也把所有的中学教员都翻山越岭召集起来,集中居住,不准回家,命令他们“交代问题”。

 

北京大学是全国最早派进工作组的。工作组6月初进校后,立即“揪”出了一大批人“批判”“斗争”,很快发生了教员自杀的事情。1966年6月18日,在北京大学发生了未经工作组允许的殴打“黑帮”的暴力事件,后来被称为“618事件”。那一天,在全校范围内,一些学生和工人“斗争”了几十个已经被工作组“揪出来”的“黑帮分子”:把他们拉到高台上下跪,撕破他们的衣服,给他们戴高帽子,把厕所的污物篓子扣在他们头上,对他们拳打脚踢,等等。

 

笔者访问过“618事件”的受害者胡寿文老师,他那时是北京大学生物系讲师。他说,几个学生冲到他前面,把一根绳子往他脖子上一套,拖了他就走。胡寿文那时35岁,腿脚还很灵便,但他跟不上学生的移动速度,跌倒在地,那几个学生并不因此止步,继续拖他,绳子勒住他的脖子,胡寿文不能喘气,几乎昏死过去,他滚爬中用双手使劲拉住绳子,才稍微松弛一点绳子的紧勒,没被窒息。

 

虽然那天被暴力“斗争”的人,也都是工作组的攻击对象,但是北大工作组不允许不经过他们批准的“批斗”行动。工作组为此写了第九号简报,报告他们如何制止这种现象。刘少奇向全国批转了这个简报,并且写下批语说:

 

“中央认为北大工作组处理乱斗现象的办法是正确的、及时的。各单位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都可参照北大的办法处理。”

 

这个批语表明,刘少奇不反对“斗”,但反对“乱斗”。

 

一个多月以后,毛泽东的妻子江青等来到北京大学,在全校万人大会上宣布“618事件”是“革命事件”,工作组错了。紧接着,1967年8月5日,中共中央发出文件(编号是中发[66]392号)撤销载有刘少奇上述批语的文件。

 

这是文革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大规模的暴力迫害立即从北京大学兴起并迅速发展到全国。“618事件”被使用过的暴力手段被广泛运用并且大大强化。前一阶段被工作组“揪”出来的人首先遭到残酷虐待和拷打。8月5日,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女子中学的红卫兵学生打死了副校长卞仲耘。8月下旬,暴力迫害发展到北京每天有三位数的教育工作者和普通市民被红卫兵打死。尸体堆积在火葬场来不及焚烧。这是文革中最血腥的阶段之一,这是中国和世界文明史上少见的残酷事件。

 

刘少奇也在此时失去了他的第二号人物的地位。事情的发展过程很清楚:发动暴力迫害和罢黜刘少奇,是同时发生的。通过罢黜刘少奇,激发了文革暴力。

 

刘少奇并没有反对毛泽东的文革计划。他积极推行“516通知”,甚至亲自组织北师大一附中“斗”校长刘超,他只是反对北大“618事件”,反对“乱斗”。当他因工作组之事被毛泽东指责之后,他很快作了自我检讨,他没有表示异议——至少我们至今看不到这样的史料。

 

刘少奇平反后发表的文章里,描写了1967年8月5日,刘少奇在中南海被“斗争”后押回办公室时,他拿出《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表示抗议。

 

这一抗议似乎义正词严,场面也够戏剧性,但读者们却会质疑:这时候刘少奇想到宪法了,他早干什么去了?在此之前,多少违反宪法的事情都发生了,包括他对女儿的学校校长的“斗争”,他是国家主席,他说了做了什么?难道刘少奇真的以为,那部宪法并不需要实行,而是要等到他这个国家主席失去自由了,才需要实行?

 

老百姓并不糊涂。不过,这种质疑不会被发表在报纸的“读者来信”里。

 

6、“揪刘”的“造反派”的下场

 

11967年7月8月,在中南海的红墙外面,发生了当时称作“揪刘行动”。以大学生的“革命造反组织”为首,据说有二十万“革命群众”,驻扎在中南海墙外,要求把刘少奇“揪出中南海”。

 

发起这一行动的是北京建筑工业学院的“造反派”,他们甚至举行了“绝食”行动(假的)以制造轰动效果。

 

当时的场景是颇为壮观的。中南海西侧的府右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锣鼓喧天,口号声歌声不断。贴在红墙上的大标语一张纸只写一个字。刚成立不久的新权力机构“北京市革命委员会”给学生提供大量纸张印刷报纸和传单。全市各个单位的“造反派”都前来支援。大卡车从郊区的大学校园运来食品、宣传品和广播器材。学生组织的报纸上还留下关于这一行动的一篇纪实文章,题目叫做“三十一天慨而慷”。(这是从毛泽东的诗句“天翻地覆慨而慷”演化来的。)

 

三十一天慷慨激烈的“揪刘”行动,学生们成为一时的风云人物。和他们在红墙外的行动配合,红墙内对刘少奇的“斗争”残酷程度在升级。但是学生只得到了刘少奇的书面检讨,始终连刘少奇的面也没有见到,也未有机会进入中南海。

 

可笑而又可怕的是,1970年,在新的一轮“清查516运动”中,1967年的“揪刘”变成了“围困中南海反革命事件”。

 

“清查516运动”的逻辑是:当时中央文革小组成员戚本禹已经被“打倒”,戚本禹曾经出面直接支持“揪刘”,学生领袖在“揪刘”中和他接触,所以就是参与了“反革命活动”。在当时关于这一事件的正式“报告”中,一方面继续把刘少奇称作“刘贼”,另一方面,对组织“揪刘”的学生,作结论为“以‘揪刘’为幌子,用‘绝食’的手段,造舆论,拉队伍,搞暴乱事件,以反总理为目标,矛头直接指向毛主席为首、林副主席为副的无产阶级司令部,妄图颠覆无产阶级专政,进行反革命夺权。”(《关于围困中南海事件:初步揭发、交代、调查情况》,北京建工学院调查组,1971年2月25日,油印打字稿)

 

一批“揪刘”的积极分子被“隔离审查”和“斗争”,被强迫“交待问题”和“认罪”。在这个过程中,1970年夏天,北京建筑工业学院机电系二年级的女学生董临平上吊自杀。她20刚出头。她是该校“造反派组织”“红卫兵八一战斗团”的头头之一,曾经是非常出名和活跃的人物。但是,在上一段所引的报告中,没有提及她的死亡。刘少奇是大人物,对他的死需要不断进行编造、歪曲和粉饰,董临平的死却在一开始就被认为无需记录。

 

文革的沉重铁轮碾死了第二号人物刘少奇以及曾经攻击刘少奇有功的20岁的年轻大学生。董临平的死亡,其实和刘少奇的死亡有内在联系。一个有权力的人,在整个社会奉行非正义的时候,也可能会成为牺牲品,而如果他未曾试图制止非正义,则他只是他自己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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