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

6月25日，旅美中國學者、政治評論家陳破空先生的新書《紅色中國的黑色權力者》（《紅牆下的權力鬥爭》）在日本正式出版。這是繼去年九月，推出《假如中美開戰》、同年十二月，推出《紅色紙老虎內幕》、以及今年五月推出《日美中亞洲開戰》後，短短半年多時間裡，陳破空先生的又一部巨著。此部書籍問世之際，陳破空先生接受了本台的採訪。

法廣：您在短短九個月的時間裡，就先後推出四部巨著，其中三本是在日本推出，不愧是一位非常多產的政治評論家。首先請您簡要地介紹一下這本新書的內容。

陳破空：新書《紅色中國的黑色權力者》，我主要講得是紅牆下的權力鬥爭，也就是中南海內部的權力鬥爭。因為現在世界上都有很多對中國的現象無法理解，比如說中國政府對外為什麼那麼強硬？為什麼對人民的壓迫毫無減輕？因為它跟中共內部的權力鬥爭有關。所以我在書中列舉了幾代中國領導人，他們的這些鮮為人知的故事，他們的一些秘聞、他們的軌跡和他們在權力鬥爭中的起伏與成敗，從中也揭露他們的個性、心理和思維。向外界揭示一個中國共產黨內部的運行機制。

法廣：這部新書取名為《紅色中國的黑色權力者》，您為什麼使用“黑色權力者”來描繪自詡為“紅色”的中國共產黨的統治者？

陳破空：我想要理解中共，就要理解兩件事：一個就是中國傳統的厚黑學、厚黑學簡單說起來就是：臉皮厚、心腸黑，我在很多年前出版過《中南海厚黑學》的書，基本上共產黨是奉行厚黑學的這麼一個專制集團。另外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理解它的權利鬥爭。就是黑社會的原理：在一個黑社會裡，如果一個黑社會的成員打算在內部取得他的地位，他一般是比凶鬥狠，對外部逞強，到外邊去殺人越貨或趁月黑風高殺人越貨，這樣他在內部才會有地位。所以外界就不能理解，為什麼中國領導人一個個對外都這麼狠，對人民都這麼狠，因為他內部的地位所需要的。也就是說，他對外這麼兇狠的這種面目跟內部的權力鬥爭有關。因此我想給它一個對比就是：這是一個紅色中國，但是他的權力是黑色權力者。廣而言之，不光在經濟上，他們的收入是黑色的，而且在政治上，他們的行為也是黑色的。他們很多的運行姿態、或者運行機制，完全是不為外人所知。一方面不具有透明性，另外它裡邊的那種無邊的黑暗、那種黑暗的程度、或者黑心的程度也不為外人所知。這是一種逆淘汰機制：好人在裡面呆不久，但是壞人卻在裡面存活的很好。

法廣：這是一部講述中南海權力鬥爭的書。通過對中共幾代領導人在權力鬥爭中的剖析，您怎樣來概括中國共產黨的運作機制？

陳破空：基本上中國共產黨是一個獨特的逆淘汰機制。作為中國的領導人、各級官員，他越是厚黑、越是心狠手辣、就越能在黨內存活下來。就像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這些人。相反，越是心慈手軟、或者還良心未泯，就註定被淘汰出局，就像陳獨秀、胡耀邦、趙紫陽這些人。其中我們都知道毛澤東是大獨裁者，他最邪惡。所以他在權力鬥爭中總是贏家。最成功。他的法寶就在於毫無道德底線。具有無邊的內心黑暗。毛澤東是一個極致。他做為中南海厚黑學的一個鼻祖、一個超級大師，他帶了一個頭，所以整個共產黨的官員都跟着他學。都是學壞、而不是學好。他們都知道，你要是良心發現、你要是跟老百姓同呼吸、共命運，你在黨外可能得到好名聲，但是在黨內卻沒有地位，就好像在1989年，趙紫陽在黨外受到廣泛的尊重，至少沒有人反對他，但是在黨內呢，實權掌握在鄧小平手上。而鄧小平當年在紅牆外，他的民意支持度可以說是零，但是在黨內仍然可以說是一言九鼎。所以說黨內的機制和體制外的中國的形勢是完全的相反。這樣的情況下中國官員的存活數，在這個機制里，在黑社會的這個機制里，這個厚黑集團里，用厚黑學的方式在生存。所以這是個逆淘汰機制。就是好人出局、壞人留下、壞人高升。

法廣：您如何評價中國新一代領導人習近平？習近平掌權後大力提倡反腐倡廉，反腐的力度似乎前所未有，那麼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與其他中共領導人相比，習近平更具備當政者的魄力？

陳破空：習近平上台後談反腐、談改革，基本都是一個不徹底的說法；因為反腐有一個很簡單的事情，就是公布官員財產。但是我們看到習近平反覆是選擇性反腐。而且拒不公布官員財產。而且有一些無權人士要求官員公布財產，卻被投進大牢，像江西的劉萍本人，最近被判重刑。這不是一種制度性的反腐，這種反腐實際上是為權力鬥爭服務的。也就是說他要通過反腐消除異己。比如說像薄熙來、周永康、徐才厚。另外習近平是否更有魄力？他當然吸取了胡錦濤時代的教訓。胡錦濤沒有掌握實權。實權在江澤民手中。所以胡錦濤黨政十年，被江澤民全面架空。尤其沒有軍權。結果是黨和軍隊越來越分離，使中共的控制力減弱。習近平集權主要是為了重新集中黨政軍大權。同時把原來分散的地方上的權力集中到中央。所以他的方式還是一個走回頭路的方式。這種集權如果單單是為了走回頭路，回到鄧小平時代、回到毛澤東時代，想塑造一個強有力的政治人物，進而將黨政軍一統，我想這沒有什麼時代意義。但如果他集權是為了干點好事，是為了真心的反腐和改革，那還有點意義。但是這一點，現在越來越多的人表示懷疑。

法廣：作為當今中國領導人的習近平，他為什麼想模仿毛澤東？似乎打算讓中國重返毛澤東時代？

陳破空：是，現在給人的感覺是，習近平上台後似乎在模仿毛澤東的很多方式，同時也對毛澤東大肆讚頌。去年的12月26日，他同其他政治局常委去拜謁毛澤東的屍體，去天安門廣場。網民就諷刺說，七個小矮人找到了他們的白雪公主。這種反常的趨勢跟21世紀、跟中國向前發展的趨勢很不符合。我想這個原因不見得是習近平真心要多麼地愛戴毛澤東，而是同黨內的權力鬥爭有關。就跟薄熙來事件有關。因為他發現薄熙來唱紅走左這一套居然很得民心，尤其是得到了很多左派大眾的支持。因此習近平上台，雖然把薄熙來給搬下去了，但是他要跟薄熙來爭奪這些左派民眾。爭奪左派民眾的方法就是要舉毛旗。因為左派、或者毛左派，他們的精神支柱就是毛澤東。他們的主張就是對內要搞平均主義，對外要搞民族主義，我們看到習近平在國內搞得這一套是討好左派，對外搞得這一套：民族主義和對外擴張，也是要討好左派。這仍然是基於權力鬥爭。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權力鬥爭？因為中國把第三條路堵死了。本來中國有第三條路就是民主化。由於民主化之路被堵死，中國就剩下兩條路。一個就是維持現狀，所謂的改革開放、經濟發展；另一個就是回到舊時代、毛澤東時代。所謂的平均主義、或者是社會主義、或者是民族主義。在只有兩條路選擇的時候，那些所有不滿現狀的人就回到了像薄熙來那樣的旗幟下。現在薄熙來倒了，習近平想把這個旗幟抓過來。習近平是在利用左派、鞏固自己的權力。仍然是一種權力鬥爭。

法廣：這部新書出版之際，從中國國內而言，正值六四剛剛送走25周年，今年六四前後，當局打壓異見人士的力度勝過以往；從國際角度看，中國與周邊國家衝突不斷升級；應該如何解讀中國政府的這種強硬姿態呢？

陳破空：習近平對內鎮壓、對外這種威脅，使外界非常不理解。像我這次訪問日本。很多日本的新聞界、或者國會議員還有一些民間的朋友，都提出非常不理解中國的政策。所以在外面到處得罪人。對內部也是到處得罪人。我們看到最近香港的權利反叛、台灣完全地不認同中國大陸的這一套；另外周邊的國家，像越南、菲律賓、印度、日本都跟中國發生尖銳地衝突，為什麼中國政府把自己推到這樣的程度，內外交困、內外孤立這麼一個程度，而且中國的網民對他們也不買賬，真民意呢，也是對共產黨持唾棄的態度，按他們自己的話說，在互聯網上共產黨是弱勢群體。這樣的情況究竟是怎樣形成的呢？我這本書也要總結一點就是：這一切現象，中國共產黨內外的做為也是跟它黨內的權力鬥爭有關。因為我們首先看到解放軍、軍隊這一塊。它成了一個最大的利益集團。每年軍費是以兩位數增長，龐大的軍費就得有去處。除了增加軍備、增加待遇、提高軍隊的戰鬥力以外，這些軍費的相當一部分都被軍頭所貪污。我們知道，前任的兩任軍委主席都大肆貪污，徐才厚在香港洗錢，一洗就是一百個億。軍隊裡存在着最大的利益集團。它要把這個利益繼續下去，那麼軍隊就要對外逞強、就要耀武揚威。軍方的強硬派就要占上風。而做為習近平這樣的領導人，要討好軍隊、要掌管軍權，他就必然要討好強硬派。我們想想，如果強硬派不能對外逞強，不能把他們的武力有所發揮，軍費就有可能減少、或者不能增長。這些軍頭的貪污所得、貪污來源就有可能斷絕。所以內部，軍隊這樣一個利益集團，不僅共產黨是一個利益集團，由於這樣一個利益集團的演變，腐敗的深化和權利鬥爭的加劇，就導致了中國領導人、包括習近平表現出的這樣一種姿態。他對內的鎮壓是表現給政治老人看，對外的擴張表現給軍隊的強硬派看。這樣來掌握自己的軍權或政權。歸根到底，這仍然是一種權力鬥爭，而且是不折不扣的黑色的權力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