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女傑之一--鐵血復仇施劍翹

湘君

知道施劍翹這個名字的人，可能不會太多，但知道孫傳芳這個名字的人，應該不會太
少。要說施劍翹，就不得不說孫傳芳。

孫傳芳是直系軍閥，殺人的大魔頭，一生草菅人命，殺人無算。在他殺的人當中，有
一個人叫做施從濱。

施從濱是當時的山東軍務幫辦兼奉系第二軍軍長，在1925年11月的直奉大戰中被孫
傳芳俘虜。孫傳芳違背戰時不殺俘、不戮降的規則，殺了施從濱，並梟首示眾。對孫
傳芳自己來說，他最不該殺的人就是這個施從濱，因為施從濱的女兒是施劍翹。

施劍翹（1905--1973），安徽桐城人，自小識文斷字，知書達理。父親被孫傳芳殺害
的消息傳到家中時，施劍翹悲憤難抑，賦七律一首以言志：

戰地驚鴻傳噩耗，閨中疑假復疑真。
背娘偷問歸來使，懇叔潛移劫後身。
被俘犧牲無公理，暴屍懸首滅人倫。
痛親誰識兒心苦，誓報父仇不顧身！

施劍翹只是一位弱女子，要想復仇，談何容易。起先，她將復仇的希望寄托在叔叔的
兒子，堂兄施中誠身上。施中誠幼年喪父，自小由施從濱夫婦養大，並被伯父送到保
定軍校學習。畢業後，在伯父的協助下，官運亨通，在伯父被殺之後，還坐上了煙臺
警備司令的寶座。按說，施中誠有理由也有能力為伯父報仇，但他卻不願因為為伯父
報仇而失去榮華富貴。施中誠的怯懦讓施劍翹怒火中燒，她寫信給施中誠斷絕了兄妹
關係。

接着，施劍翹又將復仇的希望寄托在施中誠保定軍校的同學施靖公身上。當時施靖公
在山西閻錫山軍中任職，當他得知施劍翹父親的遭遇後，在施劍翹面前將胸脯拍得山
響，說這復仇之事包在他身上，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辭。他的話讓施劍翹感
動極了，竟不惜以身相許。可是在婚後數年當中，每次施劍翹提醒施靖公為父報仇的
事時，施靖公總是拿言語搪塞過去。最後，施劍翹終於看清施靖公是個食言而肥的懦
夫，依然於1935年6月帶着孩子離開了施公靖。行前，她再次賦詩明志：

一再犧牲為父仇，
年年不報使人愁。
痴心願望求人助，
結果仍須自出頭。

自此，施劍翹打消了求人幫忙的念頭，決定自己承擔起復仇的重任。她開始處處留心
孫傳芳的動向，希望能找到一個復仇的機會。

不久，這樣的機會真的來了。孫傳芳被北伐軍打敗以後，躲進了天津英租界，號稱自
己開始信佛，做起了居士，並起了個法號叫做智圓。施劍翹查清了，孫傳芳每個星期
三都要參加居士林道會，便決定在道會上下手。

1935年11月13日，施劍翹參加了居士林道會，不動聲色地坐在孫傳芳後面。當誦經
開始後，施劍翹悄悄從皮包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勃朗寧手槍，慢慢地打開保險，對準
孫傳芳的後腦勺扣動了扳機，接着，又對孫傳芳的太陽穴和腰部各開一槍。孫傳芳血
漿並流，當場斃命。打死孫傳芳後，施劍翹在現場向慌亂的眾人散發傳單，言明打死
孫傳芳只是為父報仇，並為驚擾了各位表示歉意。接着，施劍翹從容向警局自首。

施劍翹一案，由地方法院初審判決有期徒刑十年，後經過上訴，又由天津高級法院二
審改判為有期徒刑七年。當時，施劍翹一案震動了全國，全國各地許多民間團體，還
有馮玉祥將軍及張繼，李烈鈞等國民黨元老都通電呼籲最高法院能特赦報父仇的孝女，
除國賊的俠女施劍翹。

1936年10月20日，中華民國最高法院終於下達特赦令。施劍翹聽到這個消息，安詳
平靜，並未興高采烈。她脫去囚服，穿上自己的衣服，從容地走出了牢房。

施劍翹的故事，即使原封不動地搬上銀幕，也是一部極好的電影，但關於她的電影至
今也沒有人拍過。不過作家周梅森有部小說叫做《英雄出世》，裡面的主人公之一—
玉環，就是以施劍翹為原型的。

湘君很喜歡這樣有信念，有執著的小人物，而對大人物的信念與執著有着警惕。大人
物的信念與執著，即使其初衷是良好的，也常常不免裹挾着一個社會朝着某一個的方
向滾滾而去，不知所止。小人物呢，只要其信念與執著是出於社會公正，而其行為又
只關乎自己，不連累他人，而且不以濫殺無辜為手段，那麼這樣的信念與執著就會對
局部的社會公正有益，而總體的社會公正又是由各個局部的公正組成的。一個社會總
體的公正不僅需要制度，清官，更需要有個人信念與執著的小人物多一些，再多一些。

從1925年11月施劍翹父親被殺，到她1935年11月復仇，恰好十年，印證了那麼一
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復仇十年志氣高，
色自從容膽自豪，
手斃兇徒快意事，
生女當如施劍翹。

二00四年十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