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給北京添堵就符合美國利益


對中美關係來說，2010年是值得銘記的一年。自那年起，兩國關係的戰略基礎逐漸受到侵蝕，用來描述兩國關係處理方式的詞彙也出現變化：“承諾”一詞的使用次數逐漸減少，中間一度出現“避險”的概念，及後變成了“威懾”。如今，兩國使用的詞彙都是“強制外交”。

一些研究中國問題的人士認為，中國的亞太政策並未日趨強硬。我並不贊同他們的意見。但不幸的是，以“切香腸”或“蠶食”

形容中國的行為雖未免流於陳腔濫調，卻有些道理，因為中國正試圖逐步把東海和南海的格局恢復舊狀。當然，日本和其他國家也並非沒有採取過挑釁中國的不智行為。

這就引發了幾個疑問，其中包括：中國為何（或在多大程度上）改變其向來成功的政策？過去三十多年來，這項政策推動中國整體國力大漲，同時並未令別國疑慮大增。

這個問題和其他問題都值得認真研究。但正當各方試圖設法度過這個不穩定的時期，我想談三點。首先，亞洲的問題不單單在於中國咄咄逼人的民族主義，而且還有相互衝突、獨斷自負的民族主義。

其次，我們不應簡單地把問題界定為“美國應如何應對中國？”實際上，地區和國際體系已經做出反應，並令中國付出重大代價。中國面對的一個重要問題是：對於這些代價，以及可能日益沉重的其他代價，中國願意承受多久？

最後，美國不應該做出對每個國家都有害的行動，尤其是損害地區盟友的行動；在作出回應時，也不應該漠視冷戰時期的教訓。

在亞洲，區內各國缺乏互信，很多國家積怨已久。這是一個充滿多元社會和政體的地區，其中多國政府通過宣揚民族主義爭取國內支持──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如此，中國和地區其他國家領導人也是如此。結果，中國咄咄逼人的民族主義確實是個問題，但更大的挑戰在於多國的民族主義產生相互作用，令許多亞洲政體和社會變得自負強硬。美國需要小心謹慎，在反對中國民族主義的同時，也不能任由別國民族主義失控。

關於第二點，過去五年中國與周邊國家的關係全面惡化：與許多國家的雙邊關係都要打負分，如緬甸、越南、印尼、菲律賓、澳大利亞、馬來西亞、印度、新加坡和日本，與韓國的關係頗為複雜，但也談不上可以加分。

中俄關係或許可以加點分，但我仍然認為，中俄關係存在結構性弱點。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正尋求推進三中全會制定的經濟和社會政策，打擊強大的腐敗集團，並打算在10月舉行的四中全會上把改革推到一個新階段。如果把中國外交上的損失與國內的繁重任務相對比，就能看到中國的外部環境並不能契合國內需要。

解決第三類問題（適當和有效的反應），沒有什麼簡單的辦法。

但有一點是明確的：不要抱持錯誤觀念，以為只要給北京添麻煩，就一定符合我們的利益，不應該把目前相對平靜穩定的地區，變成中國要面臨的新問題。想借香港“占領中環”運動或台灣“太陽花學運”之機渾水摸魚，有可能挑起中國的最壞反應，而且這種結果也並非那些運動的本意，這會令運動看起來是外國勢力所推動，而非本土自發。

總之，如果中國想改善中美關係，最簡單、最快捷和最互惠互利的途徑就是先改善與周邊國家的關係。而對美國來說，其管理方針需要以具建設性的方式影響其盟國的行為，而且必須認識到亞洲的問題並不僅僅涉及中國，而是區內多國民族主義相互衝突、以及多國存在不安全感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