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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鱼:答许梅骊《难泯岁月》——殉道者张愚之女婿的见证
送交者: 克利西亚 2013年08月13日23:52:17 于 [彩虹之约] 发送悄悄话

发表于 2013-7-25 14:19

答许梅骊《难泯岁月》——殉道者张愚之女婿的见证      

老鱼

我和许梅骊在50年代有数面之缘的联络人,那时在『大专、中学聚会』中时,她是大学部在90年代,我是高中生的联络人。在90年代,她数次写信给我,收集倪柝声的负面信息,还包括一列受件人名单,有些是我认识的,有些是我所不认识的。

我当时就在爱中责备她所做的是得罪人,亏欠神荣耀的人。在所谓 『倪柝声反革命集团』 事件中,所有连累被捕、受逼迫及殉道的弟兄姊妹都是在主里的受害人。我们在世人面前静默无声,毫无怨言,因为知道我们的奖赏是在天上,那日在主的审判台前,我们要得荣耀的冠冕,我们多年在苦难中的祷告,如同启示录六章九节,为所持守的见证被杀之人的魂——包括我的岳父张愚之弟兄——在祭坛下的呼喊,都已达到神荣耀的宝座。

我从小在地方召会中长大,至今不忘倪柝声弟兄在主里所带给我们关于基督、教会等丰富的属灵产业。在劳改受苦时,成为我应时的帮助。1953年暑假时我在召会中学习,负责弟兄们每天给我们一个殉道者的故事,也成了我在劳改营中莫大的帮助。1959年 我以『上海十大中学负责人』的名义被判劳改教育,那段时间是真正的难泯岁月。我早晚被疲劳轰炸,被一些比我年长十岁,当时约三十多岁的青年干部昼夜质询。 他们审问的方式是不停的问我问题,大部分的时候问的都是正面的问题,要我一直答『对』。然后在我疲倦不堪的时候,掺入一些诡诈的问题,试图让我在精神不济 的情形下说『对』,借此逮住我认罪的『证据』。那时我年轻力壮、初时还能分辨,到最后主给我智慧,知道这样长时间下去是撑不住的,我只好训练自己用一句话回答:『你说我是反革命份子,我就是反革命份子』。

我从 1958 年进到劳改营,1972年与张愚之弟兄的三女儿张向晨在劳改队结婚。印象中最苦的时候,是1961年,那时中苏边界问题紧张,我每天要从早上八时做工作到晚上十二时,一个人推着车轮双筐的运砂车,从每筐200斤的重量,加到400斤、 800 斤,最后到 1200 斤。无数次如保罗所言,我连活命的指望都绝了,但每次都在惊险关头,因我曾是医学院的学生(不像许顺利毕业于医学院),临时被调去医疗一些干部或同志,把命保下了。我想主留我到今天将近七十八岁老人的原因,是要我代表所有在5060 年代受苦难的弟兄姊妹作一美好荣耀的见证:『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赛程我已经跑尽了,当守的信仰我已经守住了』(提后四 7)。

我虽受了一些苦,但跟我的岳父张愚之弟兄比起来,是不算数的。他于1962年 从青年劳改队被放回浙江老家兰溪,但不准回上海见家人及四个女儿,最后政府开出条件,他若肯替政府彻底调查倪柝声的大姐倪规箴和其他同工,看看他们是否还 有反革命的思想。我岳父坚决否定,不愿参与。最后以叛国罪在上海被处以死刑,并被枪决。以下是我岳母所写,关于我岳父张愚之弟兄的殉道见证。

1949 年中共还没有占领上海,由于李常受弟兄离开上海去了台湾,这时我的丈夫张愚之弟兄和其他弟兄姊妹一起照料上海地方教会就留了下来。 1956 年,中共在大陆掀起肃清反革命运动,上海聚会处约有 30 名弟兄姊妹被逮捕,并遭判刑,监禁。这时张愚之弟兄之所谓反革命罪强判 12 年,仅因他拒绝参加中共组织的“基督教三自革新运动”(“三自”:自治,自养,自传),实质上三自运动就是要使大陆的教会由中共来掌握,教会的头是中共政府。

张弟兄被捕后,共产党对他轮番审讯,不准他睡觉,他受不了这种折磨,身体迅速垮了下来。有一次放风的时候,拾到一片碗片,企图切割脉管以自尽,突然间感到头边有个人对他说:“你所遇见的试炼,无非是人所能受的,神是信实的,必不会叫你受试炼过于人所能受的,在受试练的时候,总要为你开一条出路,叫你们能忍受得住”(林前 10 : 13

有一次半夜,他们将他带到法庭,态度极凶暴,使他深为惊恐。突然他们厉声呵责,要他站起来。当他站起来时,他看到一个人身穿白衣靠近他身边站着,他心里充满了喜乐要笑,但是在他们面前是不准的,因此他只能在内心笑,喜乐。被捕的第一年中,他们提审他300 多次,但神始终恩待他,让他平安度过。最后他们结了案,把他送到遥远的大西北青海。那里气候酷寒,他被强迫劳动,初期被派去制造瓦砖土胚,仅一星期的沉重劳动,他就病倒了,体温40度,但他仍得随队出工,到了工场他向看守员报告,他们发现他发高烧就叫他在地边坐下。这时天正下大雪,他支持不住而躺下,心里希望这个漫天大雪就此把我埋没了吧!直到大队收工回监房后,他才被允许到监狱医院去看病。他在第一封家信上告诉我们,他已入病监,并交替用链霉素和P.A.S,进行注射和口服雷米风 ( Remifon)。我知道他已得了肺结核。我感到自己是那么无力,只能把一切交在主的手中。我很想去探望他,可是乘火车要三天到达,而我却必须天天工作来养活一家六口。我的大女儿刚14岁,最小的才9岁, 而这时我们也不可能去看一个反革命罪犯的。感谢主为他预备了一位心地善良的护士,把他送到重病房去治疗。当他病情略有好转时,管教队长又来叫他出工劳动。 这时,那位护士说,他是活动开放性的肺病,不能劳动。有一天监狱卫生所需要一名注射护理员,他们问谁能干,张弟兄里面有一个感觉他能。虽然他从来没有受过 这方面的专门训练,仅仅有一次我在家中卧病不起,他曾试着给我进行过几次V.C.肌肉注射。他也曾注意过我在他有病时怎祥给他迸行静脉注射。就这祥,他们留下他做注射员。他每天要进行约 240 次肌注和近 40 次静脉注射。神保守他从来没有出过事故。当时他们用20c.c.针筒一次就给10名患者注射同祥药液而没有更换针头。

三年自然灾害来临了(1956-61), 中苏反目,给苏还债,劳改农场里大量的囚犯饿死了,每个囚犯一天只能得到二只青稞饼(每只二两重),所以他们把能弄到手的东西都填下肚去,有些不能想象的 东西都吃了。囚徒们列队等着安葬自己的同伴,劳改农场当局顾虑到可能会引起国际上的抗议,因此把囚犯中的老弱病号及那些一向老老实实,家在农村的犯人假释 回家。张愚之弟兄也因此得到释放回家,但只准回到老家一一浙江兰溪农村,没有公安局的批准,他不准到上海探望家庭。其后,公安局派人到他那里,告诉他必须 为他们工作,他必须给他们汇报基督徒的活动情况。张弟兄当时就告诉他们:“你们还是马上把我送回劳改队去。”他写信给青海劳改农场的领导,表示愿意继续在那里改造。但这个报告退了回来,没有被接受。那位领导的信上说,农场不能再接收你,除非你重新触犯了法律,也不一定被送到那里。

1968 年文化大革命达到了最疯狂的时期,共产党对张愚之弟兄的迫害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凶狠野蛮。在上海红卫兵搜查了许多基督徒的圣经和属灵书籍焚 烧了,又焚烧了许多教堂。有一位弟兄在医药研究中心工作,他们强迫他跪在毛像前叫他叩头,(陆道雄弟兄与张愚之弟兄同日被枪毙)。他理所当然拒绝,被他们 拷打了三天,到晚间,那位弟兄悄悄来到我家,问我可否迸来。而对被残酷迫害的弟兄,我怎能拒绝他进门呢?但是我若让他进来,被共产党知道了,他们会给我扣 上一个“支持反革命分子”的罪名。我请他坐下,他告诉我,他们会把他打死,所以他必然出逃。我告诉他:“你不能逃,如果你逃了,他们会想方设法抓到你,那 样一来事情将变得更坏。在共产党底下,你是无路可逃,无处可躲。你将会失去你的工作和你的家庭。”但他说:“我受不了他们的迫害,许多专家都为我吃苦,跳 楼自杀等,我心中比死还难过。”我劝他最多是坐牢。他说,在监牢里也要拜像的。我说,我不知道,因我没有听到。最后,他答应我不跑。但第三天,他偷偷写条 子给张弟兄,请求他代祷,并请他为他调换一些全国粮票(当时在大陆没有全国粮票,出门是买不到吃的)。张弟兄就为他换了全粮,托一弟兄带去。有人交代了这 件事,被共产党知道了,因此就把我和弟兄一起由公安局,检查院批准隔离审查。

1969 年公安局先找张愚之谈话,其后又同我谈。他们说,假如你们二人都放弃信仰,那么你们一切的错误就一笔勾销。否则,是关于杀头的事。你们回去好好考虑。他们骗我张愚之答应回去考虑。

1970 2 月 公安局派人到我家谈话说:“你对你丈夫的事是怎么想的?”我对他们说,自从他青海回来,一直住在衣村,服从政府管理,奉公守法。他还自己买了一个扫帚,天 天扫大街。如果你们认为他还不够,请你们批评帮助他。但他们说:“他是屡教不改的人,再帮助也没有用。”这使我清楚他们要下毒手了。在他们处死他的前一个 星期,公安人员天天来我们家里。这时我们正上夜班。以前我在厂里做医务工作,负责一个疗养所。他们把我隔离拘留将近九个月以后,就叫我到车间里监督劳动。 我向神说,我不懂为什么,我从未见到他犯什么该死的罪,最多就是在你前不够忠心。神在希伯来书11章向我说了话:有人被石头打死,被锯锯死,受试探被杀……这些人都是世界所不配有的人。“世界不配有的人”使我感到宽释和力量。自从共产党经营后,我觉得他活在这个政权下是他们所不配有的。但他太诚实,像天国的子民。

因我是反革命家属,四类分子,他们工作八小时,我得干十小时。在上海每逢共产党要处死犯人时,他们总是向群众宣布死囚的罪行,其实他们早已定案。有一天,他们下班在车间讨论已经定案的人,故意大声地使我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在讨论张弟兄时说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反革命,枪毙 ……当我听到后,我问神:“他在你面前如何?”神告诉我:“谁能控告神所拣选的人呢?有神称他们为义了。谁能定他们的罪呢?有基督耶稣已经死了”(罗 8 : 33) 对我是何等的宽慰。在执行前一天,二名公安人员来问我有什么要求,我回答:“没有。”但由于他们一再地问我,我就说:“我能不能见他一面。”我想我可以在 主里给他一些供应。我向他们说,可或不可,不必回去研究,现在就答复我,他们还是说回去研究了再答复我。结果至今没有答复我。

我 向神说,什么时候执行,我可以为他祷告。我是在公共汽车上听到那个消息的,因此,那天晚上,他们不让我上车,怕我出事故,叫我做准备工作。所以我就坐在墙 角里,把麻布剪成块,堆在我身上为他戴孝。我整夜地祷告和唱诗:在主亲爱的,现在你去睡,安然可高卧在救主胸怀。亲友虽爱你,莫及耶稣爱,再会,再会,再 会。另一首 God Be with You , Till We Meet Again。第二天是厂休,但他们不让我回家,叫我睡在专案组,并有几个人看守我。我求主叫我睡两小时,因我实在日夜都没有好睡。二小时后我一直为他祷告,只到1: 30PM,里面就没有祷告了。到下午3:30,他们叫我起床,并向我宣读判决书,内容力:1. 对信仰顽固不化,坚持反对立场(即不放弃信仰),并继续参与反革命活动; 2. 1963 年他曾编写一些反动宗教书籍; 3.当 罪犯陆道雄企图逃亡时,他曾供给他粮票。因此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他们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说没有。然后他们告诉我:“现在你可以回家了。你回去后做些什 么?”我说:“我昨天夜班,回家吃饭,睡觉。”在乘工车回家途中,我心中感到释放和轻松,我想愚之已脱离了痛苦,悲伤,惊恐,不再有叹息,不再忧愁,也不 再受任何的迫害,羞辱等。而我再把自己奉献给主,只愿一生侍奉主。所以我在心中唱:主使我更爱你。每次的打击都是真利益,如果你收去的东西,你以自己来代替。

我想,这次的打击,神从我那里将他收去,而把主自己给我的,这是如何的美好,是真利益。因此,每当家里有困难时,我想如果弟兄在,他会解决的。但是现在主与我同在,他比愚之弟兄更好。当我想到大陆是这样需要福音使者,如果愚之在,是多好。但我想到人的工作是多么有限,神是无限,大能,全能,专门处置人所不能的事。

当我回到家吋,我才知道女儿乐晨也在休息天被他们关在单位里,才释放回家。当我告诉她,我祷告到1: 30PM ,里面就没有祷告,她说:“我也是。”可能在那时他已到主那里安息了。

第 二天,我去上班,我的同事告诉我,他们中有一个人认识公安人员,使她跳上囚车,正好就看见一老人(愚之),他的脸面是那样安详,宁静,与其他那些待决的死 囚的苍白,青紫的形象完全不一样。过了一段时间,我女儿告诉我说,一位华老姊妹告诉她,老姊妹的儿子跟着囚车到刑场,目睹张弟兄在囚车上,很安详,就像在 讲台上一样,又看到弟兄从警车上下来唱诗歌, 但他旁边的警察狠狠地踢他的腿,并大声叱着说:“你要死了,还开心什么?”那位弟兄一直看到愚之弟兄一瘸一瘸地走到刑场上。这消息不久传到了萧山,弟兄常 去传信息的浙江省绍兴,那里掀起了一个大的复兴。信徒们说:“我们的弟兄回到主那里去了,我们要跟随他去。”那时他们受到共产党的厉害逼迫而害怕,胆小而 隐藏起来。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相反鼓励了他们,因知道“弟兄胜过他,是因羊羔的血,和自己所见证的道。他们虽至于死,也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以下是二姊所写,关于岳父张愚之美好见证:

【张乐晨姊妹见证】一生美好的见证

去年六月底我因咳嗽痰里有血去就诊,检查后发现患了肺癌,并且扩散到淋巴,经过手术治疗后,一直在休养和复健中。两周前因腿疼,我再到医院检查,发现另有癌细胞透过血液转移到骨头。今天我想和弟兄姊妹分享一些我的感受。

我出生于一个基督徒家庭,父亲张愚之是一位传道人,母亲也非常爱主。自幼我便知道有天堂和地狱,又有一位主耶稣为我们的罪钉死在十字架上;并且我也熟背约翰福音三章十六节。那时,我因为怕下地狱,所以大人若问我:“你信不信主耶稣?”我立即回答:“信。”我也常常长跪祷告(虽然多半时候会打盹的),求主耶稣帮我不致下地狱。

我 的整个青少年时期是在没有爸爸的情况下度过的。一九五六年(那年我十二岁)一月二十九日,父亲和他的同工们因信仰(不参加三自)而被捕。两天后,新闻日报 头版头条的大标题刊登着:“政府破获了隐藏在基督教内部的反革命集团:首犯倪柝声(已经在押)骨干分子李渊如,汪佩真,张愚之,蓝志一”。门庭若市的我 家,一下子冷清了。爸爸在生活中消失了,也不常看到妈妈,她除了上班外,还要被审查。儿童聚 会没有了,赞美诗声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控诉会”、“展览会”和同学们的歧视、嘲笑。我不再谈论主的事,并且无神论思想使我的信仰产生摇动;我既不敢 承认主,也不敢否认主,但有一句话常在我心里回响:“你若不认我,我也必不认你。”所以当有人问我:“你是不是基督徒”时,我总是极其含混地说“是”。我 常常求主不要让人来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心里实在没有把握。

大 约七年之后(一九六二年),父亲保外就医,从监狱里出来,我与父亲重逢。当时我因出身成份不好,没有任何出路,只好上山下乡,那真是苦不堪言。后来因病返 家,心情十分苦闷,就常发怨言。但这段时期,我与父亲有很多的机会相处。那时父亲住在浙江的一个乡间,偶而他也会回上海来看我们。我常常观察我的父母,他 们十分怀念以往擘饼聚会的情形,谈起主耶稣如何被钉十字架便要流泪。然而我却无动于衷,并且和父亲争辩,说:“你从小教我不要撒谎、不要贪心,我人太好 了,主实在不应该让我下地狱!”有一天傍晚我陪父亲在河边散步,他说:“有时我看着你们几个孩子就要流泪,因为世界不要你们,神,你们也没有得着。”这句 话勾起我满腹的怨气,我说:“你张开眼睛看看这世界有多好。”我向他述说世界的种种好处。他说,人生是 非常虚空的,一切都要过去。然而我却顶撞他说:“你总是说虚空、虚空,人就是要死,但活着的时候,总要活得充实一些吧。”并说:“我所遭遇的一切,如果说 没有神,那么只是我的命苦,我也不怪父亲,不怪任何人;但是既然有一位神,是他让我遭遇这所有的事,那么祂怎么不来问问我,我到底愿不愿意把自己给祂,同 意不同意接受这样的命运?今天如果神来问我的话,我会很干脆告诉祂:我不愿意!”那天我还说了许多别的话,也不给父亲插嘴的机会。最后,他问我:你说完了 吗?然后他非常温和、宽容地说:“你因为不认识神,所以讲得出这许多抱怨的话;你若是认识祂,这些话你是说不出口的。你要求主开你的眼睛,赐你智慧和启示 的灵,使你真的认识祂。”

那天落日的余晖十分美丽,他的眼睛遥遥地望着远方,为我祈祷。父亲的信心无 疑对我产生很大的影响。从那天起,我开始重新思索我的信仰。我想:神可能是全能和公义的,只是我还没有认识祂。我向神祷告:主啊,求你开我的眼睛,使我能 认识你。后来,神让我看见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我求祂救我。在祷告中,我听到祂对我说:“我来本是要救罪人。”从此我知道祂是我真正的救主,祂拯救 了我,并且把平安和喜乐赐给我。

父 亲一生跟从主的道路上没有阳光,没有鲜花,而是撒满了血和泪,也充满了美好的见证。我和他总共相处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包括我的婴儿时期)。但他犹如散发着 天上馨香之气的没药,珍藏在我的心中。他一生许多美好的见证,也一直激励着我:父亲是个多病、生性怯懦、重感情的人,第一次入狱后七年的监狱生活对他来说 无疑像火炼一般。记得父亲告诉我说:有一个寒冷的深夜,他被审讯后不久,刚刚睡着又被提审。一连反复三次,他冷得发抖,带着镣铐走在昏暗的监狱走廊里,心 中感到惊恐。回牢后,想想死掉算了。忽然觉得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你们所遇见的试探,无非是人所能受的。神是信实的,必不叫你们受试探过于所能受的。在 受试探的时候,总要给你们开一条出路,叫你们能忍受得住。他还告诉我说:“又有一次,晚上提审员拍着桌子对我很凶,当时我心中害怕,忽然看到一位白衣使者 站在我身边,顿时,我心中充满了喜乐,禁不住要笑,不知怎的胆怯的心一下子就消失了。”

父 亲在青海劳改工厂劳改时,有一次他蹲在墙角嗮太阳,眼前的沙滩上,夕阳快要西下。他面临着的是饥饿、孤单、劳役、逼迫想到老母、爱妻,四个未成年的孩子, 他心灰意冷,他想放弃,他想不再作传道人了,只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信徒算了。突然,有一个声音说:“你若退后,我心里就不喜欢你。”(希伯来书10 : 38 )父亲的心深受感动,他流泪认罪,对神说,他不会作一个后退的人,他要紧紧跟随主直到路终。

一 九六二年在浙江乡下,我常常读到他的一本用了几十年的皮面圣经。他在上面写了许多字。我印象最深的几句话是:“什么都不怕,只怕得罪神”,“总要相信神, 被杀仍要相信。”人总是不愿意面对死亡的问题。但一旦这事发生在你最亲爱的人身上时,你就不得不面对它。二十七年前,政府认为父亲不肯放弃信仰,继续传福 音,不服改造,再次将他逮捕,且判了死刑。父亲判死刑的主要“罪行”是“编写反动教刊,在反动教徒中疯狂地进行反革命宣传”。他写的东西我都看过,那并不 是什么“教刊”,是他出狱后看到教会荒凉,弟兄姊妹冷淡的情况,心中很难过,就写了两篇心得。一篇是写马利亚如何爱主,而当代人却以电影院代替聚会,以小 说代替圣经,以听音乐代替唱诗;另一篇是讲到启示录中七个教会的光景。失去父亲使我内心十分痛苦,信心又一次摇动。母亲要我把心里所有的感觉都告诉主。于 是我在神面前尽情地哭诉,祷告,祈求。后来,神用罗马书八 章三十五至三十九节的话来安慰我:谁能使我们与基督的爱隔绝呢?难道是患难吗?是困苦吗?是逼迫吗?是饥饿吗?是赤身露体吗?是危险吗?是刀剑吗?如经上 所记:“我们为你的缘故,终日被杀。人看我们如将宰的羊。”然而靠着爱我们的主,在这一切的事上已经得胜有余了。因为我深信无论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 权的,是有能的,是现在的事,是将来的事,是高处的,是低处的,是别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们与神的爱隔绝。这爱是在我们的主基督耶稣里的。

面 对死亡,神把出人意外的平安放在父亲和我们的心中。原来父亲在一九六六年时曾说,他常常手脚发麻,可能自己会因高血压死去,想到死不免有些害怕。然而,主 后一九七零年四月二十五日那天,他如一头被宰杀之羊一样,顺服地、默默地走上了殉道之路。听说他在赴刑前的囚牢里时,非常安详,就像站在讲台上一样,且不 断地唱诗。我相信他那时在唱;“主耶稣我爱你,知道我属你”。父亲爱主,爱的力量使他轻看羞辱,镇定自若、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生命。感谢主,他以这样奇 妙的方式带领我们经过了死荫的幽谷。同时二十七年来,这平安一直没有离开我。

我深信我和父亲只是暂时分离,有一天我还要再见他。二十七年后的今天,我同样面对死亡的威胁。我问自己:怕不怕?似乎有点怕。因为数千年来,许多人朝向这条路上走去,却没有一人回来告诉我们那边是怎样的情形。但是另一面,我也不害怕,因为我已有了永生的把握(约翰福音 3 : 16)。我对主充满了感激,我肉体的疼痛有麻药可减轻,但主耶稣在十字架上为我承受的是何等的痛苦!因着他肋旁流出的血和水,我得以安然进入天门,胜过了死亡的权势。

我 到美国已有八年多,先生和女儿则七年多。我们来的时候年龄都已过四十,在休斯敦也没有什么亲人,这些年来经过许多的艰难和困苦。虽然我曾多次想离开祂,但 是祂并没有照我的本相来对待我;祂听了我父母的祷告,和我自己断断续续的祷告,以慈绳爱索紧紧地拉住我,用许多方法管教我,为要把祂自己赐给我,使我成为 祂的儿女。现在我虽身患癌症,也是主所许可的。弟兄姊妹们千万不要因此而对神产生疑虑,动摇信心。主的计划我们虽然不明白,但必有美意。我们仍要爱主,爱 主是永远不会太过的。

不是我们爱神,而是神爱我们;我们亏欠神的爱,我们对祂认识太少。父亲患难中的见证极有力地说明了神的恩典。 记得我和父亲分别七年以后,首次见面是在金华火车站。他看见我,便说:“你很瘦,最近生活怎样?”“苦不堪言”可说是我当时的心境。我看着他,发现六、七 年的监狱生活也使他改变了许多,人苍老多了,声音也变了;如今站在我眼前的分明是一位身穿黑衣的老人,我心中不由一阵酸楚,对父亲的执爱和同情油然而生。 然而,父亲和我谈话时,谈不到一半,眼里便充满泪水,几乎不能再语,哽咽地说:“我实在亏欠神的恩典!”我听了大吃一惊,心想:到底是神亏欠你,还是你亏 欠神?是否监狱把你关糊涂了?

还 有一次,我翻开圣经很直率地对父亲说:“神怎么这么不好?大卫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干嘛还要罚他,激动他去数点人数?”然而父亲却说,每次他读到这里便禁不 住要掉下眼泪。他说:“大卫在三种苦难中,他都表示愿意落在神审判的手中,而不愿落在人的手中,因为他认识神有丰盛的怜悯和慈爱。”听父亲这样解释,我很 惊奇:怎么同样一段圣经,我们的解释却如此不同?接着父亲又说不下去了,眼里充满泪水,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他又一次说:“我实在亏欠神。”父亲曾两次这样 讲,留给我的印象极深。

我 们看到发生在我们或别人身上的事,常常会问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爱主的人会遭遇不幸?为什么有人为了传福音却失去性命?甚至他的儿女也受到迫害?为什么是我 遭遇这些苦难?如果我们在这些问题上钻牛角尖,是永远不会找到满意的答案的。因为我们实在不能测度神的奥秘!“深哉,神丰富的智慧和知识。祂的判断,何其 难测!祂的踪迹何其难寻!” (罗马书 11 : 33 ) 但对于我们所遭遇的事,有两点是可以确信的:第一、这些苦难会使我们更认识基督,更亲近基督;苦难使我们脱高罪和老我的捆绑,使我们灵里更洁净;第二、苦 难叫我们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过是客旅、是寄居的,我们永远的家在天上。基督徒的终点不是死亡,而是复活,这条路充满光明与荣耀,因为基督是我们 荣耀的盼望。我们信主的人不是只在今生有盼望,因为基督已经复活了,所以我们的复活是有保证的。

自那次与父亲在河边散步之后,几十年风风雨雨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来,以弗所书 一章十七节始终存记在我心里。我体会到从永远到永远,神有一个计划。人在世上的一生不过是永恒中的瞬间。祂是全能的神,这是何等超越的思想!我并不悲观, 生命气息都在乎祂,我在地上还存多久,都在祂手中。若我回天家,我也十分欢喜,在那边有主,有我父亲,还有许多亲爱的弟兄姊妹。但愿神赐给我们智慧和启示 的灵,使我们真知道他!(以弗所书 1 : 17)——摘自张乐晨姊妹的遗稿(一九九七年三月)

有关 1956 年倪柝声反革命集团罪证展览会的历史,我需要澄清一些事实。那个时代我们都被政府点名去现场参观展览。在许梅骊书中 105 页提到:

『后 来他们又告诉我倪柝声的生活一贯腐化,倪柝声侮辱了两个女同工(她们都是我久已认识,并且十分敬重的)。他们又将他为那女同工所拍摄的裸体影片(底片)放 在玻璃板上(下面有灯光照射),指给我看。我还看了倪柝声亲笔供认的其他生活问题。许多确凿的证据,尤其是那裸体影片和他亲笔所写的笔供,给了我一个当头 棒喝,使我目瞪口呆。』

如果我有机会和许梅骊见面,我要当面问她三个问题:

1.有关的影片,所有在现场的人都看见,底片上的女人是『无头』的。为什么许梅骊不清楚在书中交代读者,这些底片所照的是『无头』的女人,她为何能在宗教事务局官员指给她看时,一眼看出这是那个女人?

2.同样无头女人的底片,后来也出现在上海高干第二书记陈丕显的罪证展览会场中,此无头底片到处流传,毫无可信之实。

3. 所有在现场上的人都看到笔供上的字,写的像蟹爬,不是倪本人的笔迹。由我个人亲身被洗脑质询的经历,那不是人过的日子。我相信1952-1956 年间,牢里的生活不是人过的。在许书中 140 页 提到,倪在审判大会上『从始至终都是一一回答说:「是的」』。我对当年政府所办的展览会和公审大会的结论有二:第一、不相信;第二、一切都可以造假。有关 许书中第十一章『上海基督徒聚会处的肃反』,第十三章『「信徒学习委员会」』,以及第十六章『教会的重建』,我想我绝对有资格替50年代所有同工的儿女及我岳父张愚之弟兄有以下的交待: 1. 上海教会聚会处的实质已于 1956 129日正式结束。那日晚上公安部门一下子就逮捕了上海聚会处的主要同工及长老,包括李渊如,汪佩真,张愚之,蓝志一,朱臣,陈本微等人。因为二月开始,上海市的教会聚会所已完全被架空,教会所有的行政及属灵带领全由 『肃反检查队』控制下的『信徒学习委员会』来领导。

2.学习委员会的成全可比『汪精卫控制下的伪政权』,把政治完全渗入神的教会。教会的实质是神的家和神的国,与政治没有任何的关系与牵连。

3.这些学委会的成员都是向政府妥协,站在所谓『人民立场』上,完全代表一个政治组织,而不是『神的教会』。

4.照美国的法律来讲,这些人在法官面前都是『污点证人』,其言不可信,其书不可读。所说的证词在法官及神面前都全数被法庭排除,不可作为任何的证据。


5.上海教会聚会处的历史该由我们这些流血流泪,为主忠心站住,不向政府及三自妥协的人自己来写,轮不到唐守临、任钟祥、左弗如、许梅骊这班卖主求荣的人来改写和主导。


相关链接:

林向途:“难泯岁月”读后感 (2011-8-25)
zt许梅骊的《难泯岁月》不如改名叫《我继续控诉》
zt许梅骊的"我控诉"(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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