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八歲時，還沒有零用錢，不過總有意外的收穫。

星期天，常常聽到一種特殊叮叮噹噹的搖鼓聲遠遠傳來，跟着是挑着擔子的中年大叔吆喝，雞毛鴨毛報紙舊書牙膏橘子皮破鞋啊喂……

後面還有一串聽不懂的話，總之就是收破爛，我們鄰居的夥伴們聽到就會興奮的敲門奔走相告：收雞巴毛的來了！

如果父母不在家，哪就是我們說了算，翻箱倒櫃的倒騰些東西賣，然後一起去買東西吃。

我們聽過收破爛的也有意外的驚喜，比如在破鞋夾層發現錢，在舊書中也有錢，不知道是不是私藏的太久自己都忘記，被我們這些人偷偷賣掉。

通常我們賣的是雞毛、鴨毛，橘子皮，舊報紙。

幾分錢是很珍貴的，一毛錢就算是巨款。

那時住的是平房，養的雞鴨吃掉後，毛留好，用報紙墊底把毛小心鋪開，放到屋頂的瓦片上曬，有時忘記收，大風一吹滿天的毛，像電影裡的鵝毛大雪，錢就這樣被吹走了。

父母時常忘記曬了什麼，他們的馬虎，讓我多了一條弄錢的路子。

一般的母雞毛不值錢，頂多兩分，雞太監的毛多，色澤艷麗可以賣到4分錢，還有雞胗可以賣一分錢。

鴨毛中的寶馬是西洋鴨，北京鴨，一隻毛最多可以賣到一毛二。

有一次，小夥伴敲門說，收雞巴毛的又來了！

我遠遠就聽到，而且已經把一包雪白的北京鴨毛放在桌子上，那是一個月前請客留下的，我早就盯上，曬乾藏好，我的思想在做劇烈的鬥爭。

不是賣不賣的問題，是敢不敢，萬一被老媽發現，暴打一頓，好痛的。

老爸不打人不罵人，我撒謊他都信，好說得很，我一點都不怕他，也因此常常內疚，對他更好。

沒有發現的話，好處大大地，可以買幾粒水果糖，好甜的，或者買話梅，酸酸咸鹹甜甜，嗯，一粒可以含在嘴裡好久呢，還有大家都有東西吃，一群人共享的滿足美滋滋呀……

快點！快點！我們都換了錢，再不快，大人回來發現就完蛋，我一聽，不想了，抓起鴨毛，走！

“你這個六分！”大叔看着用報紙包起的鴨毛，一臉的不屑。

“什麼？這個是有名的北京鴨毛，那麼一大把，乾淨又白，才值六分錢？不敢賣了，會挨大人罵！”我真的不敢賣了。

“好吧，最多給你八分，不賣我就走。”他一面看着我一面收拾擔子。

知道如果是大人會賣多點錢，可我沒有選擇。

“好吧！” 於是伸出手接錢。

不敢相信，我把放在手心裡的錢數了又數，九分錢！

說好的賣8分，大叔居然給了9分錢！好意外！

我心裡一陣狂喜，高舉雙手興奮的手舞足蹈，九分錢！是九分錢啊！哈哈哈～

回來！回來！錯了！你們一堆人把我弄糊塗，八分才對，快把一分錢還給我！

轟,一群兔崽子大笑狂笑，九分錢啊，哈哈哈～～錯了！回來！一分錢拿回來！哈哈哈～～

媽蛋！這雞毛大叔給了還要拿回！

大叔，不要這樣啊，那些兔崽子裡頭還有一個我喜歡的人，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大笑，好丟臉，後悔啊！

那一刻恨自己收不住，心情像過山車，頓時眼睛一熱，沒有說話，沒有猶豫，馬上把多給的一分錢放回大叔的手裡，轉身飛快的跑掉，不要問我為什麼，我要回家想一個人玩啦！

3/27/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