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九針(97)

紅葉 作品

第十六章 風雲變幻 (5)

5

紫蘇逐漸了解到，這類診所生意的好壞，不是取決於診所的設備和醫術，而是取決於律師，因為病人都是從律師樓那裡介紹過來的。

律師掌握着車禍病人的來源，至於律師是如何同診所老闆合作的，這其中的奧秘，都是秘而不宣的。

診所的工作人員不多，工作也是挺簡單輕鬆的。有一位骨科醫生，一個星期才來一兩次，一位整骨醫師，診所經理維利，他同時也是診所的老闆。

兩位前台小姐，負責接待病人，接聽電話之類的；一位辦公室職員海倫，負責做賬單的，一位物理治療師，再加上紫蘇。

診所老闆負責管理，做賬單，付房租等，具體醫療工作都是由醫生、治療師等完成的。當然，從保險公司收到的醫療費大部分也流進診所老闆的腰包里去了，這是不成文的行內潛規矩。

有些資深的醫師、物理治療師等會同時負責好幾個診所，然後再雇用新畢業的醫師治療師替他們工作。

這被雇用的治療師就沒有分成，而是按照每小時工資付錢。如同金字塔一樣，經過層層盤剝，處於最底層的到手的只是一杯殘羹。

每逢颳風下雨的壞天氣，車禍似乎會特別多些。

紫蘇翻看着病歷，不知道為什麼，好象有些人特別容易出車禍，有的病人已經是好幾次車禍了。這其中有沒有什麼花樣貓膩，也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在布朗士的這個社區里，紫蘇看見了可怕的貧窮，不光是物質上的貧窮，更多是精神上道德上的貧窮。

物質上的貧困其實並不可怕，只要心態積極，努力工作，即使出身貧窮，也能逐步改變自己的命運。比物質上的貧窮更可怕的是精神上和道德上的貧窮，人性的墮落和沉淪。

辦公室的非裔職員海倫有次給紫蘇看她和家人的合影，她家一共有五個姐妹，兩個兄弟，奇怪的是，這家人的長相全都不盡相同。

海倫解釋說：“ 我母親生了七個孩子，是和五個不同的丈夫生的，所以我們都長得不太象。”

原來如此。

因為是單身母親，而且有七個孩子，海倫的母親一輩子就沒有工作過，依靠政府每月發給的福利金生活，有免費的醫療保險，還有免費的糧食券可用來購買食物。

海倫在生孩子方面比她母親稍遜一籌，她有三個孩子，是同兩個不同的男人生的，也是個單身母親。

不止如此，海倫的四個姐妹也全是單身母親。除此之外，海倫還有一個未成年的十七歲的外甥女也是單身母親。

海倫告訴紫蘇，她最後的一任丈夫有一天中午說是出去買牛奶，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從此後音訊皆無。

男人不負責任，女人對性關係也非常隨便，就靠着生孩子然後領政府救濟過活。這樣的結果就是生一堆自己根本養不起、沒有父親的孩子，後代也跟着學，一家幾輩子都依靠政府福利金維生，單身母親成了令人頭痛的社會問題。

但是海倫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她周末還經常出去和不同的男人約會。

海倫還告訴紫蘇，她的前任男友因為販毒給抓進監獄裡去了，現任男友涉嫌偷竊汽車也給關進監獄裡去了。

說起這些事情來海倫毫無羞恥感，似乎還挺得意洋洋的。

老闆維利不在的時候，海倫就完全不工作了，上網，聽音樂，打電話聊天。等到維利回來時，海倫就立刻開始顯得很忙碌的樣子。

紫蘇有時覺得奇怪，維利明明知道海倫的兩面派作風，卻仍然同海倫保持着良好的關係，兩人經常在一起談笑風生。

奧秘就在海倫是做賬單的，掌握着維利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於診所的老闆維利，那也是個人物。

維利既不是醫生，也不是任何醫療專業人士。但是他有着錯綜複雜的關係網，頭腦靈活，敢想敢干。

診所里的所有儀器都是最老式的，只要能動就別指望維利會買新的，就連噴水壺的噴嘴壞了，維利都捨不得買個新的。

每次紫蘇看見物理治療師用那個沒有噴嘴的噴水壺往電療貼片上倒水時，就有一種嘆為觀止的感覺。

在雜貨店裡這樣的噴水壺一元錢就能買一個新的，可是維利就是不買。

每一樣投資維利都要榨乾到最大限度的利潤為止，診所里用的血壓計比紫蘇的年齡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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