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紐約八年(53)

紅葉 作品

第十八章 希望與失望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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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盧丹和楊文森一起開車出去，遊覽附近的風光。

盧丹這才發現，原來紐約州很大，而紐約市只占紐約州地圖極小的一部分。

紐約州北部和加拿大的安大略省、魁北克省接壤，南面是新澤西州和賓夕法尼亞州。東臨大西洋，西部有着著名的尼加拉瀑布，同加拿大的安大略省相連。

這些年來，除了那次同凱文秋遊時遠行過一次，盧丹整天為生活奔忙，沒有去過多少地方，一方面是沒有閒情逸緻，另外也沒有錢。

哈德遜河Hudson River是紐約州的一條大河，發源於山區，一直到紐約港蜿蜒流入大西洋。順着哈德遜河往上而行，沿途有不少風景漂亮的小鎮。

在一些高檔社區里，很多漂亮的花園洋房，修剪得整齊的草坪，游泳池，有的還有私人網球場。當然房價和地產稅也絕不便宜。

盧丹想，那仍然是離她很遙遠的生活，只能看看罷了。

一個叫做睡谷的小鎮讓盧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是美國作家兼外交家華盛頓-歐文筆下<<睡谷的傳說>>故事發生的地方。

這裡也是<<瑞普•凡溫克>>這部小說的主人公瑞普-凡溫克的家鄉。

“ 瑞普是美國殖民時期鄉下的一個貧窮農民。他一家靠一小塊貧瘠的土地糊口，瑞普是個傻裡傻氣，無憂無慮的樂天派，平時最熱心幫別人忙，可是輪到料理自己的一小塊土地就事事不如意，好象天氣和雜草都專門和他作對。 

有一天這個老實而不走運的瑞普為了逃避兇悍的妻子的責罵，扛着獵槍到哈德遜河畔的卡茲凱山上去打獵。 

上山後，他碰見了當年發現這條河流的哈德遜船長及其夥伴們。

瑞普嘗了他們的仙酒，躺下睡了一覺，等他醒來走回家時，發現家鄉的一切都變了，原來瑞普這一覺居然睡了二十年!

本來是渾渾噩噩的小村子變得沸騰起來了，到處是演說，傳單， 競選，讓他摸不着頭腦，瑞普看來，好象自己和周圍的世界都中了魔法。” 

這有點象中國的‘南柯一夢’的故事，一覺醒來，發現周圍全變了樣。

附近的小鎮上還有瑞普的銅像，半躺着在草叢上，好象剛剛從夢中醒來。

他們在睡谷小鎮上隨意閒逛着，路過一家房地產公司，盧丹留意地看了一下櫥窗里面的廣告。 

她發現小鎮的房子同樣也不便宜，而且每年的房地產稅也很高。以他們目前的收入，既買不起也養不起，看來還得慢慢來。  

楊文森還帶她去了另外一些風景區，包括洛克菲勒莊園等著名的景點，還有那個石湖。

盧丹想起，她當初同凱文一起來過，物依舊，只是人已非，唯余嘆息而已。 

想起凱文，盧丹的心頭仍然掠過一絲惆悵。

往事其實離得不遠，為什麼她已經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楊文森對盧丹說：“ 將來等我們有了錢，就在這裡買個房子。栽花養草，最好再種些蔬菜之類的，過悠閒舒適的田園生活。”

他們一起憧憬着未來美好的生活，那幸福的日子似乎就在不遠的角落裡地等着他們。楊文森說，只要再努力兩年，那種美好的生活就將是屬於他們的，盧丹也這樣認為。

這是一段難得的，無憂無慮的日子。

到紐約這些年來，盧丹的心情從來沒有這樣放鬆過，她重新又對未來的生活產生了美好的想象、幸福的憧憬。

盧丹以為，將來的日子也就是這麼平靜安寧地過下去了。

第一次綠卡面談，他們都懷着輕鬆的心情，以為肯定能通過的。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面談時，那個女移民官沒有批准盧丹的綠卡申請，要他們下次再來。

在面談一周以後，他們收到移民局的一封信，通知下一次面談的時間。

第二次綠卡面談遙遠地預訂在明年的某月某日，還要等待漫長的九個月。

好在盧丹的身份暫時沒有問題，在等待綠卡期間，她延續了工作許可證。每年必須付費重新申請的，有了工作許可證就可以合法地在美國居留和工作。

沒有拿到綠卡盧丹雖然很失望，但是她也只能接受現實，那就等着吧。

第十八章 希望與失望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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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家診所工作了半年之後，盧丹覺得自己對周圍的情況越來越了解，但同時也越來越想辭職不幹了。

診所里的所有儀器都是最老式的，只要還能動就別指望老闆尼克會買新的。即使不能動了，如果拍打一陣還能工作的話，老闆也要求他們繼續使用。醫生用的血壓計比盧丹的年齡都大，吸塵器是一九六九年的，扔到外面恐怕都沒有人會撿。

每一樣投資老闆尼克都要榨乾到最大限度為止，包括人在內。

每個員工都必須打卡，老闆算工資的時候是以分鐘來計算的。

凱瑟琳有次偷偷地對盧丹抱怨，老闆計算她的工資時，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就算是遲到一分鐘，老闆都會照樣扣掉這一分鐘的工資。

不僅對待員工如此刻薄，尼克對待病人也是如此。

尼克經常趁盧丹不注意時偷偷地溜進治療室去，將病人的電療時間減掉幾分鐘。病人的電療時間是定時器定好的，盧丹不能理解，尼克這樣做是為了省電費嗎？能省幾個錢？

盧丹很不滿意，尼克也實在太過分了，他那種極端貪婪的本性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是紮根在他的骨子裡的。

有次尼克溜進治療室去偷偷減掉時間的時候，結果不巧被病人發現了。那位病人不滿地問尼克：“ 你是來減掉我的治療時間的嗎？”

尼克只是笑了笑，面不改色，一點也沒有感到難堪。

人無廉恥，天下無敵。

這天尼克心情愉快，笑得臉上仿佛開了一朵花，因為他收到了保險公司寄來的厚厚的一疊支票。

芬妮在背地裡對盧丹說：“ 我想老闆他今天一定收到了很多錢。”

錢錢錢，什麼都是為了錢。

尼克卻經常對她們嘆苦經說：“ 生意難做啊，我每天在一分錢和一毛錢之間掙扎着。”

說這話的時候，尼克還做着手勢，好象他縮成一個很小的人的樣子，就在那錢眼裡痛苦地掙扎着似的。

聽着老闆尼克的話，大家都會心地一笑，沒有人搭腔，看來誰都不信他的鬼話。

給病人的袖珍治療儀，腰帶之類，尼克對病人聲稱是免費的。其實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東西根本不是尼克自掏腰包贈送的，他加倍地打在給保險公司的帳單裡。

盧丹同老闆尼克相處的時間多一天，對他的好感就少一分。

從表面上看，尼克倒是一副風度翩翩的專業人士的形象，人不可貌相。

雖然怨言很多，但是沒人敢當着尼克的面抱怨。盧丹知道她們只不過是想保住飯碗罷了，為了這碗飯，要這樣小心翼翼的，真是可憐。

回家同楊文森抱怨起這些事情，楊文森不以為然地說：“ 不這麼小氣，怎麼能有錢呢？這些人當初移民到美國的時候，都是些窮癟三。過了一代都翻身了，他們的第二代全是醫生或者是律師之類的專業人士。 ” 

醫生和律師，本來是令人尊敬的職業。但是一旦被當成一盤生意來做，那必然會變色，染上了商人唯利是圖的色彩，這似乎是無法避免的。

告訴楊文森這些想法，他卻嘲諷地說：“ 你想那麼多幹什麼？你只不過在那裡打份工，能掙錢就行。”

確實，盧丹想，她又能改變什麼呢？她不是什麼呼風喚雨的風雲人物，也沒有任何社會影響力。

正如楊文森所說的，她只是做着一份謀生的工作，掙錢用來維持自己的日常生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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