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紐約八年(71)

紅葉 作品

第二十四章 家庭風波 (5)

5

喪禮過後，大哥拿出了一張清單，因為是大哥預付的費用，此刻全家人一起結算，按照商量好的百分比各家出錢。

盧丹看着那張長長的清單，除了幾項大額開支外，還有什麼寫對聯費，清場費，茶水費等雜七雜八的費用，足有五、六十項。

她心裡有些疑惑，她不記得買過那麼多東西，怎麼那清單上面還有電磁爐、電吹風、電動剃鬚刀等小電器和營養品之類的花費。

剛剛提出幾個疑問，大哥聽後立刻拉下臉來，說道：“ 大家都沒有意見，為什麼你有這麼多問題？”

盧丹答道：“ 既然我們出一半的錢，我當然想問問清楚。”

這句話掀起了軒然大波，大哥立刻勃然大怒，指着盧丹的鼻子說道：“ 這又不是用你的錢，是我兄弟自己願意孝敬父母的，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嗎？”

弟弟也幫腔說：“ 你在美國掙一年都抵得上我們掙十年的了。你少在外面吃一頓飯，少買一件衣服，就夠我們用一個月的了。你每次回來白吃白住，我們同你計較過沒有？真是越有錢越小氣，越小氣越有錢。”

嫂子弟媳等雖然不說話，但那神情是明擺着的。她此刻已經成為全家人的公敵，就連楊文森也沒有開口幫她。

盧丹又氣又急，怒火攻心，有種要吐血的感覺。

她哪次回來白吃白住了？如果不是楊文森執意要住在家裡，他們送出去的禮金都夠住上一年半載的五星級賓館了。

明明是他們顛倒黑白，但楊文森就是不吭聲。盧丹告誡自己，千萬別生氣，生氣只會傷害身體，於事無補。

盧丹說：“ 那好吧，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說完後盧丹轉身走了，到自己的房間裡關上房門，她不想再看見這些名義上的親人。

隱約聽見楊文森的姐姐陰陽怪氣地在那裡說：“ 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你替她辦綠卡，她能在美國呆下去嗎？做人要有良心，要報恩。” 

弟媳也說了句什麼，好象是：“哪只母雞不下蛋。”

盧丹的怒氣頓時往上涌，一直衝到頭頂。

難怪他的家人敢如此對待她，原來他們認為楊文森替她申請綠卡是天大的恩情。

也許楊文森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在他的心目中，也許他的家人才是他真正的親人，無法替代，而她只是一個外來者。他幾次有意無意地曾經對盧丹提起過，如果當時他肯跟人假結婚辦綠卡的話，起碼能賺五、六萬美金。

盧丹由衷地感到後悔，早知如此，還不如工作幾年之後自己通過工作簽證申請綠卡，不用受這份窩囊氣。更不用說那張倒霉的綠卡就是折騰到現在也沒批准下來。但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了。

晚上，單獨相處時，盧丹壓低聲音質問楊文森：“ 你為什麼不說話，任由你的大哥指着我的鼻子罵我？”

楊文森卻反過來指責盧丹：“ 你為什麼要這麼麻煩，每分錢都要斤斤計較？你的氣焰為什麼永遠那麼高，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難怪全家人都看不慣你。”

“ 我已經儘量忍耐再忍耐了，姿態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我什麼時候表現得高高在上了？你如果娶了一個潑婦，恐怕早就要罵街了。” 盧丹回答道。

楊文森還想說什麼，盧丹忽然感到一陣頭痛欲裂，她想趕快到床上躺下。踉蹌了兩步，盧丹的眼前發黑，金星亂冒，她一時站不住，摔倒在地上。

等到盧丹從短暫的暈厥中清醒過來時，聽見楊文森緊張地問道：“ 你怎麼了？”

“ 我沒事。 ”盧丹回答。可能是暫時性的低血糖，她一整天沒有正經吃過什麼。

這場突發的事故暫時緩解了他們之間的爭執，楊文森表現得還算體貼。他拿來一杯水，加了白糖，又拿來了些點心給她。

深夜，萬籟俱寂，躺在床上，盧丹心想，算了吧，不要再同他的家人爭執了。

他們的生活確實也挺艱難，負擔也挺重，收入也低，想得到楊文森的資助也是情有可原的。

盧丹反覆提醒着自己：古人說“難得糊塗”是有道理的。做人其實不用太清醒，切忌太明察秋毫。對於別人耍的那些心計，自己心裡明白就好，不必都點破。

有時糊塗一些，睜一眼閉一眼的，反而容易同人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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