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紐約八年(81)

紅葉 作品

第二十七章 出路在哪裡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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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周末，盧丹準備啟程去一家酒店參加校友同學聚會。

臨行前，盧丹試穿了幾件衣服，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的容顏，她驚覺時光的消逝。

怎麼，額頭上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眼角也多了魚尾紋，笑起來時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她感嘆着女人的青春短暫，如花般易逝，鮮艷明媚能有幾時。 

這幾天盧丹的情緒一直不太好，但是她還是強打精神去參加同學聚會。

即使她的生活是昨夜的一盤剩菜，毫無色香味可言，但是在人前也要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沒有人喜歡看憂傷的面容，聽抱怨的話語的。

聚會是在曼哈頓的一家酒店舉行的，場面挺隆重，校友同學們都從四面八方趕來了。大廳全是人，大家找認識的人打招呼，談笑着，詢問着彼此的近況。

走出校園才不過幾年吧，各人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從閒談中得知，韓國同學崔太玄已經回他的祖國南朝鮮結婚定居去了。姚雲這幾年也沒閒着，一連生了三個孩子，其中兩個還是雙胞胎，真是高效率。

就連沈芳也抱病前來了，經過化療，她的情況好多了，看上去精神不錯。薛雅蘭有事走不開沒來，莎莎打了個電話給盧丹，說她要先送孩子去保姆處，然後她就趕過來，但是會晚點到。

按照分配的座位，大家坐下。主持人說話，然後是各位嘉賓發言，用去了一些時間。請來了樂隊助興，在宴會廳中間的舞台上賣力地彈唱着，表演着節目。 

最後大家熱熱鬧鬧地共進晚餐，身穿白色制服的招待們穿梭着一道道地上菜，氣氛甚是融洽和諧。

每個人似乎都生活得很幸福，很快樂，別人或許認為盧丹也過得不錯。但盧丹知道那只是表面的海水，實際上，海面下暗流涌動，每個人各有各的煩惱，只是隱而不宣罷了。

姚雲送給每位熟識的同學一張西餅屋的禮券以代替喜餅，並向大家展示她三個孩子的照片。

看着滿臉幸福的姚雲，再看看她自己的婚姻，盧丹唯有一聲暗暗的嘆息。

姚雲問起盧丹，她的丈夫怎麼沒一起來時，盧丹只是含糊應對過去了，她不想在此時告訴姚雲那些煩心的家事而掃興。

談起老師們，姚雲說那位教他們病理課的老師得了老年痴呆症，如今出行必須坐輪椅了。盧丹想起當初上課的情形，不勝感慨唏噓。那時，老師還是精神煥發的模樣，酷愛高談闊論，只是短短的幾年時間，已經物是人非。 

晚餐後大家交換禮物，氣氛熱鬧而歡樂。

莎莎稍後趕來了，她神采依舊，看起來氣色不錯。但兩人私下裡聊了一會兒，盧丹發現莎莎的生活也並不如意。

盧丹再看看自己，她的生活不也是如此？ 剪不斷，理還亂，簡直是一團糟。

問起莎莎的近況，得知莎莎和孩子的父親仍然是保持若即若離的狀態，而且那人還經常拖欠贍養費，盧丹激烈地指責道：“ 他既然不肯承擔責任，那你為什麼還要維持這種生活？ 再找一個好男人，立即切斷和他的聯繫，趁孩子還小趕快和他徹底分手，不要讓孩子知道他爸爸是這種人。” 

“ 唉，哪有那麼容易斷的。” 莎莎嘆息。 

“ 等你人老珠黃的時候，你的錢都用來養孩子了，那他不是活得很好，只有你才活得那麼辛苦。你還是趕快找個單身的好男人嫁了吧！” 盧丹說。

“ 現在好男人也不是那麼容易找的，人家也想找年輕漂亮的姑娘，我已經不年輕了，還有孩子。” 莎莎苦笑道。

“ 美國男人不是很在乎你有沒有孩子的，你為什麼不試試看？” 盧丹說。

“ 文化背景不同，將來相處會有問題的，我還是想找中國男人。” 莎莎說。

盧丹無言以對。如今莎莎有了孩子，好些追求者就忽然消失不見了。而在美國的中國男人在這個年齡大多已經結婚有家庭了，可供選擇的範圍很小。

“ 你現在怎麼樣？” 莎莎問。

在莎莎面前是無須隱瞞什麼的， 盧丹告訴了這些日子來她與楊文森的矛盾和衝突。

莎莎說：“ 他應該在結婚之前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的，他不但隱瞞實情，還如此對待你，這人也太過份了。你打算怎麼辦？”

“ 他同意離婚，但是暫時先不辦理離婚手續，等我拿到綠卡後再辦。” 盧丹說。

莎莎點頭贊同，她說：“ 離婚也許是正確的決定。不過我知道你容易心軟，到時候提高警惕，看他會怎麼對你。男人變心了，什麼薄情寡義的事情都會發生。把你自己的錢看好，別心一軟，什麼都不要了，全讓他拿去了。”

環顧四周，莎莎忽然問道：“ 凱文怎麼沒有來？”

“ 誰？” 盧丹想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如果不是莎莎提起，盧丹幾乎根本想不起凱文這個人來。她居然把凱文給忘了，連她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

盧丹覺得奇怪，那樣深刻的熾烈的愛情也會隨時光的推移而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只不過是短短的幾年的時間。

當初只要提起凱文這個名字，盧丹的心頭都會涌過一陣特殊的、激動的感覺，如今卻是無動於衷，平靜如水。

時間和空間真是能沖淡一切的。

就是她自認為那樣刻骨銘心的愛，不也是消失得只剩下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大地，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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