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紐約八年(86)

紅葉 作品

第二十八章 風波不斷 (3) 

3

在網站上，盧丹預約好時間去法庭移民局拿臨時綠卡。

到了法庭移民局大樓之後照常過安檢，然後去一樓接待處。

在接待處的第二個窗口將法庭的判決書給那個辦事員看，這是個挺和善漂亮的年輕女人，一頭披肩捲髮，化妝入時，笑容可掬。

女辦事員讓盧丹去三樓，然後給了她一個號碼。

上電梯到三樓，到了一個房間門口，有個看門的人守在門口，他簡單地翻檢了一下她的包，然後讓盧丹將手機關掉，就放她進去了。

盧丹一進去就嚇了一跳，那裡面是個很大的房間，有好多排椅子，坐着滿滿的人，她心想，這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找了個座位坐下，盧丹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牆上有熒屏打出號碼以及到哪個窗口去，同時也有播音員提醒人們現在是輪到哪個號碼了。

有個人坐在盧丹對面，他在打瞌睡，還不時發出輕微的呼嚕聲，盧丹心裡奇怪，這人也太粗心了，睡着了怎麼能聽見自己的號碼呢？

但是別無選擇，盧丹只能坐下來等待，照這個速度，她覺得可能要等上五六個鐘頭。

盧丹從包里拿出一本書來，做好耐心等待的準備。這是一本英文版的莎士比亞名著<<羅密歐與朱麗葉>>，讀它是為了提高自己的英語閱讀能力，但她從來就沒有將它讀完過。

她低頭看書，古英語晦澀難懂，每一行的字似乎都認識，但連在一起仍然讓她感到混沌不明，必須費盡心思才能琢磨參透其中的含義。

當看到羅密歐和朱麗葉陽台窗口相會的那一段，羅密歐讚美道：

“ 那邊窗口透出的是甚麼光？那是東方，而朱麗葉就是太陽！起來吧，美麗的太陽！那是我的意中人；啊！那是我的愛；唉，但願她知道我在愛着她！她臉上的光輝會掩蓋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燈光在朝陽下黯然失色一樣；在天上的她的眼睛，會在太空中大放光明，使鳥兒誤認為黑夜已經過去，而唱出它們的歌聲。。。”

她放下書不禁煞風景地胡思亂想起來，莎翁描寫的那種愛得死去活來的青春激情是只屬於衣食無憂、感情豐富的少男少女們的。而以生存為目標的人只要能找個伴侶過日子就已心滿意足，你見過每天為柴米油鹽發愁的人因情自殺的嗎？

一直等了兩個小時，還好輪到熒屏上出現盧丹的號碼了，同時播音器也提醒她到幾號窗口去。

那個窗口的辦事員是位年輕男子，打着領帶，看上去也挺和氣，他對盧丹說：“ 你等錯地方了，你應該去12樓。” 

他查了查電腦說：“ 你的指印還有效，不用再打了。” 說完後給了她一張單子，上面寫着一個門牌號碼。 

當盧丹白等了兩個多小時，拿着那張單子乘電梯上12樓時，她就象一個已經習慣被揉來捏去的麵團般毫無感覺，心裡既不生氣，也不埋怨。

到了12樓，按照單子上的門牌號碼203號，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標示這個號碼的房間。

這時，有三個人走過來詢問盧丹要找什麼地方，她說203號房間， 那幾個人也不知道，說：“ 我們不是移民局的工作人員。” 建議她再問問別人。

站在那裡的保安也走過來問盧丹在找什麼，他看了那個門牌號也說不知道，猜測道：“ 會不會是230號房間，你到那裡去碰碰運氣。” 

盧丹來到了230號房間，前台小姐告訴她：“ 你出去一直走到底，然後往右轉，那個門開着的房間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這樣差不多在12樓整整轉了一圈，最後盧丹又回到最初經過的121號房間，裡面有張長椅，有個中年男人坐在那裡無聊地等待着。

辦事員是個大鬍子，他對盧丹說：“ 你先等一會兒。” 然後他走到裡間在一個護照上敲了圖章，拿出來遞給那個中年男人，對他說：“ 祝賀你!” 

輪到盧丹了，他問她：“ 你的號碼呢？”盧丹說她的號碼已經被3樓的窗口收去了，她給他看那張單子，告訴他整個事情的經過。

大鬍子說：“ 那個一樓的女辦事員今天已經把好幾個人弄錯地方了，如果你想要投訴的話可以填個表。” 

她才懶得投訴呢，大鬍子看了法庭判決書，拿了盧丹的護照到裡間去了。

盧丹看見大鬍子搬出了好幾疊她的文件在核對着什麼，那麼厚的一摞，堆起來恐怕和她的人一樣高。她覺得很佩服這些人，能將一件簡單的事情弄得如此無比複雜，讓她感覺到自己仿佛是什麼重要人物似的。

大鬍子對盧丹說：“ 你的指印是舊的，不知是否要重打。” 

盧丹回答：“ 我已經重打過兩次了，三樓的辦事員說我的指印還在有效期里。”

大鬍子說：“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到時候移民局會通知你的。”

在同一幢大樓里，同樣是移民局的工作人員，卻有不同的說法，左手不知道右手在幹什麼，她不知道該往哪兒看，聽誰的話好。

大鬍子又進裡間，在盧丹的護照上敲了一個圖章，然後說着套話：“ 祝賀你! 這是臨時的綠卡，正式的綠卡過兩個月後會寄給你的。”

盧丹很高興，向大鬍子連聲道謝了後就告辭了。 

原來這個圖章就是臨時綠卡，盧丹仔細地看着那個圖章，敲得風淡雲輕，漫不經心，如果不仔細看還看不清楚上面的小字，有效期為一年。

她等待了這麼多時間，花費了許多的精力和金錢，似乎就是為了敲這麼個輕描淡寫的圖章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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