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紐約八年(96)

紅葉 作品

第三十章 告別紐約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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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紐約的最後一周，盧丹如同一個初次來訪的遊客般遊覽了紐約城中最著名的景點。

在她的內心深處，曾經有着一個遙遠而美麗的地方，一個夢中之城。

在那個夢中之城裡有從未到過卻似曾相識的街道，街道上灑滿金色的陽光，陽光下生長着青翠挺拔的綠樹，綠樹邊的花壇中盛開着嬌艷欲滴的鮮花，鮮花嬌嫩的花蕊里有着少女時代的熱烈憧憬和夢想。

紐約曾經是她的夢中之城，她曾經對它抱着過美妙、浪漫的熱情想象。

在紐約的這些年來，她每天為生活而奔波，為前途而焦慮，在那個她穿梭過無數次的地鐵里，是看不見紐約晴朗天空的陽光的。城市的黑暗面，人的冷漠粗魯，漫長的寒冷的冬天，心也在日復一日的冷卻。

盧丹突然意識到：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漸漸地遺忘了紐約曾經是她的夢中之城。

她要去重新探訪它，再次走入她的夢中之城。

在這個城市，短短的一周里，盧丹去了大都會博物館，自由女神像，第五大道，華爾街，中央公園，時代廣場。她走入街道、劇場、車站、摩天大樓、餐館。

當那一座座的摩天大樓將遠方的藍天撐得起伏有致，金色的陽光映照着它們長長的身影，純美，野性，生機勃勃，仿佛巨獸縱然躍出地面。

華燈初上之時，時代廣場所有的霓虹燈都生動鮮活地亮起來了，巨大的彩色廣告屏幕閃爍得讓人眼花繚亂。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商店裡燈火輝煌，繁華熱鬧。

甚至那條令她那樣討厭的地鐵也變得不那麼髒亂起來。

這是盧丹在紐約的八年裡感覺最快樂的七天，她重新感受到了很久以前想象中那個城市所帶給她的浪漫和興奮。

百老匯街上，劇場匯集，鼎盛時期據說有八十多個劇場，門口有人打扮成小丑的模樣，向路人發着廣告。

盧丹在百老匯劇院裡看了一場音樂劇，那歷史悠久的舞台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金碧輝煌。可是在這舞台上，曾經誕生過<<音樂之聲>>等音樂史上偉大的劇目，它便顯得與眾不同了。

中午，隨便走進一家餐館吃午餐，服務生過來問盧丹要點什麼。

盧丹看着菜單，她要了份烤牛肉漢堡包和炸土豆條。

“ 好的，請稍候。” 服務生說。

牆上掛着一副舊時電影海報，是影星瑪麗蓮-夢露站在紐約地鐵口，風吹起她的白裙子的經典畫面。

盧丹看着海報上這位美麗的女子，而她那雙迷人的眼睛似乎也在看着自己。 

夢露是美國人非常喜愛的女明星，性感偶像。那麼美，那麼年輕，名利地位什麼都有。在普通人看來，那簡直是讓人仰望的天堂般的生活。可是夢露卻在三十六歲仍然年輕美貌之時自殺身亡，自殺的原因至今成謎。

無論真相如何，有一點是肯定的，盧丹想，那就是夢露並不感覺幸福，一個幸福的女人是不會選擇自我結束生命的。

下午，盧丹去了大都會博物館。這是美國最大的博物館，滿室的珍藏，來參觀的人每天都絡繹不絕。

盧丹雖然來過幾次，但是展館太大，展品太多，她每次都沒有能夠看完。

她喜歡歐洲雕塑館裡那些名家創作的大理石雕像，它們仿佛有呼吸般，每一條肌肉紋理都是那麼清晰，那麼栩栩如生。

印象派的油畫也有很多珍藏，梵高、莫奈、雷諾阿等名畫家的畫，沒有欄杆擋着，也沒有加玻璃，可以更近距離地盡情欣賞。

有一位老師帶着一群學生，在一幅幅傳世名畫前停留，為學生講解着其中的典故和精妙之處。盧丹跟隨着他們，仔細傾聽，有些典故是她所知道的，有些是她不知道的。

<<維納斯與阿多尼斯>>，畫面中的阿多尼斯是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女神維納斯對他一見傾心，非常愛戀他。阿多尼斯要外出打獵，維納斯突然有個預感，覺得他會遭遇不測，就勸說他不要冒險，但遭到他的拒絕。結果阿多尼斯真的在打獵時被野豬咬死，鮮血流在地上化為一朵紅花。

維納斯痛失愛郎，悲慟欲絕，感動了冥王，答應讓已入陰間的阿多尼斯在每年中有幾個月回到大地與女神歡會。

聽完這個神話典故，盧丹想，女神對愛情的期盼其實與凡人也並無兩樣，那就是同心愛的人朝朝暮暮，長相廝守。

在大都會博物館二樓的亞洲藝術館，居然還有着一座小小的充滿中國風情的蘇州園林，仿佛時空錯位，讓人宛如置身於風景如畫的江南水鄉。

只見庭院中白牆黑瓦，曲折的迴廊，小巧的窗戶竹影掩映，靠牆處有小亭翼然，園中隨意點綴着玲瓏剔透的太湖石，綠樹芭蕉悠然自得。

書房裡擺放的是明代風格的古典家具，有几案，桌椅，立櫃等，還有一架文人雅士的古琴。

這座中式園林是由中國的專家和能工巧匠們漂洋過海來建造的，庭園中所有的樹木磚瓦，太湖石、家具等都來自中國。

從大都會博物館出來，中央公園離得不遠。時間剛剛好，天色尚明趨暗但夜幕還未降臨。

筆直的大道上，有許多人在慢跑，散步，也有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安靜地看書或發呆。路邊的參天榆樹撐開一朵朵巨大的綠色華蓋，遠方的高樓大廈沉默地矗立在天空描畫出的背景里。

白天，中央公園的美景處處，綠草如茵，鮮花盛開，湖波蕩漾。夜晚，在曼哈頓燈火的掩映下，它看起來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黑暗幾何長方形。居住在公園裡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躺在長椅上，倦怠的眼光游移過圍繞着中央公園四周高塔般林立的豪宅。

也許，這就是紐約，腰纏萬貫的，背井離鄉的，尋找機會的，流浪街頭的，它心平氣和地接納着所有到來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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