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山走水遇檳郎
15中文師範 許慧玉
選到“旅遊文學”這門課程，純屬意外，所以遇到檳郎和他的詩歌也是一場意外。檳郎的課堂很有特色，他會在課堂上例舉他自己的旅遊經歷和旅遊散文詩歌。從他課堂的講解內容和詩歌中，可以看出他是個有趣的人。
檳郎對南京非常地熱愛，在他所講的旅遊景點中，除了韓國，其他都是南京的景點。比如夫子廟桃葉渡、方山、老山、牛首山、祖堂山等，每次去了這些地方，他都會寫下一兩首詩歌來懷念某些人，紀念某些事，或浪漫的，或痛苦的。在檳郎給我們講述的詩歌中，給我印象頗為深刻的詩歌是關於方山、夫子廟桃葉渡、愛情隧道的，還有就是韓國的經歷。
方山對於檳郎而言並不僅僅是一座風景秀麗，有着悠久歷史的山脈，它是檳郎心靈的皈依，是僅次於他的家鄉巢湖的存在。或許也可以說是處於同等位置的存在，所以檳郎為方山留下了許多的筆墨。檳郎寫給方山的詩歌之所以讓我印象深刻，一方面是詩中蘊含了濃濃的喜愛與依戀之情，一方面是由於他新奇的浪漫的想象力。
在《方山記事》中，我看到了一個性格淡然的檳郎，在這片繁華的鬧市里，開闢了一塊清淨，不為世俗所擾的隱逸之地。這裡沒有燈紅酒綠的醉生夢死，只有平淡的歲月里，與鄰里談論種菜經驗，在夕陽之下荷鋤而歸的滿足。檳郎在這處隱逸之地里“揮汗如雨地耕耘和播種”，“重溫鄉村之子的少時故鄉情”，最後“荷鋤隱現在方山暮色里”。《詩人檳郎之墓》裡，他設想了死後有衣冠冢在這座山上，被他的粉絲嚮往，最後卻在強行拆除的浪潮中抹去。沒有人不希望自己死後能夠魂歸鄉里，而他卻希望在方山之上安息，即使只是衣冠冢。
《方山洞玄觀遺址懷古》中，可以充分看出檳郎想象力的豐富。檳郎曾在課堂上說過，他曾經試圖出家為僧，但被拒絕了，後來他想拜於基督教之下，又被拒絕了。無盡的失落里，他明白了本土的道教才是他的皈依之處，並且似乎心有所感，方山之上的道觀或是他人生最後的回歸之地。我本不是一個信教的人，卻也覺得有人曾說的對鬼神保持一份敬畏之心這句話，是極為有道理的。我也喜歡看有關這些教派的作品，卻總沒有產生歸附之情。
而檳郎大概骨子裡都是浪漫的。方山之上，他似乎記起自己前生的幸福，他是洞玄觀中的小道士，有仁愛慈祥的師父，溫婉的小師妹，每天過着修奇書，煉丹經，辟穀胎息的日子。他與師父去拜見東吳大帝孫權，然後江南第一道觀便橫空出世，春去秋來，東吳赤烏七年八月初的一天，他與小師妹目睹師父登仙而去。真是恬靜的歲月啊，充滿了幸福的味道，大概體驗過這樣生活的人都不會感到厭倦吧。人年輕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對自己的前世今生感到好奇，但當自己逐漸長大，這些好奇也隨之逐漸消失，而檳郎卻始終有一顆童心，心裡裝滿了許多奇特的夢，或許那並不是夢，而是真實。對於方山之上的道教，除了《方山洞玄觀遺址懷古》，他還寫過《方山千秋嶺上》和《千秋嶺論道》都與洞玄觀和東吳時代的道教天師葛玄有關。
關於方山，檳郎還寫過《方山仙子》，紀念那個美麗溫柔的前往方山同游的女伴。詩中的仙子與桃花相映紅，錦簇的晚櫻也不能與之相比，只有白玉之蘭可與之爭輝，少女長發飄飄，青絲飛舞，驚艷了時光。詩中的風景描寫也是極為秀麗清新，透露着一股屬於大地的自然之氣，與詩中的女子融為一體，構成一幅色彩明艷，脫俗雅致的風景畫。檳郎與方山的故事依然還在繼續，方山的詩還在繼續，這未解的緣分也還在繼續。
除卻方山，夫子廟應該是檳郎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地方。因為在這裡，有着他人生中最甜蜜的永遠也不會忘卻的幸福回憶，在這裡沒有想象，只有真實的美好。在年輕的歲月的那年的桃葉渡，他邀約了心愛的女子在這裡相會，他們一起漫步在熱鬧的人群中，帶着些羞澀，體味着愛情的美好。在《執手桃葉渡》中，檳郎回憶起當年與妻子初次約會時的景象，年輕的女孩站在欄杆邊等待着心愛的人，而他抱着一個大絨布熊緩緩走近。他們走在人群里，猴急的男孩偷偷輕撫着女孩披滿細腰和窄肩的長髮。而時光流轉，他們已經一起成為了彼此的家人，作為貧賤書生的他感到欠愧，無法兌現當年對女孩許下的諾言。
詩歌運用了交錯的手法，當他走向欄杆邊的女孩與王獻之走向桃葉的畫面相交，雙重的愛情疊加在其中，甜蜜之情溢於言表。詩中以夫子廟為背景，講述了他愛情的萌芽與結果。詩中始終流露出一股溫馨之情，相戀時的拘謹羞澀，到成家後的恬淡溫情，沒有激烈的愛情悲歌，有的是令人羨慕與嚮往的歲月流轉，而我們安好的幸福之意。
檳郎是個專情愛家的人。在他的很多詩篇當中，都可以尋找到愛情的影子，以細膩的筆觸描畫着他的愛情，毫不吝嗇表達對他的妻子的愛以及他妻子的美好。《那年元宵節夜》中，“熙熙攘攘的觀光人群，最美的是我身邊的貼心人”，“畫舫在腳下穿梭，劃出一河槳聲燈影，你我此夜，承續千古的艷情”，“而今，與子偕老矣，後庭花間吃元宵添頑童”。全詩不長，他通過今夕對比，兩個時間相互交替。回憶過去尚在戀愛期的自己與妻子元宵節相游夫子廟燈會的場景。那時的檳郎尚且還是緊張羞澀的，與心愛的人在燈火正隆之時漫步在銀花火樹之中。通過“燈”“月”“畫舫”“星”等，營造出浪漫熱鬧的氛圍，並且帶着淡淡的古時的意韻，與詩中他和妻子延續千古的艷情相呼應。
除卻方山與夫子廟這兩處對檳郎意義重大的地方，檳郎對於他所遇的景都會抱有一份熱愛。我看了許多他寫花的詩，春天的迎春，夏日的紫薇，秋天的桂花，冬日的蠟梅，這些四季的精靈，總是給檳郎不一樣的感懷。
《迎春花開了》，我本以為是一篇充滿了希望與歡樂的詩篇，但當我細細讀完了整首詩，卻發現詩中充滿了悲傷與痛苦，生命的燦爛與衰老在詩中交錯。寒風之中悄悄開放的金黃色的迎春花化為燦爛的團錦，彰顯着生命的活力，而檳郎卻感到難過，“我人生的春陽的花朵已經凋謝”。他在亮麗的迎春面前羞顏了，“一切生命晃然都能在輪迴中復始，但我類卻如沒有回頭箭的開弓”。他感嘆着自己年華的老去，在紛亂的情緒中彳亍，首尾呼應，加強了他在歲月的輪迴中不知所措的感情。
《炎夏的紫薇花》中，檳郎走出空調房，走進酷熱的蒸籠中，望見了如雲霞般怒放的美麗的紫薇花，他感嘆着紫薇的高潔與頑強。孤獨的紫薇獨立在天地間，熱烈地綻放。在這之中，我想這其實也是檳郎吧，孤獨地在自己的詩歌之路上前行，即使不被人理解也要將自己對詩的熱愛堅持到底，潔身自好而不去諂媚些什麼，帶着一身詩意在山水之間肆意地揮灑着自己的筆墨。
《十月桂花香》中，詩篇中充滿了檳郎一貫浪漫新奇的想象。檳郎在密密的花雨中仿佛感到自己來到了月宮中，但吳剛已被趕下了凡塵，嫦娥也被后羿接走了，詩的前部充滿了苦悶痛苦。但在詩的最後，檳郎似乎受到了桂花的啟發，“命定的苦難終會有盡，但我的吟詠絕不能停止”，檳郎的抑鬱不得志在詩中流露了出來，但他想他寂寞的詩篇或許在他離開世間後得到人們的肯定，他在密密的花雨中暫時忘卻了無形的痛苦，任憑十月的花香撫慰他在濁世的創傷。
《蠟梅花開》中，檳郎由衷地表達了對雪地中蠟梅的讚賞之情。蠟梅“笑傲冬的淫威的肅殺，和滿天飛雪的侵凌”。但檳郎卻沒有痛斥風雪的惡行，而是感謝死敵的磨礪，成就了自己孤獨的輝煌。這是一種樂觀的態度和寬廣的胸懷的表現。檳郎寫臘梅花，卻也寄託了自己的志向，即不論在這世間遭受何種折磨，也要樂觀的面對，將那些敵人看作人生的磨礪，不去湊熱鬧，而保持本性的清高。不僅僅是花，檳郎的詩涉及了許許多多的景色，景物。
行山走水遇檳郎。檳郎老師的詩歌有二千首，字數有着幾十萬，而我所分析的幾首詩歌只不過是他眾多詩篇中的零星幾篇。他是一個孤獨而又失意的詩人，得不到別人的肯定，憑着一份對詩歌的熱愛，在這條艱難的道路上漸行漸遠。他是一個多情的書生，總是愛着自己身邊的人，專情於美麗溫婉的妻子，儘管他表達愛的方式可能有些笨拙。他是一個骨子裡刻着浪漫的凡人，熱愛世間的山水，對神秘的事物充滿了好奇。
2016-1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