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伊甸園之夢(46) 

紅葉 作品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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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黃昏時刻，校園裡空蕩蕩的沒有幾個行人。

柳雨薇走過停車場，她無意中忽然聽見有兩個人的說話聲，其中一人的聲音非常熟悉，她聽出來了，那是白芸。接着，就是兩人的爭吵聲，然後，是汽車發動的聲音，終於，一片靜寂。

白芸一個人呆站着，任憑晶瑩的淚水盈滿了眼眶。她抬起頭來， 看見柳雨薇站在面前靜靜地看着她。

“ 白芸，剛才那個人是教經濟學的傑克教授嗎？ ”柳雨薇說。

“ 對。” 白芸並不否認。

“ 他同你？” 柳雨薇試探地問。 

“ 我等他娶我，已經有好久了。”白芸說：“ 柳雨薇，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同你一樣幸運的。 ”

“ 怎麼？”柳雨薇一怔，疑惑地問。

“ 有人很幸運，要什麼有什麼，比如你。有的人，只是需要婚姻，並不一定要有愛情。就象金羽，他需要的是一個妻子，一個安定的家，他回國物色太太，看中的是那個女孩子的單純和容貌，至於婚姻里有多少愛情的成分，那就很難說了。有的人或許有愛情，卻並不一定終成眷屬。最慘的是，既無愛情也無婚姻，就象我這

樣。他剛才對我說，他就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但是婚後仍然能夠和我維持男女朋友的關係，他可以在生活上關照我。”白芸苦笑了一下。

“ 為什麼你要甘心忍受這種奇怪的關係呢？” 柳雨薇追問。

“ 你問我，為了什麼甘心維持這種關係？起初是為了排遣寂寞， 為了害怕孤獨，為了那種莫名的不安全感。而後來，則是因為不甘心，因為仍然存有幻想。如今，幻想破滅了，但是我已經習慣了有他的日子。”白芸坦白地說。

“ 白芸，不要在一個不愛你的男人身上浪費時間了。展開你的翅膀，飛出那個心的牢籠吧，你會發現，外面的世界很廣闊，外面的天空很美麗。總有一天，你會找到屬於你的那份幸福的。”柳雨薇鼓勵白芸。

“ 謝謝你，柳雨薇。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忍受完全的孤獨，在沒有找到下一個男朋友之前，我是不會放棄他的。”白芸說。

女人如花般綻放的青春短暫，明媚鮮艷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不知花落何方，誰是惜花人。

“ 不試你怎麼知道呢？分手確實很痛苦，但是如果遲遲不結束一段已經枯萎的感情的話，那麼你怎麼能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呢？你看沈燦蘭，她純真可愛，不用自己刻意去尋找，就能夠吸引到象保羅那樣又聰明又英俊又體貼的男友，或者，你不應該過於現實、世故的。。。”

 “ 不用說了。”白芸忽然打斷柳雨薇，她的神色變得疏遠而冷漠。

“ 柳雨薇，你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自恃優越，隨意批評別人。我真不應該把你當作朋友，推心置腹地告訴你我的事情。我想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交往的好。”白芸冷冷地說。

柳雨薇難過地想，難道女人之間的友誼竟然這樣脆弱，幾句話就能將它擊碎？柳雨薇捫心自問，她沒有一點指責白芸的意思，她只是剛才說話不加思索而已，誰知道反而換來誤會。 

“ 如果我說錯了什麼，” 柳雨薇試圖解釋：“ 我不是有意的。。。”

“ 不用說了，再見。” 白芸站起身來，斷然地扔下柳雨薇，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夜依然是美好的月夜，月光溫柔得令人驚嘆。從樹林裡流進來，如同流水一般無孔不入，趁人不防備的時候， 迅速地占領了每一寸土地。 剛才還是那麼溫柔的夜，轉眼之間，卻仿佛忽然變得冷冷了。

柳雨薇仍然楞楞地站着，許久許久，她的心，仍然被那種沮喪的心情牢牢地占據着，撕咬着。 

“ 屋裡黑漆漆的，怎麼不開燈？” 許晨曦進門時，隨口問道。

夜色已輕柔地落下帷幕，許晨曦走進柳雨薇的房間時，發現屋裡沒有開燈，柳雨薇對着窗口默默地坐着，聽見許晨曦進來的聲音， 她並沒有轉過身來，仍然一動不動地坐着。

許晨曦打開了燈，走到柳雨薇身邊，他把她的身體扳過來，才忽然驚訝地發現，她的臉上有晶瑩的淚珠。

許晨曦緊張了：“ 雨薇，你怎麼啦？為什麼哭？你不舒服嗎？ ”

他伸手去探她額上的熱度：“ 你生病了嗎？” 

“ 為什麼生活中總有這麼多的煩惱， 難道真的如厭世者所說的，人活在世上就是生老病死，勞苦愁煩嗎？既然這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柳雨薇迷惘地問。

許晨曦仔細地打量着柳雨薇，屋外那些紫花在晚風中搖曳，鋪了一地細碎的紫色地毯， 一定是那滿地落花，又攪得她傷春悲秋，心緒不寧。

許晨曦搖搖頭，他永遠都不能明白女性細膩的感情，恐怕真的如俗語所說的，女人心，海底針，不可捉摸吧。   

也許又有什麼事情，觸動了她多愁善感的心，許晨曦想，她有一顆最柔軟的，最細膩的心，常常會象林黛玉那樣為一點小事而無端煩惱，可是，他又是多麼喜歡她性格中的一切，哪怕是缺點。  

“ 世上既然有美麗春天，也有淒涼秋景，冬天來臨，萬物凋零。 所以不可能每天都是風和日麗的，不是嗎？不過，自從我和你在一起之後，每天都過得很快樂。”許晨曦笑道。

“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或者，我不應該如此坦白，應該考慮到換一種說話方式，讓人能夠接受。今天下午，我想找她解釋，可是她卻總躲着我，不給我機會，不理睬我。” 柳雨薇沒頭沒腦地說。

許晨曦把柳雨薇攬入懷中，撫摸着她的頭髮，他說：“不管有什麼事情發生，我總在你身邊，我永遠支持你。”

柳雨薇告訴了許晨曦發生在她和白芸之間的不愉快。

“ 這件事情你不用太在意，白芸正在傷心的時候， 你那天的那番話又增加了她的失敗感。所以，惱羞成怒，她將這股怨氣發泄在了你的身上。別着急解釋，等待一段時間再說。” 許晨曦說。

“ 許晨曦，你應該去讀心理系， 將來一定是個出色的心理醫生。” 柳雨薇說， 她的心情好多了。

“ 好的，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的。” 許晨曦笑道。

他們倆並肩在陽台上遠眺，月光如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柳雨薇望着那一輪明亮的月亮，它仿佛也在望着她。她知道那是一顆地球的衛星，它寒冷淒涼，沒有生命的存在。可是，她寧願將它想象成仙境中的廣寒宮，那裡有美麗的嫦娥同可愛的玉兔，還有一棵飄香的桂樹。 

陽光熾熱，月光清冷。這世界也許就是這樣，日夜交替，美醜並存，悲喜交集，這都是生活的一部分，她要學會接受。

“ 江畔何人初見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月亮看過人間無數悲歡離合，人類歷史的幾千年只是漫漫時光長河中的滄海一粟，渺小得不值一提。豈能事事如意，但求無愧我心。 她的這些被人誤解，被人冤枉的小小的痛苦又算得上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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