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劉恪

紅綠藍等量相加

生活中有很多對比色，乾淨與骯髒，好與壞，丑與美，唯獨真與假不好定位。你太刻意，

它弄不清也不需要弄清都是憑自己的感覺而選擇生活的顏色。羽晶在李貴貴身上找到一種

母性的感覺，過去她都置身於男人之下，不用考慮，只管享受快樂，而她此時必須置身於

男人之上，她似帶了一個晚輩，她要考慮他的一切，包括保護他。

她得換套租居，在這兒蘇鏡與柳茵茵的狀態對貴貴影響不好，而且共用一個衛生間也不方

便。她跟柳茵茵說，我準備搬出去，另租一公寓。

柳茵茵這些日子情緒好了，有時能輕輕地哼哼歌。她看着冰箱上的一個鬧鐘說，我要走

了。

羽晶一楞，很意外，問題解決了，和平共處，還是分道揚鑣。或者———

他給了我20萬，我在國外聯繫好學校了，簽證都辦完了，好在我學校也畢業了，這個城市

我已沒牽掛了。去死吧，反正我已經死過了。

他，蘇鏡，鐵公雞，不，他勾引女人時挺大方的。他如何能給你20萬？羽晶有些茫然。

羽晶，你記住，是人都有短處，我掐住他脖子了，方法和手段可以不講究，這個性變態，

哼，倒在我手裡了。羽晶好奇，你用什麼方法？

我不能告訴你。反正一飛去了外國，再也不回來。

國外只是一個夢。不是家園，我在倫敦呆了幾年，在最富有美麗的地方把夢破滅了，傷害

更深。

你呆的倫敦有霧，我是去一個陽光明媚的地方，我從小就嚮往着去一個海島，最大的。

羽晶只能說，我祝你好運。她在兩天內搬得無影無蹤。柳茵茵要一直住到去國外之前。

據說這房子後來一直無人租住，就那麼空着。

※

補色

※

貴貴是一個廣闊的農村，那裡有山脈與河流，有濃郁的泥土氣息傳來，頭髮長得如同青

草，藍色的草尖滿是彌散的青汁味，眼睛也許長期注視那些綠色植物有一種青黛的光亮發

散在羽晶的身上。他對女人不知所措，不知道撫摸乳房和親吻乳頭，始終拒絕接吻，他說

羽晶口裡有一種渾濁，一種肉食的混雜味，而貴貴口裡只有植物的清香。

羽晶說，你要放鬆，不要抗拒，儘量地去感受。不要把東西吃下去，各種食物都有味道，

香氣，你要讓香氣和味道充分地在舌面與鼻息間留住，閉着眼睛想一想香味。

貴貴說那是你沒有飢餓過。

你看城市裡各種色彩與光亮，在夜裡閃閃爍爍時你難道不覺它像一個美麗的夢。

夢是沒有顏色的，鄉村的黑夜，讓寧靜沉如心底，一個人永生都不會驚慌。

你看女人多好，伸手就可以觸摸，柔軟而溫馨，你把骨血都可以化在她身上。來，你要學

會做愛，讓臉貼近，讓手有實感，先要看，讓散漫的情緒慢慢的集中起來，把身體的每一

個力量都要調動，腿動和指力不重要，讓心裡升起一股氣勢，力量在腦子，腹部，背脊發

散，然後一種心聲的東西把這些力量連成一片，這時便有一股海浪般的力量沖騰而起，男

人和女人再在裡面航行。

注意，注意，羽晶推開貴貴發硬的身體，情緒在高漲的時候你要控制。就像冷水澆了頭似

的，保持力量，讓你的動作均衡，從容不迫，你這時要開開玩笑，注意一些別的不相關的

事物，如天花板，檯燈下的光芒，牆上的某幅畫，讓心境平和後，再來注意我的身體，先

看肢體，然後胸乳，還有臉，你把五官都要看清，盡一切去喜歡她，眉毛，眼睛，嘴以及

嘴唇，舌，牙齒，頭髮散亂時要摸到耳朵，一切都讓眼睛看透，感覺對方身體內也發生變

化了，也產生了海浪，你再使出全部力量去游泳。

貴貴做愛永遠是心不在焉的。他說太麻煩，太複雜如同做幾何題似的。但貴貴能堅持不離

開羽晶的身體，讓羽晶有自己的快樂。

貴貴做愛永遠是心不在焉的。他說太麻煩，太複雜如同做幾何題似的。但貴貴能堅持不離

開羽晶的身體，讓羽晶有自己的快樂。

偶爾一次羽晶發現貴貴是一個絕頂的天才，他在瞬間能記住21個數字，他在演算過程中幾

十個數字在運動，他都不亂，但生活卻很單純，例如，他不知道第一名可以申報獎學金，

他不會把手中的一個饃換一碗鮑魚。他能從中關村徒步走到西四，然後是站在路牌旁等公

交車。

羽晶不想埋沒一個天才，儘量給他提供最好的條件，給他引見數學家和物理學家。為了

他，羽晶去北京數學物理計算機應用研究院，邀請科學家，院士。一個下午沒碰到人，便

和那裡的博士閒聊天，談什麼超弦理論，場論之類的。別人誤以為羽晶是貴貴的姐姐。

幻想產生於海上，天空，或者曠野之上，一棵大樹，或者一朵鮮艷的花，在想象中它能變

化為各種美麗的圖景，我羽晶這一生或許完結於平庸，但貴貴不會，他是汪洋中一桅風

帆，一定能頂風破浪，港灣，海島，驛站都不過是他短暫駐足的地方。哪怕夜色再暗，一

燈一漁火一孤月都能照耀心底的蔚藍。天，寧靜而致遠，雲絲能融化，只要心靈如歌。她

不惜走訪科學家找到當今科學的空白，鼓勵貴貴去研究它，有時候，她居然陪着貴貴去泡

圖書館。

她對貴貴說的名言：在科學的空白處，大科學家和一個學徒是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貴貴的第一篇投稿居然是經羽晶手投向美國的《科學》雜誌，他們回函科學院說明，貴貴

的選題極有價值。

※

黑色如果不加藍

※

柳茵茵去了澳大利亞，果然，那兒陽光明媚，讓她漂亮了，她在海灘上照了一張半裸的照

片，像一條美人魚。

羽晶看了看照片，微笑着沒說話，遞給貴貴，貴貴沒抬頭說，這條美人魚懷孕了。

羽晶萬分詫異，因為從茵茵第二封信果然讀到她懷孕了。羽晶覺得貴貴通靈，一再追問為

什麼。

貴貴不置可否，逼急了便說，我是隨口一說。

羽晶傍晚帶着貴貴到天地餐廳吃西點，在二炮的砂鍋城前碰到蘇鏡，他帶着一個更年輕美

麗的陽光女孩。他對羽晶說，打一開始我就喜歡你，茵茵手腳太快，占了先。

臭美的你，我同茵茵猜拳，故意輸給她的。轉頭，她挽着貴貴悄悄的問，這蘇鏡日後會怎

樣。

大富大貴。他的命相太旺，女人都倒在他手裡。

羽晶沒說話，在天地餐廳吃完點心，她向西北一望，教堂柵欄有許多人進去，她猛然想起

今天禮拜了，她帶着貴貴去教堂，橫過馬路時，一輛中巴的後視鏡碰了貴貴一下，羽晶拉

住貴貴問，傷着了沒有？貴貴擺擺頭，進了教堂後，貴貴說頭暈，他們一同出來，那夜月

亮掛在槐樹枝上。

半夜，貴貴昏迷，羽晶把他送到醫院，咽氣。醫院反覆查驗說，死因不明。

人都死了，，死因不重要，羽晶嘆了口氣。她覺得格外輕鬆，心裡又充滿了陽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