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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血淬中华 (2)
送交者: 晨雪 2006年02月23日19:26:23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BY 大风


第四章密林遭遇战

长白山脉横卧吉林省东南,绵延千里,是松花江的正源和中朝界河鸭绿江、图们江的发源地。长白山简称白山,俗称老白山。火山口沿的环状山脊多为白浮岩所覆盖,由于气候高寒,积雪期较长,山顶常一片皆白,因而得名。其主峰“白云峰”海拔2691米,是我国东北第一高峰。

长白山拔地凌空,雄伟绮丽,为我国历代统治者所推崇,曾建庙宇,定封册,遣使致祭。清王朝更是视长白山为满族的发祥之地,将其予以长期封禁,并在康熙年间封长白山为神山,岁时享祀,犹如五岳。所有这一切都让长白山在神奇之中又增添了许多的神秘色彩……

晨曦降临,在松涛滚滚、莽莽苍苍的长白林海之中出现了一支三人组成的小队伍。他们一边不停的用罗盘测定方位,一边不断地在沿途留下识别的标记。

成功脱险虽然让冯华他们兴奋不已,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又让三个年轻人感到非常的不对头,总觉得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最让他们费解的是气温明显偏低,尤其是夜间那逼人的寒气,完全不像盛暑季节,到像是残雪消融的初春,以至于没有篝火,他们都无法度过那漫漫长夜;漫山遍野的山花野草刚刚钻出嫩绿的新芽,遥望成片的阔叶林木只能看出一片淡淡的绿意,山林谷底也完全没有夏季大森林的那种生机勃勃;那无边无际的、足有几百年树龄的原始古树,还有那突然多起来的野兽鸟禽……

作为林区人,邢亮对这些异常感受得最为敏感。他终年出没在大森林中,对长白山的地理、植被和气候等都很熟悉,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感到有些陌生。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幽暗阴森、无边无际,千年老树盘根错节,遍地都是几尺厚的枯枝败叶和松针朽木,粗大的树干上、枝桠上布满了缕缕飞挂的地衣和足有手指长的藓苔;那崇峻的山岭,那莽莽的林海,还有那些不时窜出的獐、貂、兔、鹿,以及恍惚听到的虎啸,像谜似梦,使他茫然不知所措。他不时地沉思着:是什么原因使这片林海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肯定不是海拔太高的缘故!因为从林带及植被的分布来看,这里的海拔并不是很高,或者这是石磨沟内另一种不被人知晓的特殊环境?一时之间他也无法找到可以解释的答案。

看来从进入无名洞开始,冯华他们就已经被一种不可思议的、解释不清的事物和现象所包容、所困惑……

走出洞穴之后,冯华、邢亮和周天宇在大森林里已经转悠了好几天,却始终难觅出山之路。偶尔发现一些践踏出的小路,也是马鹿、狍子、黑熊踩出的兽道,难见人的踪迹。随身携带的食物已经基本吃光了,虽说在山林里到处都有松子、毛榛、松蘑、木耳和野芹菜等食物,不虞饿肚皮,可是大家心里还是揣测不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指北针和手表都恢复了正常功能,可是三个人的手机却仍然一点儿信号也没有。重新用罗盘测定了一下方位,他们又对前进的方向再次进行了修正。中午时分,冯华他们发现了一条山溪,湍急的水流,潺潺有声。溪水晶莹清澈,凛冽寒凉,水底那一颗颗鹅卵石,清晰可数。沿溪畔顺流而下,进入了一片狭长的谷地,两侧崖壁高耸陡峭,阳光照不到谷底,谷中阴森幽暗寂静。高大的树木下,到处都是四季常青的牛皮杜鹃(一种小灌木)。如果是在盛夏季节,那一簇簇黄色的、白色的牛皮杜鹃花,千枝万朵,争奇斗艳,美不胜收。而此刻,枝桠上不但没有花朵,连蓓蕾都寻找不到。在小溪的拐弯处,几只体形庞大的鹿正在安详悠然的饮水,见了人既不惊慌,也不奔逃,令他们惊讶不止。虽然他们极想美餐一顿烧烤肉,可是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还是战胜了肚子里那些张大嘴巴的馋虫子。

邢亮一边走一边嘀咕着:“奇怪!奇怪!”

“奇怪什么呀?”冯华和周天宇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见过体型那么大的鹿吗?”邢亮反问。

想想那些足有两米长的大鹿,俩人都摇了摇头,然后一齐看着邢亮。不待俩人发问,邢亮继续说道:“这东西好像是老辈人说的犴达罕(学名驼鹿)。早年间,在深山密林中经常可以看到,可是这种动物在长白山区好像已经绝迹半个多世纪了呀!”

稍微顿了一下,邢亮终于忍不住了,太多的不合理已经困扰了他好几天:“华哥,我怎么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呀!这进洞前和出洞后的反差是不是太大了?”

沉吟了一下,

冯华答道:“我也是早就觉得有些奇怪,此时的长白山虽然还是那样的巍峨壮丽、险峻雄奇,但是不知怎么的却总给我一种怪异的感觉。如果说我们还处在石磨沟那种特殊地形里,可是植被和地貌并不一样啊!而且指北针和手表也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功能,我们……”

刚说到这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从寂静的山林深处传来,好像是树枝折断,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树丛中移动。是人还是什么大型野兽?三个人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很快的,在树林的间隙中,一行人影映入了三个人的眼帘。刚才还疑虑重重的他们,此刻早已把那些疑问抛到了脑后,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瞬间涌上三个人的心头。虽然双方的距离还很远,但是他们已然兴奋之极,大声的喊叫着,开怀的笑着,忘情地挥舞着手臂向对方跑去,好像对面来的就是久别的亲人。

显然,对方也发现了他们,可是却立刻迅速地隐藏到了树木后面。这种充满警惕性的举动令他们异常惊异,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蘑菇,溜哪路?什么价?”惊愕之间,对方向他们喊起了话。

一句话把他们问愣了,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还玩起《林海雪原》的土匪啦!

因为兴趣的关系,冯华读书也是五花八门,他曾经看过一本专门论述黑话的著作,其中土匪的经常用语,他现在还依稀记得一些。虽然还搞不清对方的来路,但冯华却被他们的发问引起了兴趣,他戏谑的回答:“想啥来啥,想吃奶就来了妈妈,想娘家的人,就来了小孩他舅舅。”

不知道是看清楚他们只有三个人,还是因为冯华的回答让人放下心,那些人纷纷从隐蔽处现身。

“你是谁?”冯华的一句很平常的问话,又引来一串戏剧性的对话。

“我是我。”对方回答。

连续的黑话问答,让冯华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多想,仍然开玩笑似的接过了对方的话头:“压着腕。”

对方回答:“闭着火。”

这些没头没脑的问答,听得旁边的邢亮和周天宇一头雾水,不由得同时问道:“华哥,你这说的这都是什么意思呀?”

“前些日子没有看新拍摄的《林海雪原》啊?他开始是问咱们‘什么人?哪里去?’我回答‘我来找同行来了!’后来,我本是想问他们是干什么的,可这句恰巧也是一句黑话。他们回答,‘我是咱一伙’,我又跟他们开玩笑说,‘搂住你的枪’,他们却说,‘放心,走不了火’。”冯华小声地解释着。

也别说,04年春天京津地区热播的新编电视连续剧《林海雪原》,邢亮和天宇还真没看过。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后,周天宇嘻嘻哈哈地说道:“那个导演太没有眼光了,应该聘请华哥当特约演员!”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把对方看得很清楚了,双方的服饰打扮都立刻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和警觉。对方有十几个人,衣衫褴褛,除了两三个人拿着火枪外,其余的手中都是大刀长矛,最让冯华他们感到惊异的是对方每个人头上竟然还盘着一束发辫。这些人中有几个显然还带着伤,一个伤势较重者,被两个人用简易的担架抬着;而冯华他们三人的运动服、棒球帽和迷彩服等“奇装异服”也同样让对方惊疑不已,尤其是发现三人脑后边没有拖着那根长长的发辫,心中不由疑惑他们是东洋人,气氛一下子又骤然紧张起来。

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头,却也来不及多想。为了示好,冯华他们把枪支挎在肩上。果然,对方戒心大减,神态也重新温和下来。

对方为首的一个大个子,首先上前一步发话道:“老大,报报蔓(请报姓名)。”

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从头到尾的土匪黑话让冯华感到十分惊疑:真是越来越离谱了!难道他们还真的是土匪?可他们头上的辫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不管怎样先把戏演下去,当下他毫不露声色的回答:“兄弟补丁蔓。”

“原来是冯大哥,幸会!幸会!”大个子一抱拳:“兄弟一脚门蔓。”

“哦,失敬!失敬!”这时的冯华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一脚门蔓’是什么姓,只好敷衍着,不过这种回答倒也没有什么破绽。

邢亮和周天宇虽然对这些对话似懂非懂,但对方的奇怪打扮也让他们知道事情确实有些不对头,好在华哥看起来还胸有成竹。于是,他们一边冷静地看着冯华与对方交谈,一边站在旁边暗自戒备。

大个子足有一米八几高的身躯,肩膀宽阔,肤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过惯风餐露宿生活的人。语音深沉而又豪壮,国字形的脸庞,方方正正,有棱有角,浓眉大眼,神态沉稳,显得坚毅刚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交谈中,冯华听明白这伙报号“铲不平”的土匪,是因为失风(交战失败)于另一伙土匪,一路败退下来的。还没来得及仔细询问,在这伙人来的那个方向又隐约响起了几声稀稀拉拉的枪响。

看这伙人的神情打扮就知道是一群残兵败将,听到枪声好几个人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那个大个子虽然焦急,但是神情仍然非常镇定,他果断地对着一个头上挂彩、但眼神里却透漏着精明强悍的年轻人说:“山子,你带着人赶紧撤,我和大喜、三林在这里挡住他们。”

“当家的,那怎么行?他们人多呀!还是让我来殿后吧!”山子涨红了脸争辩着。

“别罗嗦,赶快抬着二当家走!”因为有些急,大个子的嗓门也提高了不少。

这伙人疲惫之极,而且多数人已经带伤,以寡敌众,以弱击强,显然是凶多吉少。可是,眼下自己兄弟三人不但‘人生地不熟’,而且既然已经和这伙人混在一起,必然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看来只有同舟共济了。

冯华迅速在脑子里分析了一下形势,又和邢亮、周天宇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很快作出了决定:“当家的,咱们一起打退他们。”

听了冯华的话,大个子很是感动,但他显然也是性情中人:“不行!冯大哥,我不能让你们淌这个浑水。”

追兵越来越近,已经能隐约听到追兵的呐喊声。时间紧迫的已经让人来不及多想了,冯华对那个叫山子的说:“这位兄弟,情况紧迫,听当家的吩咐赶快走,这里有我们对付。”

听冯华这么说,大个子待要出言婉拒,但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尤自昏迷不醒的二弟,他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对头连续几天的追击,已经让自己和弟兄们筋疲力尽、力不能支了。如果不是对附近的地形相当熟悉,又数度将追兵引到岔路上去,他们早就身处绝境之中了。现在,刚刚摆脱追兵才一个时辰,没想到这帮兔崽子又追了上来,看来姚老六这次是铁了心要把自己给收拾了。这三个萍水相逢的异乡人虽然来路不明,可是却难得的仗义,况且他们还带着三把洋枪,如果有他们的帮助应该可以多抵挡一阵子。

没有多说什么,山子只是感激地看了一眼冯华,然后瞧了瞧大个子焦急的脸色,一跺脚带着几个人抬着伤员走了。

看着逐渐走远的弟兄,大个子的脸色一松,然后转过身来向三人一抱双拳道:“大恩不言谢,就有劳三位大哥了!”

看得出大个子对这一带的山林相当熟悉,很快他们就在附近寻找到了一处极佳的战斗地形。趁着追兵尚未到达的这片刻闲暇,冯华和邢亮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他们所处的位置还真是一个阻击敌人的好地方。正前方是一块地势比较开阔的谷地,大约有三、四百米宽;左侧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右侧的山崖虽不是很陡,但那条顺谷而下,水势湍急的小溪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天然屏障,这样的地形使他们免除了被包抄的后顾之忧。另外,前方的树木也比较稀疏,视野还算可以;逐渐倾斜向下的坡地,俯视着土匪来的方向,使得整个正前方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这种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让本有些紧张的冯华三人不由得信心大增。

“好地方,易守难攻!”邢亮禁不住夸赞起来。

冯华点点头:“地形确实不错,真是应了‘天时不如地利’那句话。”

说到这儿,他又压低声音道:“老亮、小宇,情况不太对劲儿,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可是这帮人确实是土匪。眼下,不管是出于自保还是立威,咱们都要尽力帮他们渡过这个难关,待会你们要多加小心!”

靠在一棵大树后面,冯华不停的用望远镜观察着。追上来的土匪大约有百十号子人,队形杂乱无章十分的散乱。手中的武器同样不怎么好,绝大多数都是大刀长矛,只有为数不多的十来支鸟铳之类的武器。

看到这些情况,冯华紧张的心情不禁为之一松:看来,情况和自己判断的一样,他们应该有能力打退这股土匪。

刚才作出帮助大个子的决定后,冯华也是极为紧张,不但心儿在噗噗急跳,手心也攥出了汗水。一来这可是真枪实战,弄不好自己兄弟三人的性命就可能交待在这里;二来他生怕自己对追来土匪的实力判断有误。

原来,促使冯华作出这种冒险的决定,除了那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理由之外,在他们交谈之际,冯华注意到这伙人手中的武器,尽是些大刀片、红缨枪,那仅有的几支土不溜湫的枪支,也好像是历史博物馆里的陈列品。虽然他们没有见过,但估计是一种前装滑膛火绳枪,与他们手中的56式半自动步枪和56式冲锋枪相比,绝对是天壤之别。这些仿苏AK—47型轻武器虽然在21世纪算不上先进,但比起这些土匪手中的冷兵器和烧火棍子来,还是厉害多了。另外,他们三个人虽然没有打过仗,可也有自身的优势:在部队中摸爬滚打好几年的邢亮,军事素质十分过硬,曾在军事比武中获得过“神枪手”的称号;参加过城市运动会射击比赛的冯华,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天宇这方面虽然并不出色,但在学校中受过军训,况且有着冯华这样的朋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是个射击运动爱好者。

第五章长白显神威

这些追兵看来似是知道对方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了,行动显得十分的肆无忌惮,大声吆喝着毫无戒备地追了过来。

随着土匪的不断靠近,冯华和邢亮的心情反倒逐渐平静下来。看看土匪已经进入步枪的有效射程,他们分别瞄准了一个手持火枪的匪徒,并同时勾动了扳机,两个冲在前面的匪徒像是被人突然敲了一记闷棍,摇摇晃晃的应声倒下。匪徒们虽然愣了一下,但是在匪首的督促下,却没有阻止住他们前进的步伐。

事情往往都是这样,等待时非常紧张,可一旦事到临头反到十分的镇静了。这是冯华和邢亮第一次开枪杀人,大概是感觉眼前的一切并不真实,或者是距离太远看不见血腥场面的缘故,他们此刻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静,就如同在靶场上面打活动靶子一般。以双方目前的距离,土匪的枪弹根本就打不到他们,这让两个神枪手大发神威,片刻之间已经有七、八个匪徒倒在了他们的枪口下。这伙土匪显然是被对方准确而又杀伤力极强的枪法震慑住了,纷纷止住脚步,乱哄哄地迅速退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喧嚣。

此刻,大个子他们也全都被惊呆了,几乎以为三个人是上天降下的天兵天将。尤其是那个叫大喜的小伙子,一边钦佩万分地望着冯华他们愣神,一边不停的掐手指、捏腮帮,疑惑自己是不是在睡梦里。对于冯华他们的拔刀相助,大个子虽然十分感激,但并没有抱太高的期望,只是想多阻挡一会儿敌人,让山子和伤员走远,然后再按老办法把追兵引走。可没想到这三个陌生人的枪法竟然如此神准凶猛,不到一袋烟功夫就干掉了七、八个人,干脆利落的将追兵挡在那里不敢动弹。

虽然对方火力的突然增强让追来的匪徒惊疑不定,但是由于不甘心煮熟的鸭子再次飞掉,或者是看清楚对方没有几个人,他们只是沉寂了一会儿,又“嗷—嗷—”的嚎叫着从大树后面冲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们学乖了,没有再大摇大摆的往上冲,而是利用树木和岩石的掩护一点一点的往上靠。土匪策略的改变确实给冯华和邢亮造成了一些困扰,打起来也不像刚才那么顺手。可毕竟他们占据的地形相当有利,而且武器也先进了许多,因此在土匪向上进攻的过程中还是不断有人被击中惨叫着滚下山坡。冯华他们凶猛无情的火力打击,显然有效打击了匪徒们继续前进的勇气,很快他们再次无奈地退回到了山坡下的密林之中。

连续两次进攻未果,让土匪们彻底安静了下来,久久都没有再次发动新的攻击。看到前面的密林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冯华有些疑惑地看向大个子:“当家的,这么久他们都没有行动,会不会撤走了?”

皱了皱眉头,大个子沉声说道:“他们的大掌柜姚老六跟我仇深似海,这几年我多次搅过他的局。这回他到松树岗砸窑(打劫),我又坏了他的好事,现在好容易能有机会咬住我,他是断不肯轻易罢手的。而且,这次带队的是姚老六的二当家,这小子凶悍狡诈十分难缠,几天来我曾好几次甩开过他,可没过多久他又阴魂不散的追了上来。我估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有所动作,而且可能还有阴着,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

大个子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让每个人的脸色又都凝重起来,也让冯华对这个貌似粗豪的土匪头子有了一番新的认识:沉着冷静、刚毅果敢,这个人不简单呀!

果如大个子所料,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土匪们再次借着树木和岩石的掩护开始了新的一轮攻击。不过,冲锋的速度却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而且气势也十分的高涨。虽然还是不时有人被冯华和邢亮的枪弹击倒,可是这一次却没有让土匪们却步。鲜血的刺激以及二当家许下的大笔赏金和烟土的诱惑,让他们一个个凶性大发,悍不畏死的往山坡上扑来……

由于周天宇在玩枪方面,到底比冯华和邢亮业余了许多,因此他被冯华特意安排到了几个人身后的一棵大树后面。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场面,让天宇的心情异常紧张,看着前方那些晃动的人影,他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天气绝对不热,可是他却感觉额头上不断有汗水滴下,一阵凉风吹来,他的上下牙不由得“嗒嗒”直颤了几下。

敌人渐渐逼近了,天宇的心也跳得更厉害了,由于慌乱他的几次射击都没有击中目标。暗骂了一声自己没用,天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总算稍微平复了一点儿。正当他刚准备重新捕捉射击目标之际,却猛然发现离冯华不远的右侧峭壁边的树丛里,两个手拿大刀的土匪正恶狠狠的向着冯华扑去。土匪距离冯华已经很近了,近得连他们面部那狰狞的表情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再次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天宇心中不禁大急,出声提醒肯定来不及了,华哥的生死安危此刻全系在了他的身上。大概是情况异常危急激发出了他的本能和潜力,天宇本来有些慌乱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冷静起来,猛然掉转枪口,他“哗啦”就是一梭子。随着一串清脆的枪声,两个被削掉半拉脑袋的土匪惨叫着翻落到山崖下面。

与此同时,李九杲也发现有敌人从后面摸上来,刚想有所动作,却被天宇抢了个先。看到天宇干净利落的干掉了偷袭的匪徒,他禁不住赞赏的向天宇挑挑大拇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天宇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土匪又损失了十几个人,可仍然没有失去斗志,凭着一股子狠劲儿,他们离坡顶越来越近了。由于已经进入了有效射程,大个子他们也开始了射击,只是这种前装滑膛火绳枪击发时间太慢了,只能稍微增强一下阻击方的火力;很快,一部分土匪也开始用弓箭和仅剩下的几杆鸟铳进行还击,战斗终于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虽然在进攻的过程中土匪损失惨重,但他们人多的优势还是随着距离坡顶的越来越近逐渐显现了出来。土匪们也知道,只要能爬上山头,这场战斗的胜利也就是个早晚的问题了。冯华和邢亮此时都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样,从山洞里带出几颗手榴弹就好了!”。

情况愈发的危急,眼看土匪距离坡顶只有二、三十米了。邢亮知道如果不能将土匪的进攻压制下去,自己一行六人恐怕会凶多吉少。不愧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他意识到几个人面临的形势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回身将周天宇手中的冲锋枪夺了过来,然后跃身而起向着不断逼近过来的敌人猛烈射击。枪口“突突突“地吐着死亡的火舌,扇形的弹雨像割麦子似的把对面的敌人扫倒了一大片。邢亮的个头本就不矮,如今站在那块儿大青石上面,就如同一尊顶天立地的金刚,端的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多少年以后,大喜一提起这件往事,仍然无限神往的说:“嗬!我当时真的以为二哥就是二郎神下凡呢。”

56式冲锋枪点射速度每分钟90/100发,对集团目标有很大的杀伤力,土匪们哪里见识过这么厉害的火器,嚣张的气焰立刻被压了下去。冲锋枪的巨大威力以及邢亮的威猛勇悍不仅震慑住了匪徒,也让大个子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震惊不已。这时,冯华又瞄准了一个像是头目的匪徒,随着枪声这个匪徒应声倒下。

“不好了,二掌柜的睡了(战死)!”匪徒们在领教了对方火器的厉害之后,又被首领的阵亡所震慑,对大笔赏金的欲望也被心中的恐惧冲淡了,毕竟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顺水!顺水!(撤退)”土匪们乱哄哄地惊呼着,纷纷后退,很快就撤了个干干净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来得快去的也快,前后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胜利结束。

看到敌人全都撤走,几个人紧张的心情这才为之一松。紧走两步,大个子来到了冯华他们跟前,一抱拳道:“三位哥哥,今天的这番情义恩同再造,今后只要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拉着大喜和三林两人跪下身子叩头不已。

大个子他们行如此大礼,一时间让从未应对过这种场面的冯华三人狼狈不堪,“哎——哎——”的不知说什么才好。赶紧手忙脚乱的把他们三人搀扶起来,冯华恳切的对大个子说:“当家的,不必如此多礼!‘拔刀相助,路见不平’乃我辈分内之事。如今,此处尚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还是追赶前面的兄弟要紧!”

大个子也是豪爽率直之人,闻听此言一抱拳说:“那好,就听哥哥的,咱们回去再聊个痛快。”

说完,他又转过头对着身后说:“大喜!我先带着三位哥哥走,你留在这儿再观察一会儿,小心这帮兔崽子又跟上来。”

莽莽林海又恢复了它原有的幽暗与宁静,除了阵阵的松涛和不时传来的鸟鸣声,就只有大个子和冯华他们一行人踏着枯枝败叶发出的声响。

三林带队走在前面,邢亮与大个子紧随其后,而冯华和周天宇则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后。忽然冯华发现身边的周天宇慢慢落到了自己后面,扭过头一看,只见天宇手捂住胸口,脸色异常的苍白。

“小宇,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快步来到周天宇身边,冯华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华哥!只是心里有点儿憋气发慌,胃口也难受,一个劲儿的直翻腾。”天宇摇摇头说。

“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生病了?”

喘了一口大气,天宇黯然说道:“华哥!我刚才杀了两个人,就在我的眼前,而且他们的脑浆子都被打了出来。现在我一想到那个血腥的场面,就直恶心,难受的想吐。华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怜惜地看了看周天宇,冯华安慰他道:“小宇,不要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你杀这俩个人不是为了救我吗?”

其实,周天宇击毙那两个土匪时,冯华也看到了,而且他离得更近、看得更清。那脑浆迸裂、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也使他一阵阵的感到胸闷、恶心。不过在这个情况未明的时候,自己必须要坚强起来,因为兄弟们都在看着自己。

稍微停了一下,他继续开导天宇说:“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我们如果不还击、不杀人,自己就得被杀!为了生存,我们别无选择。”

天宇点了点头,脸色变得稍微好看了些。向前又走了几步后,他忍不住又问冯华:“华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这几天发生的事把我都搞胡涂了,尤其是刚才的那场战斗,现在还让我迷迷糊糊跟做梦似的。”

犹豫了一下后,冯华沉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我们出洞后,很多情况确实都非常不对劲儿!偏低的气温、绝迹的动物、说黑话的土匪以及他们头上的辫子,还有刚才那真实血腥的战斗场面,我们……”

冯华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他和周天宇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现在他们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由得同时沉默了下来。

山子带领的这伙残兵败将,由于还要抬伤员,行动自是快不了,冯华和大个子一行人很快就在一个山脊处就追上了他们。

还没顾得上寒暄,山子就惶急地跑到了大个子身边:“大当家的,二当家他要不行了,你快想想办法呀!”

心中一惊,大个子三步并作两步,马上来到了担架旁。蹲下身子,他急切地喊道:“兄弟,你醒醒,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担架上那个脸色微黑的小伙子,此刻已是气息奄奄,处于昏迷之中,只有不时发出的一两声呻吟还让人心中抱着一线希望。冯华此刻也跟了过来,轻轻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前额:“好烫!当家的,这得赶紧医治呀!”

“是呀,我这小弟贴金(中弹)挂彩好几天了,那伙混蛋又追得紧,深山里不比集镇,找不到郎中,没能及时诊治,真是急死人了。”大个子的神情、语气充满了深深地关切和焦虑。

听到这儿,冯华猛然想起他们为这次探险准备的急救箱,那些药品虽然不能包治百病,但对外伤、消炎和退热肯定可以派上用场。连忙指着邢亮对大个子说:“你邢大哥对医术还略知一二,是否能让他给看一下?”

经过一场生死与共的战斗洗礼,大个子对冯华三人的能力已是无比的信服,闻听此言后他连声称谢不已。邢亮经过仔细检查,发现黑小伙儿在腹部和大腿各有一处伤口,本来如果医治及时,这些伤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大碍。可是现在因连日奔波,伤口又没有得到及时地治疗清洗,已经化脓发炎,情况十分危险。

邢亮充其量也只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的“蒙古大夫”。虽然是“红十字会员”,接受过培训,但到底是业余的性质,冯华心里也没有多大的谱。不过,邢亮手底下还挺利落,只见他消毒、排脓、涂药膏、包扎伤口,看起来倒是挺在行。其实,无论是在部队里的野战救护训练,还是在林区巡查时经常遇到的伤病情况处理,都使邢亮受益不小。而且,这个时代抗生素还没出现,这些来自21世纪的消炎退热药品自是大显神威。经过邢亮的一番救治,黑小伙儿的伤情很快就有了明显的好转。不但脸色好看了许多,而且也慢慢停止了呻吟,不久就安静的睡着了。

接着,邢亮又对其他几个轻伤者进行了救治处理,伤情和疼痛等症状也都有所减轻。看着那个带着红十字的神奇皮包,这些山里汉子以为包包里装的都是太上老君的仙丹灵药。尤其是当邢亮把注射器里的药液注射到黑小伙儿的肌肉里,他们更是充满了好奇、惊讶和难以理解。从他们的眼睛里可以看出,那不只是好奇,更多的是深深的敬畏与虔诚。

一行人在伤员的伤势稍微稳定之后,又开始了艰苦的赶路,不久大喜也追了上来。在又翻过两个山头,穿过一条小溪,登上一处缓坡后,他们终于在天黑之前看到了那企盼已久的营地以及欢呼着迎上来的守营弟兄。而此时受伤的黑小伙儿由于热度已退,人已经清醒了过来,这一下又惹得众人是一阵的欢呼,简直把冯华他们视为降妖伏魔的天兵天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个个敬畏万分。

第六章雨夜话衷肠

这儿是一处位于半山窝的平地,四面都是漫山遍野的原始森林,古树参天,遮云蔽日。西南方一条约两丈来宽,数丈深的山沟,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沟上横卧着用砍倒的大松木架成的简陋木桥,一条依稀可见的小道依着山势,曲折蜿蜒的通往山脚。流淌的山涧在落日余辉的映照下不时的闪着白花花的亮光,若隐若现;叮叮咚咚的水鸣之声如弦在握,不绝于耳。

大个子他们的营地坐落在一处背风向阳的石崖下,人工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盖着十几间木屋。这些完全用原木建造的、被当地人称为“木嗑楞”的木屋,不雕不琢样式古朴天成,木墙、木瓦、木烟囱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在木屋四周,十几颗二三十米高、婷婷玉立的美人松(学名长白赤松),如一群丰姿绰约的少女不停地向人招手致意。

在安置好伤员和冯华三人的住宿后,黑漆漆的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住了森林的上空。虽然“铲不平”刚刚经受重创损失了十几个弟兄,大家心里都很难受,但大个子还是坚持要为冯华他们接风洗尘。

四五堆篝火点燃了起来,欢快的火苗在黑暗中不停地摇曳着,不时爆出一阵阵干树枝炸裂的“噼啪”声。围绕在熊熊的篝火边,冯华三人一边吃着烤得喷香的獐子肉,喝着用鹿茸、不老草和人参等名贵药材泡制的自酿药酒,一边与大个子等人唠着嗑。随着谈话的不断深入,大个子他们的情况以及冯华三人心中的疑惑与不解,逐一都得到了解答。

那个自报名号为‘一脚门蔓’的大个子叫李九杲,字秋阳,龙城北镇人。李家是当地的大富商,其父在去关街经商途中,被号称云里雕的土匪姚老六绑架杀害,最后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他母亲为防姚匪斩草除根,带着尚未成年的李九杲来到其舅父家躲避,并在舅父家念私塾。一天,当塾师讲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典故时,李九杲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怔怔的沉默了一天,次日一大早他便给母亲留下一封书信,毅然离家出走。几年间,他为寻访名师走遍了北方诸省,经过勤学苦练,以及受到武术大家李奎元和宋世荣的指点后,他终于学得了一身好武艺。回到家乡,他也曾几次试图击杀姚老六,却都因姚匪身边人多,而不能得手。在母亲去世后,他没了后顾之忧,一狠心干脆纠集了几个苦大仇深的小兄弟拉杆子起了局。他报号“铲不平”,就是要立志报仇雪恨,铲尽人间不平事。

那个受了重伤的黑小伙儿叫黄德贵,是给二道江的大地主姜大牙牧马的。一次,由于一匹马不慎走失,姜大牙便硬说是黄德贵把马偷卖了,不由分说让家丁把他绑送到了县衙。后来,黄父卖青苗将他赎了回来,但因气成疾不久就过了世。黄父过世后,黄德贵悲愤万分,一气之下烧了姜家的场院外逃。在遇到李九杲后,二人虽然家庭背景、生活经历不同,却意气相投一见如故,结拜为异性兄弟,并几次跟着李九杲一起去杀姚老六。李九杲拉起杆子后,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铲不平”的二掌柜。

“铲不平”起局后,就定下了“打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宗旨。为了进一步约束手下之人,李九杲还特别规定了三条禁令:一禁奸淫妇女;二禁在保护区和公道范围内劫抢;三禁私吞公财。另外,由于他专以土豪恶霸为劫掠对象,严格遵循“兔子不吃窝边草”、“老鹰不打脚下食”的抢劫准则,而且还多次于积雪盈门之时送粮食接济周围的穷苦百姓,因此他在这一带的名声相当好。其间,李九杲也找过姚老六几次晦气,可终因人少势单,一直都奈何他不得。这次得知姚匪到松树岗砸窑(打劫),李九杲又带人给搅了局。姚老六怒火中烧,指使二掌柜带领大队人马死死追杀,这才引出了双方的林中奇遇。

这几天遇到的那些古怪事情,虽然已经让冯华他们感觉到情况不对,并有了相当的心里准备,但是当听到今天是光绪二十年四月初三时,冯华他们的心灵深处还是产生了巨大的震撼:那怪异的馒头石到底有些什么玄妙之处?他们感觉只不过是穿过了一扇光门,怎么就一下子从公元2004年回到了一百一十年前的1894年。难道《寻秦记》里的时空转换真的可以发生?那扇光门难道就是虚幻之中的时光隧道?虽然难以置信,可是这伙人的奇异装束和他们手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武器,还有刚刚结束的那场战斗都使你不得不信。

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下子把三个人的脑海搅了个乱七八糟,一时间都有点如梦似幻的感觉,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好在已经有了一些心里准备,而且他们的心理素质还都算不错,很快三个人就从极度的震撼中回复了过来。彼此之间虽然没来得及进行太多的交流,却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无论怎样,也要勇敢的去面对!看来,回到他们来的那个社会恐怕是不容易了,只能即来之则安之。

虽然入夜后的长白山仍是相当的凉,可这却丝毫也没有影响到此刻营地中人们的情绪,生死与共结下的情义让众人谈话的气氛异常融洽。冯华渊博的学识,不但让黄德贵、大喜、山子和三林等人惊异万分,简直以为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而且也一次次令自以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李九杲佩服得五体投地。围绕着篝火众人团团而坐,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又谈起了白天的那场战斗。经大喜和三林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众人不时的为那惊险的场面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声,望向冯华他们的目光又多出了几分敬畏。

山风渐起,夜更凉了。看了看斜靠在篝火边已经有些倦态的黄德贵,冯华再次劝说道:“黄兄弟,你的伤才刚刚好一些,还是应该多加休息。况且夜寒风重,也非常不利于伤势的恢复,你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吧!”

听了冯华的话,黄德贵连忙表白道:“邢大哥妙手回春,我的伤已经好多了,没什么事的,我再陪冯大哥你们坐一会儿!”

无奈地摇了摇头,冯华只得将目光投向了李九杲:“当家的,现在如果不注意将来极有可能会给身体留下隐患,你还是再劝一下黄兄弟吧!”

虽然只是人之常情,但冯华的这一番话却让李九杲和黄德贵感到心里热乎乎的。爽朗的一笑,李九杲说道:“二弟,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不要再拂了你冯大哥的美意,等你的伤好了咱们再好好和三位哥哥聊一聊。”

夜已经很深了,幽暗而深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浓重的乌云吞没了满天的星斗,除了他们燃起的几架篝火,整个世界好像都被无边的墨色浸染得漆黑一团。看了看凉风渐起的天气,冯华对李九杲说:“当家的,时间不早了,而且天看起来也要变了,我们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

李九杲虽然谈兴尚浓,但得到提醒后也想到大家都很劳累,立即点头应道:“好吧!就听冯大哥的,大家都早些休息!”

在众人进屋后不久,黝黑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在一阵隆隆的春雷声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春山夜雨,万籁俱寂,冯华三人也度过了他们回到1894年后的第一个漫漫长夜。

乡思未尽,冷雨愁肠。虽然经过一天的奔波、战斗,冯华他们的身体已是极为疲乏,可是对命运前途的担忧,对父母亲人的思念,让三个人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不知怎么冯华竟突然想起了28届奥运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自言自语道:“现在,雅典奥运会应该开幕了吧?也不知道中国射击这次能拿几块金牌?”

虽然这时候谁都没有兴趣谈论这个话题,可大家沉重的心情还是不禁为之一松。聊了一阵子熬夜看比赛的往事后,为了活跃气氛,天宇还脱口诌出了几句歪诗:“君问归期难有期,荒山夜雨倍嘁唏,何当夜半观奥运,只能再活一百一。”

窗外紧一阵、慢一阵的雨声,把三个人的话题重新拉回到现实之中。突然回到一百一十年前,让冯华他们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虽说是即来之则安之,可是如何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还是让三个年轻人感到心中无底、忧心忡忡。如今在这大山里,他们可以说是人地生疏,看来只能先与李九杲等人为伴,暂时栖身在“铲不平”的巢穴中了。

叹了一口气,周天宇有点儿沮丧地说道:“咱们的运气太差了,回到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来到这个中国历史上最衰弱、最黑暗、最混乱的时代。华哥,我记得中日甲午战争好像就快开始了吧!”

“甲午战争爆发的时间就在今年的七八月份,距离现在只不过还有三个多月,咱们回来的时机确实不太好。国内,满清政府腐败无能,国家千疮百孔;国外,西方列强野心勃勃,如虎狼环伺;眼前,小日本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我们虽然洞悉历史的发展进程,也清楚这场战争的关键所在,但时不我待呀!”冯华有些无奈的说道。

有道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冯华三人虽然直到现在也没有从穿越时空的巨大震撼中摆脱出来,可此刻面对着中华民族即将亡国灭种的危急形势,他们那三颗年轻的赤子之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听了冯华的话,天宇接口道:“真是的,既然回到过去还不早几年。现在可好,明明知道‘甲午战争、马关条约’这个最令中国人感到耻辱的事情就要发生,我们却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太令人憋气了。”

“怕什么?胡传魁不是还有一句‘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吗,何况是咱们!我就不信凭着咱们的洞悉‘天机’,还不能改变历史、创造历史!”并没有附和冯华和天宇的说法,邢亮豪情万丈的说道。

一石激起千重浪,邢亮的一句话立刻提醒了冯华:“是啊!仅凭着咱们三个人三杆枪是没有什么作为,可无名洞里还有那么多的武器啊!”

冯华他们虽然看起来一直都比较镇静,其实接二连三的巨大变化还是让这三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方寸大乱。他们思念亲人,考虑如何面对现实,想方设法去处理与李九杲等人的关系,思绪纷乱复杂,早就把无名洞探险的事忘到了脖子后边。

周天宇听到这儿,也一下子也来了精神:“除了武器还有好多机器设备呢!华哥,我看那些设备将来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说不定还能弄个兵工厂什么的。”一时间,三个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武器虽然有了,但使用武器的人却更加重要,三个人很自然的就把话题转到了身边的这伙人身上。

稍微思忖了一下,冯华对邢亮和天宇二人提出了自己的分析:“通过这一天的相处、交谈和观察,我发现‘铲不平’的这伙人思想还比较单纯,他们大多是因各种原因,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下层百姓。这些人年轻且为匪时间不长,与那些惯匪不一样,身上还保留着普通百姓憨厚、纯朴和正直的一面。尤其是李九杲,他不但为人仗义豪爽,而且还很有正气,从这几年他在这一带的所作所为看,我觉得有争取和改造他们的把握。”

“我也觉得他们这帮人还不错。据那个叫大喜的小伙子说,李九杲除规定了那三条禁令外,还禁止‘铲不平’的人吸食鸦片,而且他们制定的纪律也甚为严格。这几年来他们从未杀过一个平民百姓,没有烧过一次民房,也没有奸污一名妇女,当地的民众都称李九杲为‘白山大侠’。我看,将来如果能把他们争取过来,并以其为班底建立起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一定可以为中国一雪近百年的耻辱!”邢亮非常乐观的在一边补充道。

天宇也兴奋地说:“项少龙一个人都能在战国时期做出一番事业,我们为什么不行?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咱们也是三个人,我看这就是个好兆头!”

被兄弟们热烈的情绪所感染,一向沉稳平和的冯华此时也有些激昂起来:“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改变近代中国的屈辱岁月……不,我们不只是改变历史,而且要为中华民族创造一个新的未来。”

确定完奋斗的目标,三个人都觉得如释重负,身心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虽然前途未卜,而且困难重重,但是年轻人勇往直前,敢想敢干的豪气又重新回到了他们身上。他们决定,不管自己能不能够影响历史,但决不能在这个时代糊里糊涂地活下去,既然命运给了他们机会,他们就要为实现中华民族的振兴去努力,去奋争!

方针大计确定了,他们又编造了诸如来历、身份等一些细节问题。冯华说:“常言道,‘入乡随俗’,这个时代的人除了姓名之外,成年后还有‘字’。咱们也应该给自己起个‘字’?”

周天宇笑了:“好啊,古人的‘字’挺有意思的,我打早就想有个‘字’了!”

邢亮说:“那还不好办!想一个既响亮又有气魄的不就行了?”

“老亮,这‘字’可不能随便起的,那可是有规矩,有讲头的,不然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冯华解释道。

这个说法别说是邢亮,就是天宇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们不由得一起看向冯华,等待着他的“下回分解”。

“《礼记·檀弓》里说‘幼名,冠字’,字是男子在冠礼、女子在笄礼(成人仪式)上获得的新名字。”冯华喝了口水接着解释道:“名和字既有区别,又有联系。《颜氏家训》说‘古者名以正体,字以表德’,所以‘字’又叫‘表字’。章炳麟在《国故论衡》里说字实际上是用同义词对名的转述和进一步解释,名和字存在着非常密切的寓意联系。所以,诸葛亮字孔明,天亮为明;赵云字子龙,龙从云,虎从风呀!”冯华列举三国人物的名和字作了说明。

“要不就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真是一点不假啊!”邢亮赞叹不已。

当下三个人在冯华的帮助下各自作了选择,冯华字子夏,邢亮字启光,周天宇字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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