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四十八章 匹夫有責

七月流火， 天氣炎熱。

秦風在揚帆教育社的一間教室里自習，驕陽照在窗戶外面的梧桐樹上，投下斑駁的樹影。

這時， 送報紙的工友孫老頭來了，他是個瘸腿，手裡捧着報紙，他一瘸一拐地走進來。

“ 秦先生，今天的報紙，你看看，發生了啥國家大事啊？” 孫老頭說， 他不識字。

秦風拿過報紙來，發現上面的頭條新聞赫然登載着汪精衛公開聲明與日本合作的消息。他吃驚地讀着，憤然斥道：“ 真是賣國賊!” 

孫老頭聽秦風說明之後，他連連嘆氣， 搖頭道：“ 那不是要亡國了嗎？唉，亡國。。。”

這時，肖揚走了進來，他也看過了報紙上的新聞，凝重而堅決地說：“ 不會的! 我們不會亡國的!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全體同胞團結起來，抵抗日本侵略者，我們絕對不當亡國奴!” 

秦風撂下書本，站起身來， 踱到窗前，梧桐樹蔭撐着一傘濃綠的青翠色，陽光燦爛，但他的心情怎麼也明亮不起來。

室內的氣氛由憤怒轉成了沉重，秦風轉過身來，眼睛裡閃爍着光芒，他對肖揚說：“ 肖先生，我能和你借一步說幾句話嗎？”

“ 好。” 肖揚領着秦風到了他的辦公室， 關上門，問道：“ 你想說什麼？” 

機警地向窗外望了望，確定沒人後，秦風輕聲說：“ 肖先生，你能介紹我參加江南抗日義勇軍嗎？或者，加入抗日游擊隊也行。”

秦風知道，今年的五月，江南抗日義勇軍在葉飛團長的率領下，出師東進，到達了上海郊縣嘉定、青浦一帶， 與當地的抗日武裝配合，給日本侵略者以沉重的打擊。

他猜想，肖揚也許是位共產黨，聽韓怡婷說，肖揚曾經在同濟大學領導過學生運動。

“ 怎麼，想上戰場當英雄？和日本鬼子真刀真槍地較量？” 肖揚顯然對秦風這突如其來的請求感到有些驚訝。

秦風點點頭，說：“ 當年我還在廣州時，就曾經想過參軍上前線打日本鬼子。但是，後來突發了點情況，沒能成行。”

肖揚坐在椅子上，他盯着秦風，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秦風的印象很好： 勤學上進，心地善良，品格端方。

但是，從事地下工作的經驗告訴肖揚，對人還需要多觀察，多考驗。只有經歷了一些事情， 才能真正了解一個人。畢竟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 你的想法是好的，熱血男兒奔赴戰場，拿起槍來打擊日本侵略者。但能不能實現，還要看具體情況。其實即使在平凡的生活里，一樣也可以為抗日做貢獻。咱們現在就來討論一下，你有什麼樣實際的工作可以做。”肖揚說。

對於這個亦師亦友，如同兄長般關懷愛護他的人，秦風充滿了崇敬和尊重，他知道肖揚是在考驗他，只要他經得起考驗，就能夠實現自己的願望。

” 請您告訴我，怎麼做法，我願意開始做實際的工作。” 秦風說。

“ 現在有一批募捐來的物資，你是否能利用你的社會關係，將它運送到抗日根據地去？” 肖揚說：“ 想想看，怎麼辦？” 

一個小時後，肖揚和秦風的談話結束了。 肖揚再次低聲地囑咐秦風：“ 既要膽大心細，又要謹慎行事，我相信你能辦到的。有什麼問題， 你隨時和我聯繫。” 

回到家裡，秦風仍然在考慮着肖揚交給他的工作，他心不在焉地坐在書桌前，看着面前的書。

這時，“ 篤篤篤”，有人敲門，從敲門的節奏聲他就能聽出，是韓怡婷來了。

“ 小韓，請進。” 秦風客氣地邀請她進門。

看見書桌上的書，韓怡婷知道秦風肯定是在學習，她心想，這真是個特殊的男人，除了工作、讀書之外，好像沒有別的能讓他關心的事情，就連感情生活也是如此。

以秦風這樣英俊的外貌，對他感興趣的女孩子一定不少，但他總是與她們有意地保持着距離。陳妍儀就曾經說過，以前秦風在廣州一家話劇團的時候，有位叫姚夢雪的女演員，長得很美，色藝雙絕，據傳就是他的女友，可惜後來姚夢雪在空襲中犧牲了。 

韓怡婷心裡的那顆愛情的種子，已經在溫暖的陽光下發芽，在春雨的滋潤下成幼苗，這茁壯生長的力量就是岩石也壓抑不住。

在她看來秦風就好像春天的風一樣，和煦溫暖，親切有禮，樂於助人，對所有的人都溫柔以待，即使是路上的流浪漢，乞丐。但是，出於愛情的自私，她總想把這縷春天的風摟到自己的懷裡，獨自占有他。

屋裡很安靜，秦風在看書，韓怡婷也在讀着自己帶來的書，就這樣，他們兩個人各自讀書，時間在靜靜地流逝着。

韓怡婷抬眼偷偷地看看秦風，他那雙明亮的眼睛，此時仿佛正沉浸在某種艱苦的思考之中，雙眉微微皺着，長睫毛低垂，裝飾得他更加俊俏。她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的美，他的嘴唇鮮紅嫩膩，嘴角凹進，線條優美，如果和這張嘴唇親吻，會是怎樣的滋味？ 

紅暈泛上了韓怡婷的臉頰，她沐浴在甜蜜幸福的愛情幻想之中，她為自己的想象而感到害羞。

如今沈雲飛已經搬走， 韓怡婷有了更多的時間與秦風單獨相處，但是，事情似乎並沒有向着她希望的方向發展。也許是她沒有向他明確地表白過心意？ 

“ 你和我表哥， 到底進行得怎麼樣了？” 有次陳妍儀悄悄問韓怡婷。

“ 我和他。。。就那樣。。。” 韓怡婷含含糊糊地回答。

“ 怎麼樣啊？” 陳妍儀追問。

“ 唉呀，反正就那樣，你。。。就別問了。”  韓怡婷紅了紅臉，嗔怪道。　　

陳妍儀笑了，仿佛很滿意的樣子。韓怡婷有些羞愧，她知道陳妍儀一直在試圖撮合着他們，恨不得拿一根紅線，將他們的兩顆心拴在一起。她的一顆心已經被栓住，但是他的心呢？

她始終不了解秦風的心。秦風對她永遠是規規矩矩的， 他叫她小韓，雖然別人也這樣稱呼她，可是從他的口中叫出來總讓她覺得太過疏遠。每次她想為他做點什麼，他總是客客氣氣地回答說不用。就連他借給她的錢，她想先還給他一部分，他也推辭說她還在讀大學，開銷大，不用急着還。

在放下書本休息的時候，秦風會動手做一些小木雕活兒。韓怡婷心想，他真能幹，又是這樣的謙虛，仿佛是一座寶藏，裡面蘊藏着豐富的智慧和數不清的驚喜。

韓怡婷看着秦風拿着一小塊木頭，在雕刻一個捧着壽桃的猴子，已經初步成型，她走過去，輕聲問道：“ 這是給屬猴的人過生日刻的嗎？” 

秦風聽後仿佛很吃驚，一走神，鋒利的刻刀划過他的手指，鮮紅的血液冒出來，滴在木雕的猴子身上。

韓怡婷嚇壞了，連聲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打擾你。你怎樣？” 

“ 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 秦風捂住傷指，安慰她說。

秦風從抽屜里找出了藥粉和紗布，處理着傷口，韓怡婷想要幫助他包紮受傷的手指。

秦風說：“ 不用了，小韓，謝謝你，我自己來。”  

韓怡婷怏怏地看着他，他對自己是多麼的冷淡啊，她的眼裡閃着淚花，似乎就要流下淚來。

看着韓怡婷的這副表情，秦風內心裡頓時感到自己讓她覺得委屈了，他略帶抱歉說：“ 那就麻煩你了。”

他用溫柔的目光看着她，她的面頰頓時緋紅了， 心跳也開始加快。

等到她為他用紗布包好受傷的手指之後，“ 謝謝你，小韓。” 又是同以往一樣的調子，秦風低垂下眼睛道謝說。

這過份客氣的語調使得韓怡婷心煩意亂，他到底愛不愛我呢？ 她猜測着，呆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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