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五十五章 七十六號魔窟

餐館裡的那個找秦風的電話給是韓怡婷打來的，她告訴了秦風一個壞消息，肖揚被捕了，被抓進七十六號去了。

七十六號。 聽見這個名字，秦風打了個冷戰。

這是日本人指使漢奸在上海建立的一個特務機構，由於地址設在極司非爾路七十六號，所以被人們稱為七十六號，那是上海灘人人談虎色變的魔窟。掉進了那座殺人不眨眼的魔窟，就像落入了惡虎口中，被嚴刑逼供，殘酷折磨致死在那裡的抗日進步人士不計其數。

秦風趕到揚帆教育社的時候， 韓怡婷和魏曉玲都已經聚在那裡了，還有教育社裡的其它幾位老師也在。其中的李義天老師是教育社的創始人之一，也是肖揚的大學同學兼好友。每個人都是表情嚴肅，神色沉重。

工友孫老頭說：“ 今天早上。。。”

早上，孫老頭正在打掃教室，忽然，有四、五個身材健壯的陌生人走進了教育社，直闖肖揚的校長辦公室。孫老頭急忙跟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只見其中一個為首的特務上下打量着肖揚，傲慢地開口問道：“ 你就是肖揚嗎？跟我們走吧。”

肖揚鎮定地站起身來，毫無懼色，不慌不忙地問：“ 現在就走嗎？” 他知道是沒法逃跑的，如果反抗可能還會讓特務們狗急跳牆，造成更多的傷亡。

“ 對，就是現在。請吧。” 兩個便衣特務上前，一左一右熟練地挾持着肖揚，其余幾個配合默契，包圍在四周，向門外快步走去。 

“ 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光天化日之下就抓人!” 孫老頭這時瘸着腿衝過來，大聲嚷道。

特務頭子嗖地拔除一把雪亮的手槍來，對準孫老頭，皺着眉頭惡聲說道：“ 死老頭，

他媽的少管閒事，快滾開! ” 

“ 老孫，你回去吧。別擔心，我沒事的。” 肖揚好像早有心理準備似的，他鎮靜

地對孫老頭笑了笑說。

孫老頭的叫喊聲引來了教育社的其它幾位老師和一些看熱鬧的學生。

李義天老師追上去，勇敢地呵斥道：“ 你們幹什麼？憑什麼抓人？”

這時一輛黑色的汽車毒蛇般急速滑行過來，幾個特務使勁推搡着肖揚進了汽車，砰地一聲猛力關上了車門。

孫老頭呆呆地望着汽車開動了，絕塵而去。“ 肖先生! 肖先生! ” 他悲痛地呼喊着。

李老師急忙追趕出去，大聲疾呼：“ 有人被綁架了! 快救人啊!” 

正巧，有一組租界的巡邏隊經過，聽見呼救聲， 急忙詢問原由。聽李老師說明情況後，他們也發動了一輛汽車，朝那輛黑色汽車急追而去。

“ 停車!” 巡邏隊鳴槍警告，但黑色汽車不為所動，反而加快速度行駛着。

那輛黑色汽車飛快地駛出公共租界，隨即來到了滬西的一幢建築樓前，四周高高的圍牆上布滿了通電的鐵絲網。黑漆鐵門無聲地打開，汽車一枝箭般地急速駛入，鐵門隨即又重重地關閉，發出一聲可怕的巨響。

“ 啊，是七十六號!” 巡邏隊的警員們如夢初醒，在那冷酷無情的黑漆鐵門之前止住了追趕的步伐。

這裡就是七十六號特務機構的恐怖魔窟，即使巡邏隊的警察們也絕對不敢踏進一步。那裡面有精良的武器裝備，不僅如此，它還有操縱着它的強大的幕後勢力，那就是日本軍方。

巡邏隊眼睜睜地看着黑色汽車駛入七十六號， 他們也不敢動它一根毫毛， 無可奈何地離去了。

。。。

肖揚坐在一間陰暗牢房的寒冷潮濕的地上， 他冷靜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從寧靜的人間來到了恐怖的地獄裡，他知道，等待着他的，將是敵人的審訊逼供和血腥的酷刑。

不知為何，他心裡並不緊張，他早已估計到自己也許會被捕，所以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無論是在揚帆教育社裡還是在他的家裡，沒有任何的材料會落在敵人手裡。

他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為他的信仰理想而流盡最後一滴血。 

趁着這暴風驟雨來臨之前短暫的平靜，肖揚陷入了紛紛的回憶之中，他要把自己二十九年的人生梳理一下，那些歡樂和痛苦，那些難忘的人和事情，在腦海裡面靜靜地放映回顧一遍。

他想念自己在老家的父母，弟弟和妹妹，還有親戚朋友們。忽然，一張青春俏麗的面龐仿佛出現在他的面前，伴隨着幸福和淡淡的苦惱，是韓怡婷，她那甜美可愛的笑容，就像溫暖的陽光一樣照進了他的心裡。

“ 老肖，我看你很喜歡韓怡婷，你為什麼不向她表示一下呢？” 李義天曾經這樣說過。

肖揚沉默了一會兒，仿佛自言自語似地說：“ 她已經有愛人啦。。。”

“ 你是說那個秦風？我看未必。” 李義天是個很善於觀察人的內心與情感的人，他說：“ 我覺得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就像普通朋友一樣，從未有過任何親昵的舉動和愛人之間的那種眼神交流。何況，他們又沒有結婚，甚至小韓都沒有公開承認過秦風是她的男朋友。”

“ 不，你不了解情況。小韓說過，秦風曾經拿出所有的積蓄來幫助她渡過難關，她非常感激他。總之，我不想破壞他們。。。

再說，為了咱們的信仰和事業，我早已把個人的安危置之度外，我也不忍心連累她。”

“ 唉，感激並不等於愛情。你好像是個清教徒，從不考慮自己，我可做不到像你那樣。蘇檬已經離去四年了，我知道你們的感情很好。但是生活總是要向前的，人不可能總是活在過去的回憶里。” 李義天誠懇而真摯地勸說着他的好友：“ 我們的工作總免不了同女孩子打交道，那麼多可愛的女孩子，你也應該找一個喜歡的做終身伴侶了，這是人之常情。”

蘇檬是肖揚的女友，四年前因病芳年早逝。看見肖揚的臉色憂鬱，李義天適時地轉移了話題，他微微一笑道：“ 好了， 不說這些了，咱們談談別的吧。” 

。。。

“ 肖先生，請跟我來。” 一個穿着西裝的便衣特務出現，打開牢房，用黑布蒙上肖揚的眼睛，將他帶到一個房間裡。

然後，特務讓肖揚坐在一張沙發上，為他解開蒙眼的黑布，打開手銬，就離開了房間。

肖揚睜開眼睛，出乎意料之外，這裡根本不像是陰森森的審訊室，竟然像是一間布置得非常漂亮富貴人家的客房。

玻璃窗上掛着淺藍色絲綢窗簾，牆壁上掛着字畫，桌子的青瓷花瓶里插着嬌艷的鮮花。靠牆的酒櫃裡有很多名酒，茅台， 白蘭地等等。幾張絲絨沙發，舒適而柔軟。

肖揚不聲不響地坐在那裡，等待着。

旁邊的一扇暗門悄無聲息地開了，走出一個打扮得十分妖嬈的年輕女人來。燙着時髦的捲髮， 穿着件淡紅色絲旗袍，肌膚白嫩，水蛇腰身，走路一波三折，眼睛黑寶石般閃着瑩光，嬌艷動人。

那個女人像看見相熟的朋友般地走到他的身邊，伸出了纖纖玉手，想和他握手，含笑說道：“ 肖先生，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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