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五十九章 隱藏的感情

秦風出獄後不久，李義天就秘密來找他，讓他繼續幫忙運送抗日物資。秦風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雖然肖揚被捕了，但李義天立即接替了他的工作，如火如荼的地下抗日活動仍然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如今有了沈雲飛的暗中相助，秦風如虎添翼，工作進行得更加順利了。

這間小小的大學宿舍，仿佛亂世中的沙漠綠洲，被兩個女生布置得溫馨而舒適。韓怡婷還在窗前掛了一串風鈴，微風吹過，叮叮玲玲地響着，如呢喃低唱，如細語輕訴。

陳妍儀放下書本，困惑地問韓怡婷：“ 怡婷，你和我表哥也該定下來了吧，不能總這樣，拖拖拉拉的算什麼？” 

“ 可是， 我。。。心裡已經有人了。” 韓怡婷回答。

“ 什麼？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呀。” 陳妍儀驚訝地問：“ 那個人是誰？ 我認識嗎？” 

“ 你認識的，肖揚。”

好久，陳妍儀才期期艾艾地說：“ 怎麼會這樣？我以為。。。”

韓怡婷緩慢地，仿佛每說一個字都會讓她感到極度的痛苦：“ 阿妍，你不了解。假若你看過他的信，那麼深情，那麼真摯。。。我願意永遠等着他。”

肖揚被捕後，李義天在肖揚寄存的箱子裡發現了一疊信，一疊沒有寄出去的信，收信人都是同一個名字： 韓怡婷。

李義天說：“ 小韓，這些信都是寫給你的，他從來沒有寄出去過。我交給你，讓你來處理。” 說着，他把那些信雙手鄭重地交到韓怡婷的手裡。

夜裡，韓怡婷在燈下，翻閱着那一封封信。在那剛勁有力，優美的字跡里，她讀到了肖揚那一顆熱烈、深沉的心。

讀着讀着，她被深深地感動了，熱淚盈眶，盛不下滿溢出來，她的淚水滴到信紙上，仿佛漣漪般逐漸地洇暈泛開。

肖揚做事一向認真仔細嚴謹，信是按照日期順序排列的，從他們最初相識的那天寫起：

“ 初次見到你，是在一次募捐活動上，你正表演琵琶獨奏，懷抱着琵琶，你穿着一身淺藍色的上衣，月白色的裙子，頭髮梳成兩條辮子。

見我聽得入神，你烏黑的雙眸盈然如秋水，靜靜地瞅着我，朝我嫣然一笑。我只覺得心臟狂跳，天地仿佛瞬間都亮了。”

韓怡婷怔怔地看着這幾行字，她呆住了，愣住了，整個地呆愣住了。她早已忘了他們初識的那天她穿的什麼衣裳，可是肖揚卻記得清清楚楚。她對他無意間的一顰一笑，竟然讓他刻骨銘心。

她不知疲倦地讀着，看着那一封封信，往事仿佛一幕幕地飄回來了。

“ 當我看出你對秦風的感情時，我決定將自己的這份感情深深地永遠地隱藏起來。但是，雖然如此，我卻無法控制自己想多見你一面的欲望，無法不為你輾轉反側，徹夜失眠。這些，你當然不會知道，因為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也曾後悔，為什麼不大膽地表示一下。。。”

到了最後的一封信，韓怡婷的淚如泉湧，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她才真正了解到什麼叫心碎。

終於，她擦幹了淚水，還是拆開了最後那封信，鼓起全身的勇氣讀了下去：

“ 親愛的小韓，你看到我這封信時，我也許已經不在人世了。

為了我信仰的事業，為了祖國與人類的和平幸福而犧牲自己的生命，對於我來說，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在我離開之後，還有無數的熱血青年，在前赴後繼地奮鬥着，最後的勝利終將是屬於我們的。想到這一點，我將含笑於九泉之下，死而無憾。 

可惜我們已經不能在一起了。在這最後的時刻，我很想把我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感情告訴你。但是，還是不要說了。。。

有好幾次，我都在想，不管怎樣， 我對你的這顆心，應該讓你知道。可是，每次在最後關頭，我都放棄了。我不想破壞你和秦風。

我從不相信有什麼前生來世， 可是現在，我又多麼希望有來世。我希望來世我們能相遇，結為伉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願你能記着我，不，還是忘了我吧。帶着我真誠的祝福，好好地活下去吧。只要你幸福，我也就放心了，再無牽掛了。 

別了，祝幸福永遠。

肖揚親筆。”

讀完了這最後一封信，韓怡婷反而冷靜下來，不再流淚了，她在悲傷中感到了安慰與溫暖。

她明白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愛，肖揚才是那個默默地、深深地、熾烈地愛着自己的人，直到生命的最後時刻還想着自己的人。她也要用同樣的愛來回報他。

“ 我永遠不會忘記和他相處的那段日子。” 韓怡婷對陳妍儀說：“ 那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時光，雖然我當時不知道。”

陳妍儀沒有說話，她的心裡十分明白。

“ 阿妍，你一向最崇尚真實。我必須告訴你，我確實很喜歡你表哥，曾經我還誤認為我愛上了他。但是，現在我已經愛上肖揚了。所以，你不用再撮合我和你表哥了。”

“ 如果，今後的十年、二十年，肖揚都被關在監獄裡呢？”

“ 我等着他，十年， 二十年，只要他還活着，我願意永遠等着他。” 韓怡婷堅定地說，她眼光中充滿了柔情， 非常溫柔地望着遠方，仿佛肖揚就在不知名的遠方站着似的。 

“ 他是一個優秀的人。” 陳妍儀輕聲地說：“ 他不該把這份感情隱藏起來。” 

韓怡婷嘆了口氣：“ 是我忽略了。我從前總是把他當作一位尊敬的學長來看待，其實，我也有感覺到的。。。” 

“ 可惜。” 陳妍儀勉強地笑了笑：“ 你和我表哥沒有緣分。我一直想着，如果你能做我的表嫂，我們能成為親戚該有多好。”

“ 阿妍，你會不會怪我？”韓怡婷問。

“ 我？怪你？” 陳妍儀說：“ 不，怎麼會呢？我們有生之年，能夠真正地愛上一個人，是件多麼美好的事情。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有體驗過這樣美好的感情呢。”

“ 你呢？ 你有沒有遇見一個心愛的人呢？” 韓怡婷問道。

陳妍儀點點頭，微微緋紅了臉：“ 這個人你也認識的。可是我。。。我還沒有最後決定。”

“ 是誰？”

“ 蔡峻。” 陳妍儀羞澀地說：“ 他常常來宿舍找我，後來有一天， 他對我說，他喜歡我，希望我能答應他。”  

“ 阿妍，你對他的家庭，他過去的經歷都了解嗎？” 韓怡婷問。她隱約聽高年級的學姐說過一些有關蔡峻的傳聞。

“ 了解一些，還在更多地了解之中。” 陳妍儀有點不安地回答。

“ 阿妍，我是真心實意地希望你幸福。” 韓怡婷察看着陳妍儀的臉色，她猶豫地說：“ 聽說。。。我也是聽說的，不知是真是假，蔡峻在老家是有結髮妻子的，還有個女兒。”

“ 什麼？” 陳妍儀驚訝地說：“ 我不知道，他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過。”

韓怡婷拉起陳妍儀的手說：“ 阿妍，對蔡峻，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你先別冒然答應他，多考驗考驗他再說。日久見人心嘛。”

陳妍儀的眸子裡帶着一股倔強之氣地答道：“ 怡婷，你放心。如果他已經有老婆了，不管他說多愛我，我都絕對不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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