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 （九）

曾華 寫於二零二二年一月二十八日

剛被拉進群，就急切地查看群里同學的名字，念念不忘的王佳，李霜還有劉勁都在群里，看到這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我的心一陣陣喜悅，至少大家還平安。

如我所料，很快就被王佳李霜分別加了私聊，語音通話，視頻聊天，絡繹不絕，問寒問暖，你這些年怎麼過來的，我這些年又是如何熬過來的。仿佛回到了高中的時候，聊不完的話。

雖然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大家都不再年輕，但每個人心裡都還住着一個少男少女的你我他。

在與王佳聊天的過程中，了解到，王佳後來意識到自己在與劉勁相處的事情上有些偏激，自已為是愛，純純的愛，深深的愛，所以可能不顧一切，不顧他人的感受，沒有處理好掌控好自己的情緒，最終給自己和劉勁都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障礙。儘管也經人介紹，交往了幾個對象，都因高不成低不就，最後決定一輩子獨身。前幾年剛退休，喜歡旅遊攝影，生活滿充實的。

看到她發給我的那些照片，藝術性極強，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走山玩水，那臉上的自信，堅定和滿足感，讓我驚嘆不已，由衷地為她高興，終於走出了以前的陰影，找到了一個真實的自己。

當我們談到過去的時候，即使是通過視頻，我看到可愛的王佳臉上仍然會泛起害羞的紅暈，不願意多說，我也知趣地把話題扯開去。

說起李霜，她在部隊上遇到了一個中意的戰友，結婚生子，剛開始夫妻關係還不錯，後來雙雙轉業到地方，丈夫下海經商，長期不回家，有了外遇之後，李霜不能容忍，提出離婚，自己一個人把小孩子帶大。業餘時間喜歡畫畫，尋找自己兒時的夢想。最近找到一個同齡的男伴，對方也是離異的人，據說畫畫書法都很厲害，倆人在一起有許多共同語言。

李霜告訴我，她現在很知足，孩子大了，不用她操心了，奔波勞累許多年，苦也吃了不少，只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活，不想折騰。她說與現在的男朋友，關係很和諧，或許因為大家都是過來人，經歷了年輕時的任性莽撞，雄心壯志，無論在事業上還是在與人打交道上，摔了不少跟頭。

李霜說借用她男朋友的話，“人生如一張張白紙，經歷就是筆，淚水是墨，在紙上走過，爬過，跳過，跌倒過，時間帶着筆和墨，勾描出了一幅幅畫卷，就是今天的你我。“

現在的李霜，真的讓我刮目相看，哇，多懂事，多有哲理呀。她說，“年過半百，才恍然大悟，人生最重要的東西，是自己的內心的豐富及平和的心態。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自信，一定要向前看，更重要的是心胸寬廣，眼光看得遠，心裡就踏實，就不會為眼前的人和事煩惱，更不會斤斤計較。“

“再現實一點講，就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把心思放在專注的地方，外面是吹風還是下雨，都不會打憂我。心情平靜了，雜念少了，惹我生氣的事情自然就沒有了。這樣一來，反倒討人喜歡了。以前處處爭強好勝，有理不饒人的倔強脾氣在我身上半點影子都不見了。我也沒覺得自己就變得沒志氣了，吃虧了什麼的。應該就是常人說的，把事情看透了吧。“

“反正我覺得挺好的。“李霜接着說。“我和男朋友也都說好了，都是過來人，沒有必要追求虛榮的東西，結不結婚都不重要，關鍵是倆人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幸福快樂，有沒有每天都想牽着手，彼此都還有溫馨的感覺，這才是我一生都在追求的實實在在的生活。其他的都不重要，真的都不重要，你說呢？小莉！“

“李霜，我真的沒想到你的變化這麼大。的確是的，與你聊天，我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好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被你點開了似的。我這死腦筋，書讀多了，常常轉不過彎來。以後大家多交流交流，舒通舒通我喲！“ 我是認真的，不是嗎？眼前活生生的例子，這麼好的榜樣，為什麼不學呢？

儘管李霜並不太忌諱講到劉勁，但自從她參軍後來，的確與劉勁沒有什麼來往，知道一些事情也是道聽途說。

我這理工女，想事情不改以往的較勁，一根筋。還是想知道這些年，劉勁是怎麼走過來的，是否如我心中的祝願那樣，好人一生平安。

按耐不住好奇心，我主動加了劉勁的微信私聊，還好，他很快就通過了我的邀請。

當然劉勁也很關心我這麼多年是怎麼過的，他說只聽說我出國留學了，具體情況怎麼樣也不知道。

我說，“當年到美國出囯留學很辛苦，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一切靠自己，吃的苦只有往肚子裡咽，勤工儉學，在讀博士學位的時候，與一位同學好上了，都是中國人，有一種親切感，畢業後，找到工作，結婚生了一兒一女。囯外工作壓力山大，又要自己帶孩子，日子與工作都很單調乏味，大多數時候都是兩點一線，工作單位和家。加上我這個人不喜歡社交活動，比較孤家寡聞。生活就是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什麼特別好講的。“

“你呢？高中畢業去哪兒啦？” 我把話題轉移到了劉勁身上。

“其實我也沒什麼可說的，非要我說的話，就是平淡二字。“ 劉勁用平靜的口氣說道，依稀可見當年的穩重踏實。

“高中畢業就通過父母的關係去了一個研究所工作，你知道我沒你那麼優秀，考大學肯定不行的，先工作再說，後來讀了一個電大，在單位也還好吧，技術骨幹，慢慢混到一個科長，我也滿足了，我有自知之明，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了，不敢好高騖遠。“劉勁說到。

“夫人是誰呢？“我直插要害，這是我這麼多年以來最想知道的事情。

說實話，我以為永遠也不會再與他們三個人有交集了，曾經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哪裡扯得清楚呢。畢竟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小，懞懞朧朧的，許多事情根本沒有辦法理解，那個年代的家長一般都不會怎麼教孩子們關於感情的事情，學校不僅不教，還一味的地打壓。沒有人知道什麼是正確，什麼是不正確。遇到問題沒地方問，女生們有時會與好朋友講一講，男生大概就是悶在心裡。

天知道我們幾個又那麼倒霉呢？情竇初開的時候，偏偏遇到了王佳的心理問題，你說是病吧，人又好像正常，你說不是病吧，又那麼折磨人。愛與恨都讓人分不清楚，是誰的錯呢？所以我選擇了逃避，儘量忘記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正在我滿腦子一遍混亂的時候，劉勁發來信息，本來以為他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不想說就算了，可能他有他的難言之隱吧，我這麼安慰自己。

“哦，小莉，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事，忙了半天，這才有空回覆你。“ 劉勁說道。

“不知道你還記得宋潔嗎？那個小姑娘，那天與我在河邊守衣服的女孩子。她就是我現在的夫人。說來話長，那陣子被王佳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搞得我也抬不起頭，人們總是在我背後指指點點的，說我背信棄義，把王佳氣瘋了。我是有嘴難辯，只有忍氣吞聲。”

”很長一段時間沒精打采，根本不想談戀愛的事情。家裡人給我介紹對象，我去都不去見。單位有女孩兒追求我，我也不動心。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就是不想這方面的事情。直到有一天，路上偶爾遇到宋潔，我們擦肩而過，我沒有認出她來，走過了後，她叫我，我回頭，覺得這個人有點兒面熟，一時想不起是誰了，人說女大十八變。經她提醒，我一下就想起她了。“

“之後的時間裡，她常常去找我，慢慢熟悉後，我開始放下心裡的包袱，願意去了解她。說實話，她很一般，在我認識的女孩子裡面算是非常普通的，家庭一般，能力一般，從來沒有當過什麼班幹部，又不能唱善舞，操音打體一樣不會，論身材五官也算不錯，不過絕對算不上美女。但她的這種平凡，這種一般卻正好抓住了我的心。在感情方面，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我不想折騰，我怕折騰，她恰恰就是一個不會折騰人的人，事實證明也是這樣的，性格溫和，多年來，我們友好相處，她很善解人意，對我以前的事，從來不問，真是一個賢妻良母。“

“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是幸運的，儘管沒有什麼詩情畫意，也沒那麼多浪漫激情，但我非常珍惜這份感情，只想平平安安，相互依託，白頭到老，可能這就是我的命吧，你說呢？沒有以前的那些磨難，或許我也會一直在折騰或者被別人折騰吧，誰知道呢？“

劉勁的坦誠讓我很感動，一個曾經那麼朝氣蓬勃，令人昂望的男生，能夠這麼談定地接受平凡的現實生活，這無疑也是一種修煉，一種境界。

回想起來，我也是有點感慨萬千，以前年輕的時候不相信老人言“相愛容易，相守難！“ 那個時候，覺得相愛難，特別是我這個傻姑娘，怎麼我愛的人都不愛我？一直以為只要相愛了，就應該是長長久久，這不就是相守嗎？殊不知，年輕的時候，心身都不成熟，雙方都在長大，在不斷的變化，人在變，生理心理在變，環境在變，社會在變，壓力在變，一切都在變，倆個人要一直同步地適應這個世界，真的很難。

有時候我自愧不如，這麼多年來在外奔波，只顧着自己的小家，自己的一碗撐不死也餓不死的工薪收入，基本上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世界這麼大，我的心界這麼小。看到同學們的變化和現在的心態，我真的是太小心眼了。

這些天來與幾位的聊天，我的眼界開闊多了，他們每個人都在追求追逐着現實的平衡，找到自己的着落點，享受着屬於自己的人生快樂，他們敢於面對自己的不足，放下過去的恩怨。

尤其是劉勁，我曾經心心念念過的人，找到一個按照世俗的標準，可能並沒有王佳，李霜，還有我這麼優秀的人，但他卻找到了讓自己心安的人，我打心眼兒里為他高興。

至於王佳和李霜，都比我過得實在灑脫，我更不需要為她們擔心了。回頭看看自己，我也應該好好挖掘一下自己的愛好是什麼，等幾年兩個孩子都長大成人了，我和我那個同樣是書呆子的先生，也該有點什麼計劃才行呀，否則就是一輩子呆呆傻傻的四目相望，眼裡都是一片茫茫，多無聊呀。

故事到此結束，謝謝各位的支持和陪伴，現在是快餐文化的時代，能夠靜下心來讀小說的人不多，所以我也不敢寫的太長。你算是給我面子把全文讀完，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