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宋將軍府。

房間外長廊。已換成蒙古裝的蘇陽生焦慮地來回走動。屋裡傳來產婦痛苦的呻
吟聲，緊接着揪心的慘叫：“大哥！大哥┅┅”

蘇陽生撲在窗口叫道：“阿寧，阿寧！”

“哇┅┅”一聲嬰兒的哭聲傳來，蘇陽生鬆了口氣，擦了擦滿臉的汗。緊接着
“哇┅┅”又是一個嬰兒啼哭聲。兩個哭聲交接在一起。蘇陽生一呆，隨即大喜。
一會門開了，一個侍女和助產婆各抱了一個嬰兒出來。助產婆笑道：“恭喜駙馬爺，雙喜臨門。一個是小公子，一個是小千金。”

蘇陽生急道：“公主怎樣？”

助產婆道：“公主一切都好。”

蘇陽生看看兩個嬰兒，忍不住在兩個小臉上輕輕一吻，進了產房，走到小公主
床邊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小公主虛弱地笑了：“大哥，你把我害苦了。”

蘇陽生感激道"辛苦你了"。小公主微微一笑，拉過他的手貼着自己的臉，
疲倦地閉上眼說：“大哥，你別走，陪我一會。”

蘇陽生深情地注視着她。

三年後。

平宋將軍府外。蘇陽生把兩個已經兩歲活潑可愛的兒女抱上馬車。

小公主道：“大哥，我和琴兒，漢兒到宮裡一住就是五天。可要委屈你一個人
在家寂寞幾天了。”

蘇陽生笑道：“聽說春花樓新來了幾個絕色女子。這幾天倒是一個機會。”

小公主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表情甚是嫵媚。

蘇陽生拉住她的手笑道：“我已有你這樣美麗溫柔的嬌妻，天下女子都難入法眼。”

小公主噗一笑道：“誰知道呢？”

蘇陽生扶小公主上了馬車。小公主對兒女道：“給爹爹說再見。”

兩個小孩齊聲道：“爹爹再見。”蘇陽生跳上車抱了抱兩個小孩的，放下車
簾，跳下車。車夫駕一聲，駕車而去。

蘇陽生望着馬車遠去，轉身回府，喚道：“老胡，備馬。”

湖邊。湖水波光蕩漾，春意盎然。

蘇陽生站在垂柳下，面帶惆悵地望着眼前春色，良久，輕輕嘆口氣。背後一個
聲音道：“身為當今皇上的乘龍快婿，平宋將軍，正是春風得意時，居然也會嘆氣？
”
蘇陽生回頭一看，是黃谷秦劍，不由臉色一變：“師兄，道長。”

秦劍冷冷道：“一別四年，山河破碎，生靈荼炭，師弟卻是越見風采。”

蘇陽生慚愧地低下頭。

黃谷道：“蘇兄可記得貧道佯作吐血時所說十字？”

蘇陽生遲疑道：“不敢忘。”

黃谷道：“那十字？”

蘇陽生道：“利用小公主，刺殺忽必烈。”

黃谷突然跪下。蘇陽生大驚：“道長。”彎腰去扶。黃谷不動，道：“蘇兄臥
薪嘗膽，矢志為國，不計個人名利，忍辱負重。且受貧道代天下宋人一拜。”伏地
就拜。蘇陽生倉惶跪下拜回。

黃谷站起，扶蘇陽生起來道：“四年來，貧道與令師兄走遍大江南北，聯絡各
地義軍，以圖復我大宋。如今已聯絡數萬義軍，更策反十幾原我大宋降元將領。只
是這些將領雖有反意，唯獨忌諱忽必烈一人。忽必烈雄才大略，實為我復宋之最大
障礙。貧道這些年一直未有機會和蘇兄會面，不知其中詳情。蘇兄一直未動手，可
是因忽必烈防守森嚴，沒有機會？”

蘇陽生望向遠方，半晌，道：“不，我有機會。”

黃谷道：“為何不動手？”

蘇陽生道：“每一次小公主均在旁，我不能當着她面殺死她父親。”

秦劍怒道：“難到你為了一個女人就忘了家國之恨？”

蘇陽生也怒道：“我沒忘！”

秦劍大聲道：“那你就去殺了忽必烈！”

黃谷四周看看無人，對秦劍道：“秦大俠，聲音放低些，小心外人聽見。”

蘇陽生哼了聲，轉身到了馬邊，翻身上馬。

秦劍攔在馬前：“你要到哪兒去？”

蘇陽生道：“我要去哪兒，用不着你管！”

秦劍拔出劍來：“你休想走，今日我要清理我青城派門戶。”

蘇陽生道：“想清理門戶也輪不到你。上有師傅，下有掌門大師兄。”

秦劍道：“師傅前年戰死江西。大師兄，三師弟，四師弟，六師弟同死於蜀中
一役。師門中只剩下你我二人。”

蘇陽生大驚，半晌，兩行淚水出，難以置信道：“什麼？師傅他老人家和大師
兄，三師弟，四師弟，六師弟都死了？”

秦劍虎目蓄淚道：“不錯。師傅在世時，同門六弟子中最疼愛的是你，最不喜
歡的是六師弟。六師弟精忠報國，筋疲力盡被俘後尤自大罵韃子狗賊，被千刀凌刮
致死。你卻苟且偷生，他日有何面目去見師傅和同門兄弟！我非殺了你！”猛衝過
去。蘇陽生一動不動。秦劍一劍刺在他胸前停住了，叫道：“你為什麼不還手？”

蘇陽生茫然道：“你殺了我吧。”

秦劍怒目他良久，臉上的憤怒漸漸化作無奈，仰天一聲長嘆：“天，你怎讓我
如此失望！”收劍回鞘，轉身而去。黃谷望着他輕嘆着搖搖頭，跟着去了。

平宋將軍府，庭院，月光如水。

臥室，蘇陽生盤膝坐在圓凳上，臉色肅穆，尤如一尊雕塑。

庭院，白天。

蘇陽生練劍，劍光來去如電。

小公主出現在月亮門邊，倚着牆含笑觀看。蘇陽生沒看見她。他練到酣處，一
聲清喝，劍脫手而出，閃電般穿過一株碗口粗的桃樹，劍尖露出樹外五寸，震落一
地桃花。小公主拍掌叫好。蘇陽生這才發現小公主。

小公主走到他身邊，笑容漸漸消失：“大哥，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麼幾天
里就瘦了許多，氣色也不好。”

蘇陽生勉強一笑，搖搖頭：“你怎麼去了三天就回來了？琴兒，漢兒呢？”

小公主道：“父皇捨不得讓兩個孩子這麼快走，讓他們在宮中多住幾日。父皇
說他那些孫兒孫女中，沒一個及得我們琴兒漢兒聰明靈利呢。”她的表情甚是得意。

蘇陽生道：“父皇不留你多住幾天？”

小公主微嗔道：“怎麼，你嫌我回來得早？”

蘇陽生微微一笑，把她摟在懷中。

小公主臉貼着他胸膛輕輕道：“父皇也要我多住幾天，但我心裡一直惦着你。”

蘇陽生的眼眶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