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鳥初上班，日日不得閒

紀念俺短暫的青春歲月

大學畢業前，以火車站為家，一撥又一撥送走朝夕相處的哥們兒，疲憊不堪。天天聽 “同桌的你” ，“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最後噁心不已。
回到宿舍，鎖門前最後看了一眼滿地的狼藉，忽然覺得四年後自己的大腦就象這破亂不堪的宿舍一樣，除了一堆的垃圾，空空如也。

離上班還有些日子，收拾一下自己的衣服，才發現除了運動服和軍褲，再也沒有能穿着上班的衣服。畢業前夕天天吃散夥飯，攢的那點銀子已經揮霍得差不多了。無奈老下臉皮找老娘再賒些銀兩買了兩身像樣的行頭，幸虧是夏天，沒有破費太多。

上班前偶遇一師兄，師兄將他這兩年的上班的血淚教訓全盤托出，毫無保留。受益良多。

上班第一周，崗前培訓。領導和前輩輪流上課，然後就是各個部門轉悠轉悠。和其他的菜鳥一聊，發現這幫人就屬俺水平差，前景堪憂。
分配部門，坐在一邊低眉順眼的俺被總工挑走，一同被選中的還有那個長得挺機靈的小姑娘S。良好組合，漂亮姑娘活躍辦公室氣氛，傻小子賣力氣幹活。只是總工看上俺似乎太走眼。

總工是個表面看來有些嚴厲的老頭兒，據同事講，很嚴謹認真，技術在同行里算是個大牛。辦公室里除了老爺子，俺們兩個菜鳥，還有兩個四十上下的老大姐。按天津的規矩，均以“*姐”尊稱，既恭敬又親切。
以後的日子，每天上班先打開水，拖地，幾個女士就管擦擦桌子。拖地時還要和別的辦公室一樣把門前的走廊也擦擦。每每在走廊拖地時被同年打趣為“勞動改造” 。給領導泡茶的事就免了，過時且太肉麻。

剛開始的工作並不難，每天幫着總工打印整理材料，S姑娘的話“這不是耽誤時間嗎？”

過了幾天，總工分配給俺和S姑娘，一人畫一張PCB圖。仔細一看電路圖，才發現單個元器件俺還認識，湊在一起就完全不懂。現在後悔大學四年不用功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着頭皮干。慢慢的開個頭，下班後趕快拿着電路圖回學校找以前的一個老師討教。

比S姑娘晚交活兒一天，忐忑不安。發現總工看了並沒有不高興，馬上問總工是否有時間解答幾個問題。總工大悅，花了近一個小時講解。

總工雖嚴厲，但好自我吹吹，別人再捧捧更受用。閒來無事，馬屁天天拍，經常兩位老大姐和S姑娘畫龍，俺來點精。某日午飯後，總工吹噓自己的廚藝。在女士們肉麻吹捧之後，俺提出哪天嘗嘗總工的拿手菜。不經意間搔到總工的癢處，轉個周日全辦公室的人在總工家暴撮一頓，酒酣耳熱，臾詞如潮之際，總工拍着俺的後背“小子，以後好好干！” 老爺子豪爽熱情的傳言不虛。

某日，總工告知，生產線近日人手不足，讓俺們去幫忙。多數同年也被一起發配。每日跟着打包，檢驗，插件，空閒時間跟着維修組的小姑娘學焊板子的手藝，遠離同年沒完沒了的牢騷。兩星期後從生產線調到維修組，名正言順和小姑娘們混了兩個星期。

一個月後，刑滿釋放，從生產線回歸。總工讓俺和S姑娘開始做試驗電路板。這個俺拿手！做完後又拿到車間維修組讓高手幫着改了改。布線整齊，焊點圓潤，象小饅頭一樣，還挺象回事。總工看了以後，點點頭“手藝還說得過去。幫幫S去。”

以後因為粗心大意，被總工批評若干次。沒辦法，俺不能象防賊一樣防着領導。“年輕人不怕犯錯誤，關鍵是要從錯誤中吸取教訓。” 總工如是說。

S姑娘聰慧機靈，就是思維太簡單(這點很象俺領導剛工作時候的樣子) 。工作態度很不錯，比俺水平高，專業上領悟也比俺快。但平常總是傻乎乎的跟着兩位老大姐的後面猛拍總工的馬屁。小姑娘不明白，馬屁貴在精而不在多。剛工作的年輕人，馬屁太多了會讓領導疑心的。在總工幾次對S姑娘的馬屁毫無反映後，俺趁一次出差的機會，委婉的提醒了S姑娘。可惜這孩子沒明白，還以為俺別有用心！

工作半年，總工交給俺和S姑娘，還有另外兩個同年，每人一本英文產品說明，要求翻譯成中文。開始上竄下跳，到處找人詢問專業術語。日日坐在計算機前，用WPS輸入(TNND，當年的WPS太難用了。TNND，感謝WPS，俺的螃蟹體不用再現眼了)。結果，又是最後一個交貨。當俺把幾十頁打印得整整齊齊的翻譯稿交給總工，老爺子微微有點詫異。

兩天后，總工叫俺一起去見單位的大領導(按撲克牌的順序，單位上下尊稱“大毛”) ，大毛拿着俺的翻譯稿說，“不錯。以後你就跟着做這個合資項目吧。”從大毛的辦公室出來，俺的手上又多了三份翻譯稿，那三個同年的也拿給俺修改。
回去一翻他們的大作，這幫傢伙，拿工作當大學時的專業英語作業，竟然都還用手寫，計算機放在辦公室里幹什麼用的！步入社會太晚的孩子就是幼稚啊！再頭暈眼花兩周，整理好所有的翻譯。打印，貼上彩圖，開始給客戶散發。

從此以後，俺開始經常穿着西服，打着領帶，人模狗樣的陪着外方在單位里轉悠。第一天穿上俺的劣質西服上班時，還是公關部那位風姿風姿綽約的大姐告訴俺，把袖口的商標剪下來。歪歪扭扭的領帶還是她幫俺整理好的，當時心跳劇烈。。。

一天大毛給了俺兩頁紙，上面是他寫的中文傳真，讓俺翻譯成英文。俺以前只知道大毛自學的英語，水平不在英語專業的大學生之下。看了他的漢語，才發現他可能也是中文系畢業的，行文流暢，條理清晰。定下心，字典翻了又翻，花了大半個上午才翻譯好。心裡七上八下，去了大毛的辦公室。
半小時後，大毛打電話叫俺。拿過傳真，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用紅筆修改的詞句。俺當時汗就下來了。大毛倒是和顏悅色，告訴俺以後多用心學習。以後每次英文傳真大毛都要給俺修改，直到3，4個月後，他覺得沒什麼可改的，才直接簽字發出。

BY 屠老七
8/18/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