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迫感

 

人到中年開始走下坡路了，才突然有了緊迫感，發現這不會那不會，好像前半輩子都虛度了。做過那麼多夢，插花夢，裁剪夢，巴蕾夢。。。夢醒了我還只是個整天跟設備、機器人打交道的煮婦、熨婦，心有不甘哪。

 

我選擇了二胡。

 

小學時候在民樂隊裡我是打沙錘的，老大的不樂意。那東西，半葫沙，怎麼逛盪都只是“沙、沙、沙”，想打出點兒悠揚吧，老師又說我拖泥帶水，節奏感差。試了試小提琴，小手指太短，壓不住弦。算了，扔一把二胡給我：這個容易，就兩根弦。

 

很快就能拉出調了，一有表演，我也是眾多二胡手之一，坐在台上，塗着紅臉蛋呲着紅嘴唇，有模有樣點頭晃腦很陶醉的樣子，濫胡充數唄。

 

沒充多久就充不下去了，倒不是因為宣王閔王，是因為一失足。幾個小夥伴要看電影又沒票，趁着混亂往裡擠。等擠進去了，前面已經坐的站的全滿了，只好站在最後排椅子的扶手上看。開演了才知道是《野豬林》，唱戲的，不過都擠進來了就看吧。磕睡了沒站穩，啪嘰，摔斷了右臂，斷送了前程。壞事也是好事，要不沒準兒我現在也腰裡挎把二胡到處扭着顫動着所謂的時尚新民樂呢。

 

不管怎麼說，二胡我是有底子的，我覺得。

           

 

琴買來了，都過來，聽媽媽PLAY MUSIC，中國音樂。

 

吱呲嘶吱吱嘶吱呲。。。

 

小拖說：IF YOU CALL THAT MUSIC, I AM ALREADY A MUSICIAN.

 

小襖批評弟弟不要太MEAN，媽媽這才開始練呢。

 

說的是啊，一天不練，老師知道退步；兩天不練，自己知道退步；三天不練，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

 

那天去朋友家PARTY，不能吃不能喝，卻收穫了一位二胡老師，回來興奮得不能入睡。

 

可是第一節課就受了打擊，老師說，本來女人拉二胡就手上吃虧，你的，就更先天不足了。

 

我早注意他的手了，指頭分岔早，小手指能比我的長出去大半寸。我相信勤能補拙，老師要求每天至少練30分鐘，我加3倍，再不行，我戴個指頭套？

 

每天我第一個吃完飯，碗筷推開，就地開練。在我的伴奏下，他們吃飯的速度也明顯加快了。吃罷，LG去地下室琢磨，這裡支個架子？那裡立塊兒板？女兒的鋼琴聲越發激昂了；兒子說籃球又學了新動作，出門苦練去了。當我看不出來嗎？就是想躲着我。

 

LG拿我作榜樣：做什麼事都要有毅力，你看媽媽拉得那樣還堅持拉呢。

 

堅持，堅持了一個月了，進步很大，第一把位已經比較嫻熟，能拉簡單的曲子了。我很得意，給兒子表演最拿手的“天高高”，這首曲子我拉了有幾百遍了，如果你聽到哪個老美也能哼唱，那八成就是是我鄰居。

 

“怎麼樣啊？好聽吧？”，我問小拖。

 

“MUCH BETTER. LITTLE QUAKEY THOUGH.”

 

“QUAKEY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樣，”，兒子做渾身顫抖狀。震動？震撼？ 

我去查字典，“因恐懼或寒冷而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