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際看股市大勢

劉以棟

年難過，年年難過年年過；事難成，事事難成事事成！2022 年過去了，祝各位朋友新年快樂！

從股票投資的角度，2022年是非常糟糕的一年。標準普爾500 指數的跌幅剛好接近20%，納斯達克指數跌幅33%, 道瓊斯指數下跌 8%。 媒體報導2022年的股市是 2008 年 以來最糟糕的一年。

跟2008 年不同，2022年不僅股票下跌，債券價格也下跌。 美國政府長期債券基金 （TLT）跌幅是 31%。 股票和債券同時下跌的情況，在美國歷史上沒有幾次。我在網上大概查了一下，分別是1931年，1941年，1969年和2022 年。1931 年是大蕭條時期，美國大蕭條時期是1929到1939年。1941 年是二次大戰時期，二次大戰是1939到1945年。1969 年是 美國經濟滯漲時期，股市從1965 年到1982 年 17年沒有漲。

而這一次，2022 年美國股票和債券同時跌，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雖然你可能認為我太悲觀，但是我在這裡儘可能闡述一下背景情況，大家自己做判斷。

短暫歷史回顧

美國歷史不長，但是美國的股票歷史卻相對較長。這裡我僅僅講一下我個人經歷的情況。歷史本來就是各說各話，所以才成王敗寇。

我1990年代末來美國工作。當時的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借着防止 Y2K ，也為了幫助長期資本公司清倉，降低利率，導致了互聯網公司（.Com)的股票泡沫。納斯達克指數在 2000 年超過 5000 點，然後開始下跌，到2002 年最低到 1200 點。很多科技公司直接破產。

然後格林斯潘又開始降利率，導致了房地產市場泡沫。2007 年的時候，SP500 創新高，1500 點。2009年三月，SP500 到 666 點。 

這時，有直升飛機之稱的本南克領導美聯儲。那時大家擔心通貨緊縮，本南克宣稱可以直接用直升飛機散錢。他確實是這樣做了，把利率降到零，同時去市場購買債券，硬把股市拉了起來。

2020 年初，面對疫情，現在的鮑威爾領導美聯儲。他不但把利率降為零，同時海量購買美國政府債券和房屋按揭貸款債券。

面對通貨膨脹率上升，鮑威爾 找理由拖延升利息。他的理由包括，以前通貨膨脹率低於 2%，現在高一點沒有關係，平均仍然接近 2%；然後他說高通貨膨脹率是暫時的，通貨膨脹率自己會下來；然後他說研究討論漲利率，並且升息動作緩慢，最後就是美國遭遇四十年來的最高通貨膨脹率。

有人說鮑威爾為了自己的連任而推遲升利率，目的的支持民主黨的中期選舉。不管什麼原因，他升利率太晚了。

因為美聯儲的長期低利率政策和美國政府的大量印錢，2021年美國所有資產都處於泡沫階段，包括股市，房市，債市，還有數字貨幣，收藏品，妖股 等。所有資產都充滿大量泡沫。

美聯儲升利息，同時不再購買債券，並且開始讓持有的債券到期不再購買，結果就是美國股市和債券市場雙跌。

當前財經現實

過去四十年，美國能夠持續低利率而沒有高通貨膨脹率，其主要原因是中國出口。低價中國物品壓低了美國的通貨膨脹率。中國用出口的外匯購買美國政府債券，又支持了美國的債券市場。

現在的中美關係，大家都明白，不需要我說了。

過去四十年，美國的嬰兒潮一代擔負起美國的勞動力市場。美國嬰兒潮一代是生於1946年到1964年的這個群體，這個群體 有 7600 萬。他們是美國歷史上有明顯的時代印記的群體，有人用蟒蛇現象來描述這個群體。就是說，嬰兒潮一代對美國社會和文化的影響，猶如蟒蛇吞食了一直雞，你可以看着雞在蟒蛇身體裡的移動。同樣，嬰兒潮一代上學的時候，從小學到大學都爆滿，他們工作的時候，工作也難找 …… 現在他們邁入退休年齡，勞動力市場就短缺。

美元是世界外匯儲備貨幣，美元可以去全世界買東西。這是美國的巨大優勢，美國也大量印錢來利用這一優勢。其它國家不甘示弱，也大量印錢，所以全世界所有國家，基本都是貨幣超發，債務高企。這樣超發貨幣的結果，終於在這次疫情中表現出來，現在不僅美國是過去四十年來最嚴重通貨膨脹，其它國家也是如此。歐洲，英國都是兩位數的通貨膨脹率，擔心通貨緊縮的日本也有通貨膨脹。戰爭中的俄羅斯通貨膨脹更嚴重。

有人把現在的高通貨膨脹率歸於物品供應鏈問題。供應鏈問題確實讓高通貨膨脹率雪上加霜，但它僅僅是霜，貨幣超發是雪。經濟學界共識是，所有的高通貨膨脹率都是貨幣超發的結果。

過去四十年的全球化，降低了世界通貨膨脹率，但是也導致美國貧富差距加劇。美國工作外包，產業工作轉移海外，增加了企業的效益和利潤，也消滅了許多美國的產業工人。

我剛出國的時候，先我出國的朋友說，美國最好的工作是汽車工人。他們18歲開始工作，工作30年，48 歲就可以退休，有終身退休金和全家醫療保險。是的，他們的待遇是不錯，結果就是美國汽車公司工作外包，汽車公司破產，擺脫退休工人的退休金和醫療保險負擔。

我看GE 前總裁 威爾奇的傳記。他1981 年當了 GE CEO 以後，去日本的一家工廠參觀。他發現一位日本工人，在把超聲波探測儀最後裝箱以前，自己脫掉上衣，塗上膏，在自己身上檢測一下，然後裝箱。威爾奇驚呆了，這樣的工作效率，美國工廠怎麼可以競爭。

威爾奇在GE大量裁人，採取 10% 末位 淘汰制，有人說他是一個人干翻了資本主義制度。我會另文介紹。

全球化確實導致美國貧富差距嚴重。美國 10% 的富人，擁有 美國 90% 以上的財富。有數據顯示，巴菲特，蓋茲和貝左斯三個人的財富，相當於美國窮的那一半人口的總財富。當然，我不知道這個數據是怎麼算出來的。

過度貧富差距會產生社會問題，也不利美國未來的經濟發展。

未來市場預測

預測未來很難，也不准，所以聰明人都不做預測。我以前的一位同事說，我如果預測股市漲或者跌，很快就會證明我有多愚蠢。

基於這個理念，我想先說明兩點，我的預測不準，我的預測僅僅是大概方向和可能。

我的第一個預測是，通貨膨脹率不會很快降到美聯儲的 2% 目標值。通貨膨脹率會從 9% 降到 5% 或者 6%， 但是降到 2% 或者 3% 會非常難。原因包括反全球化，中美關係，烏克蘭戰爭，勞動力短缺，貨幣超發，財政赤字等。根據這一理念，投資的時候要避免 長期債券，可以投資短期債券。保值債券，I Bond 仍然可以投，雖然每個人每年只能投一萬美元。當然，我說的是長期投資，短期炒任何產品都有機會，只要時間抓得准。

我的第二個預測是，新的牛市不會很快到來。2020 年的熊市只有幾個月，2008 年的熊市也只有一年多，2000 年的熊市長一代，大概三年。這一次的熊市，可能比肩 1970 年代的熊市。1965 到 1982 年，道瓊斯指數基本是平的，未來幾年美國股市也會充滿挑戰。當然，熊市裡面也會有很多反彈，但是從2009 年到2021 年的那種大牛市，我看很難發生。

我的第三個預測是，未來的 牛股未必是 過去的牛股。1970 年代有 漂亮的五十隻股票 (Nifty Fifty)， 當時投資它們的回報會低於股票指數。

GE 曾經是明星股票，它漲了20年，跌了 20 年，2000 年的GE股價是 479， 現在是83。GE 股價包括並股的原因，當時不是這個價錢。 還有2000年的明星股 Cisco， Intel 等，在過去 20 年表現都不好。當時的 Yahoo 股票，現在都沒有了。現在大家推崇的明星股， FANG等，未必在未來20 年仍然是明星股票。買股票不是結婚，不要跟股票產生感情。

未來一年股票仍然會有很多起伏，抓住高點和低點的可能都是零，能夠做的，就是在低點買入指數，在高點賣掉一部分，或者持續持有。

準備長期熊市

我不敢肯定1970 年代的17 年 熊市會重演，但是我對美國的總體經濟不樂觀。美國現在的許多問題，不是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政策可以改變的。

烏克蘭戰爭即使 在 2023 年結束，歐美國家對俄羅斯的信任已經沒有了。歐洲國家不會再依賴俄羅斯的能源，這樣對歐盟和俄羅斯都不好。歐盟沒有了便宜的能源來源，俄羅斯沒有了西方的資金和技術。

歐盟等國家的經濟衰退，會影響對美國產品和服務的需求。他們沒有錢買美國的物品和服務了。

這次疫情造成的供應鏈問題，會讓很多國家重新評估 便宜和安全之間的關係。大家關係好的時候，相互做生意，大家都有利。大家關係不好的時候，會考慮自給自足。小農經濟雖然可以自給自足，但是沒有效率，大家成本都高。

現在大家都期待美聯儲重新降利率，但是面對通貨膨脹率，美聯儲不敢輕舉妄動。如果失業率上升，經濟萎縮，美聯儲會降利率，結果可能是，失業率上去了，通貨膨脹率沒有下去，這樣肯定不利於股票市場。經濟衰退時期，不利於股票市場。

如果美國經濟不衰退，那麼通貨膨脹率下不來，美聯儲就不會降利率，所有期待美聯儲降利率的願望就會是一場空，同樣不利於股票市場。

美國現在推 ESG，就是環境、社會和治理 (Environmental, social, and governance， ESG)。從社會的角度，這是好的理念，但是從股票的角度，卻未必。以前企業應該以盈利為唯一目的，現在就需要考慮其它因素，譬如大學招生和企業提拔領導，都要考慮弱勢群體，這樣就不利於企業的效益。

美國這次在烏克蘭戰爭中，動用美元作為武器，會產生長期不利後果。跟美國關係不鐵的國家，就要考慮外匯儲備和供應鏈的安全。

美國的華人，還多一份中美關係的影響。

最後祝各位朋友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