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巴黎搭火車去德國大約需要五、六個小時的時間。 在法蘭克福下火車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朋友在車站迎候,隨即把我帶到距離火車站不太遠的SAVOY酒店。 “怎麼樣,很累吧?”她關切地問。 “還好,幸好火車上有吸煙車廂。”我敷衍說,的確感覺非常倦怠。 “晚上可想去洗一下桑拿?”她用帶着幾分神秘色彩的眼神看着我。 “那當然好,在附近嗎?”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我會帶你去的。” 我們在附近的一家中國餐館隨便吃了些東西,喝了兩杯德國啤酒,然後,我就上了她那輛大眾汽車。 她把車開出法蘭克福,大約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把我帶到一個看上去像是小鎮的地方。 “這麼遠?這算是什麼地方啊?”我嘴裡喃喃自語嘀咕着。 “呵呵,這可是富人居住區吶!”她笑,笑得有點詭異,“喏,你順着這條小路往前走一百米左右,看見有個亮燈的門,買張票進去就是。” “我一個人?”我遲疑片刻,見她點了點頭,我也就沒再說什麼,順着她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約一百米,果然有家桑拿。我於是買票進去,上了二樓,脫掉衣服,用一條大浴巾裹住自己的“下半身”。 我走進桑拿的第一秒鐘,我就被所看見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一群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女,有說有笑、一絲不掛地從我面前走過。開始我以為進錯了浴室,可當我正準備後退的時候,有幾個男人從我身後進來。我沖他們尷尬地笑了笑,他們臉上卻沒有絲毫尷尬的表情—— “HI——” 他們禮貌地打聲招呼,徑自走了進去。 我畏畏縮縮跟在後面,也走進桑拿室。說是“桑拿室”似乎有點不準確,事實上,這是一個相當大的桑拿浴場。一半是露天的,還有一半是室內的。有溫泉、也有冷水游泳池。水池裡面男男女女裸體泡着,不時會有一兩個光溜溜的女人從水池裡爬上來,坦然從我面前走過。 我環顧四周,似乎只有我一個東方人的面孔,而且也只有我一個人用大浴巾圍裹着“下半身”。 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啊?我搖晃着在裡面走,不知道是該下水,還是該找個地方躲起來。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看見一個男人進了一間像是蒸汽房的木頭屋子。我於是也跟着走進去。 裡面的光線比外面稍微暗淡一些。 當我進了蒸汽房的時候,卻發現裡面還有三個年輕女人。她們全都赤身裸體,橫躺在上面的木板上。 我沒敢仔細看,找個角落坐下。我正在想應該如何是好,躺在離我半尺遠的一個女人開口對我講話。 她一開始對我講德語,見我沒反應,於是改用英語說: “嗨,你不能把毛巾裹在身上!” 我為了聽清楚她講話,只好把臉轉向她。我看見她雪白柔嫩的肌膚,豐腴有彈性的乳房,筆直而修長的雙腿…… 雖然我聽明白了她說什麼,但我的整個身體卻不再聽我的指揮。我像木乃伊般呆呆坐着,半分鐘左右,凝固似的一動不動。 她大概以為我連英語也聽不懂,於是坐起來,身體傾到我面前,伸手把我腰部的浴巾扯下來,然後摺疊了一下,放在我的腳下。 “YOU SEE?LIKE THIS?UNDERSTAND?” 她在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白皙的乳房在我面前晃動。我兩腿之間的東西竟然不受控制地慢慢膨脹起來,而且還一顫一顫的。 我的心跳快得驚人,我的臉頰像是在發燒…… 我終於忍無可忍,匆忙逃跑,比兔子跑得還快! 從桑拿浴室出來,我似乎仍然驚魂未定。我站在寒冷的風中,用顫抖的手點燃一支香煙。 德國怎麼會有這樣的浴室?我在心裡默默地嘟囔着,剛才的情景猶如電影畫面一樣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如果是在中國,這樣的地方可算是“黃色、淫穢”場所?毫無疑問!政府不會允許,社會輿論也會譁然。 我再仔細回憶剛才的情形——在裡面洗澡的德國男女似乎都氣定神閒、泰然自若,他們的兩腿之間也絕對沒有像我這樣遽然膨脹起來。那女的,甚至還走到我身邊幫我把浴巾墊在腳下。她的神情也同樣坦然得讓我吃驚。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是他們“淫穢”,還是我這個中國人更“淫穢”呢? 那一夜,我輾轉反側、久久不能成眠。 手錶指針過了八點,我猜想外面應該已經天亮,我疲憊不堪地爬起來。我走到窗前,使勁拉開厚重的窗簾,外面的景色竟讓我心頭一亮—— 昨晚下了一場無聲的大雪,把窗外的一切都披上銀裝。那潔白的積雪在早晨的光照下閃爍着眩目的光澤。 我忽然明白了,原來一切所謂“淫穢的東西”,並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我們人類自身。來自我們“淫穢的心靈”。 我們努力“掃黃”、拼命抵制“下半身”,其實不過是做無謂的掙扎和消耗而已。即使我們像阿拉伯人一樣,讓女人全部穿黑袍、戴面紗,我們仍然無法阻止意識深處的所謂“淫穢與骯髒”的東西存在。 當然,事情也不是絕對的,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辦法—— 如果能把全世界的人類都變成沒有思想、沒有意識、也沒有情感的植物人的話,那麼,所有“骯髒淫穢”的“下半身”也就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