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和斯皮爾伯格兩位導演的敘事風格都是素描，讓戲自然展現。他們敘事寫實，簡潔，不露痕跡。像講故事高手，很平淡地講故事，卻能讓聽眾哭和笑。  “活着”，“秋菊打官司”，“辛德勒名單”，“拯救大兵萊恩”，“阿甘正傳”，全都是這個路數。
這個風格的最重要的要求，是必須有一個真實感很強的，立意很好，而且充滿了戲的故事。上面這幾個電影的故事，都滿足這個條件。尤其以辛德勒名單和拯救大兵萊恩為佳。兩者主題都是人道主義。故事本身都令人感動。把拯救大兵的故事口述給一個沒看過這個電影的人聽。只要不是口才太糟糕，一樣引人入勝。
兩位導演都有伯樂眼光，能挖掘出好本子。還有能力對故事進行恰當的剪裁，把戲自然地表現出來。由此可見，好導演第一要有好眼光和較深的人文修養。活着和阿甘正傳角度也好。通過一個人的故事講歷史，編劇和導演相得益彰，觀之覺得妙不可言。

但看過歸來之後，俺有些失望。電影主題是古老的“愛戰勝一切”，但情節缺乏新意。故事圍繞失憶，和幫助恢復記憶展開。以數十年如一日，女主角每月五號去火車站等待右派丈夫的歸來結束。故事的關鍵在失憶。而失憶的原因沒有有力的交待，而喪失了相當的現實感。聽起來不像一個故事，而更像一個為說教而編的寓言。

拯救大兵萊恩，秋菊打官司，辛德勒名單，故事遠為令人信服。其現實感幾乎無法拒絕。俺期待的是這樣的故事。用素描的手法畫人，人不夠精彩，那無論畫師如何高明，也畫不出傳世之作。

電影中的一個亮點，是鞏俐對失憶女教師的演繹。糟糕的演員給人的感覺是沒在演角色，而是在演自己。好的演員，可以完全投入角色，忘掉自己。鞏俐的演繹達到了這個程度。

所以俺看歸來，是二流的故事。二流的電影。從英雄，十面埋伏，山楂樹，到歸來，故事的成色開始降低，張藝謀的感覺似乎開始遲鈍。俺希望他下次能找到一個好故事，讓看“活着”的感覺，能夠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