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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往“食”，悵然若失
小時候的飯菜都出自名廚之手。東西也普通，就是饅頭，紅燒肉，白菜川丸子之類，沒覺得怎麼好。後來在全國流竄，發現同樣的東西，沒人能做出小時的味道。才知道什麼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回首往“食”，不禁悵然若失。
不過小時吃的多為北方菜。很多南方菜根本就沒吃過。南方的糟魚和樓外樓的魚頭湯，都是在外地吃到的。那湯碗有小腳盆大，帶有香菇，筍，火腿片，胖頭魚的頭，熱騰騰端上來。說是魚頭，實際是魚頭加上魚肚皮，完全是魚的前段。嘗一口，鮮，香，嫩，爽兼具。感覺像看完了革命文學，再看馬克吐溫的小說，或者學了平面幾何再學解析幾何，完全另一個境界。這道湯是應該申請人類文化遺產的。也許只有南宋的夜夜笙歌，宮廷和朝臣美食家的淘汰，才能發明出這道風姿綽約的湯吧。要想發明一道新的，同等水平的美食，也許得好幾百年。我們中國人，就是這樣拉KEY。
說到湯，最有趣的也許是廣東湯和湖南湯。廣東人信湯能“補”。而且把湯當成社交工具。邀人到家食嘢，最常用的台詞是“我煲了湯”。廣東湯的性格跟湖南湯正相反。湖南湯辛辣刺激，喝一口，火立刻竄上腦門子，產生把東西砸爛的衝動，難怪喝出個毛澤東。廣東湯的味道則是另一個極端。它類似中藥。藥為主，食材為綴，油鹽一點沒有。讓人邊喝邊捉摸，這等難以下咽的湯為什麼能盛行而沒人出來說一聲看啊皇帝大人沒穿衣服？世道腐敗成這樣，不造反行莫？廣東湯通過壓抑人性，生產了不少性急的革命家，如澎湃。
世界上很多事都是殊途同歸的。廣東和湖南湯用不同的手段達到同樣的效果，不過是個很小的例子。風華絕代的杭州魚頭湯，卻集南宋的大成，培養了蔣介石和周恩來那樣不溫不火有點小本事卻沒有大性格的師爺。從湯的角度，回首中國現代史，豈不讓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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