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既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他就是毛澤東。

記得若干年前，俺有次路過北京，正值毛澤東逝世紀念日，幾個朋友相約去毛主席
紀念堂瞻仰他老人家遺容。等候入場的長隊一眼望不到頭，我們幾個隨著長隊緩緩
移動，一路聊著天，倒也不知不覺就走了十來分鐘。排在我們前面的是位青年婦女，
手裡拉著個約五六歲的小男孩。我們成年人等候十來分鐘不算什麼，可前面那位小
朋友卻不樂意了。五六歲的男孩正值頑皮好動的年齡，被他媽媽一路抱著拽著，總
算熬過了十來分鐘，便一屁股蹲那裡不動了。於是這做媽媽的便哄著說：“乖，聽
話，今天咱們看完了毛爺爺，媽媽給你買個變形金鋼玩。”那小男孩在母親許諾的
重賞之下，倒也勉強繼續前行了，可還是心有不甘地問：“這毛爺爺是誰啊，為什
們我們要去看他？”

許多年過去了，上面這段對話卻偶爾還會在我耳邊響起。是的，隨著時代列車的飛
速前行，毛澤東和受他影響的那整個時代正漸行漸遠，就像車窗外飛逝而去的風景，
正逐步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對於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以後出生的新生代們來說，他們對毛澤東和受他影響的
那整個時代，既沒有感性認識，也沒有理性認識。尤其是對於曾經影響了幾代中國
人的並在文革中達到了登峰造極的毛主席語錄和相關的政治術語，在新生代那裡，
已經被諸如：麥當勞，蹦迪，皮爾卡丹，AA制，SUV，老鼠愛大米，等等現代新新詞
語完全取代了。毛澤東的名字在中國的新生代那裡充其量不過就是偶爾在學校的政
治教課書裡出現的一個符號。或許可以這樣說：除了天安門廣場上還懸掛著毛的一
幅畫像之外，毛澤東和他的形象在今天中國的大地上已經消失貽盡了。

但是，有一個例外。這就是海外的各個政治文化論壇。在這些論壇里活躍著的右派
們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提醒著我們毛的存在。每逢毛的誕辰和逝世紀念日，右派
們的批毛和訴苦文章便蜂湧而來，向人們展示毛這個巨人儘管在他逝世多年之後，
在地球上依然有一部分人，在遠離中國的地方，為他而心驚顫唳，為他而痛不欲生。
即便是在平日裡，就如我們天下論壇里的某個右派寫手，也時不時地拋出幾篇中共
黨內鬥爭秘史，讓人們緬懷老毛當年玩政敵於股掌，烹全黨若小鮮那樣的豐功偉績。

比如，我和眾多的讀者一樣，是通過右派們的推薦和讀李志綏的書才知道老毛
曾經是中國如此眾多漂亮女性心中崇拜和青睞的偶像。當然，右派們在評論此事時
是充滿了醋意的心情：好一快肥羊肉，倒落在了毛嘴裡。而我倒覺得，男兒生
如毛澤東，夫復何求？

又如，是右派們一篇又一篇的討毛文章，使我知道了老毛有如此的雄才大略，
在新中國成立之後，毛就有先見之明告誡下屬，要讀甲申三百年祭而不重蹈李自成
洪秀全的復轍。而對政治敵手能用引蛇出洞之法，先讓右派們得意忘形而後發制人。

再如，正是從右派們的文章里，讓我溫故而知新地學習了毛的絕妙好詩，如 
“萬里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等等。毛
的許多警句恆言如：“槍桿子裡面出政權”，“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反動派你不打他就不倒”，等等，等等，也都是拜右派們一篇篇批毛文耳提面命
般的灌輸才得以記住的。

也許有的右派會說，我們批毛是“鞭屍”，讓後人記住毛的罪行。按我的理解，
“鞭屍”這個詞最早出自吳越春秋里伍子胥為報父兄被殺的滅門之仇，借吳國軍隊
滅掉楚國後“掘楚平王之墓，出其屍，鞭三百，然後已。”直至今天，人們仍用
“鞭屍”來表達對某個死去之人刻骨銘心的復仇行為。其實，我倒覺得，“鞭
屍”這個行為是懦夫行為。

為什麼說“鞭屍”是懦夫行為？道理很簡單：鞭屍者因為鞭不到被鞭者的活人才只
能用鞭屍來泄恨。而當鞭屍者和被鞭者都活著的時候，鞭屍者肯定是爭鬥中的失敗
者，否則就應該鞭活人而沒必要鞭屍了。所以對於鞭屍者來說，更能解心頭之恨的
事，當然是能鞭到活人。從這裡的分析來看，右派鞭屍者們倒是更希望老毛能活著，
否則縱然鞭出了屍臭，濺及了自身，也是鞭不達奈何橋，文不過陰陽界，老毛是聽
不到的。

但俗話說：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不能為死去的人而活著。然而右派們的所作所
為恰恰說明了右派們是為死去的老毛而活著。正如筆者在本文標題中所述的那樣，
對老毛的恨也悠悠，思也悠悠，使右派們在心靈深處牢牢記住了老毛的英容笑貌和
文韜武略，再通過他們的筆尖紙頭傳送給我們。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長恨
歌里描繪的唐明皇對楊貴妃夢牽魂縈般的思念用來說明右派們對老毛的懷念倒也恰
到好處，那就是：老毛是右派們心中永遠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