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顆大明湖畔的烤瓷牙？

俺娘是完全信奉“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的傳統母親。滿算是母親的“老來子”，出生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社會物質也逐漸豐富了，所以每天老娘下班路過糖果店，必會給滿買兩個筒筒糖逗俺開心。一個筒筒里有四種顏色四種口味的糖，黃色的橘子味，綠色的蘋果味，紫色的葡萄味，紅色的櫻桃味，由一張較大的糖紙裹在一起，看起來像個長筒筒，因得此名，其實就是水果糖。

娘的寵愛倒是不妨事，只是小孩子不懂刷牙的正確姿勢（牙醫說了，齲齒跟吃糖沒有直接相關，跟刷牙不徹底相關）。滿剛進初中，齲齒就開始出來找麻煩，這就走上數年來修修補補的不歸路。話說到了九十年代的末期，剛調動到新單位沒幾天，滿隨意磕了一顆魚皮花生，就把左上邊大牙的牙冠磕成了兩半。呃，這真不是俺的大牙不給力呀，只是多年來齲齒的修補把它已經掏成了外強中乾的一層脆殼，最後連填料都貼不上了。滿平時也不是愛嚼巴硬東西的主兒，它才強撐到這個點兒呢！捂着腮幫子，俺趕緊跟熱心的同事陳大姐討個主意。大姐一聽，得，這顆牙絕對保不住了，我跟你說啊，拔牙你一定得找個力氣大的老道的，上次給我拔牙是個女醫生，敲敲打打三個小時才弄完，不只要錢，還要命啊！

滿是有過拔牙經歷的人兒（見《手的溫度（一）》），但這是個尚未熟悉的城市。雖然陳大姐的理論未必對，俺還是帶着她的囑咐查問到一家專業的牙醫診所（說實話，筒子們普遍反映國營醫院的牙醫不怎滴，民營的技術和服務似乎還好些），便顛顛兒地趕了過去。這家診所門臉乾淨，進門一看，陳設也相當專業。讓滿喜出望外的是，接診台那兒端坐着一位相貌溫和頭髮花白的男醫生。他非常熱情地詢問了俺的情況，然後朝身後招呼一聲，胡醫生會很好地幫你處理問題的。沒等俺反應過來，幾大步跨過來一個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年輕小胖子！俺訥訥地跟着他來到座位上，他一顆一顆倒是檢查得非常仔細，而且頗關心地詢問前前後後補牙的情況，讓俺對他心生一絲好感。在他刷刷刷寫着什麼時，滿坐回門邊候診的椅子上，在心裡叨叨，看在這份耐心周到的份兒上，不管你看着多麼不可靠，只要力氣大俺也認了。過了一會兒，胡醫生手拿病歷朝我走來 。俺急忙問，拔牙不疼吧。他彌勒佛一般天真開朗地笑了，露出一口燦爛的大白牙。他說，你牙根好好的，不能拔，拔了旁邊的牙都會受影響，保住牙冠最好的辦法就是上一個烤瓷牙的牙套，我們按照這個步驟來，你看看。。。聽他講解着一二三四和為什麼要做一二三四，滿真正被這個貌似年輕工作態度卻極其專業認真的人兒感動了。雖然價格小貴，一顆烤瓷牙人民幣400元，但牙齒可是關繫到一個吃貨每日三餐的幸福哇。滿一向是個行事果斷做“大”決定的人，狠狠心，把單位發的800元獎金全押上，讓另一顆水深火熱的大牙也解脫吧。就這樣，在胡醫生的精心打造下，俺的兩顆大牙得到了專業的拯救。後來，滿和胡醫生成為好盆友，俺把他介紹給單位的姐妹，他就成了大家的牙醫和好盆友。再後來，胡醫生與另一個牙醫合夥開了自己的診所。

今日，滿全家到牙醫診所進行一年兩度的洗牙工程。小妹殷切地問我近期有沒有什麼不適。俺答，一切好好的，你看，俺不是有兩顆made in China的烤瓷牙麼？都快20年了，還好好的。她輕輕地笑。其實，來美後，滿又做了左下大牙的烤瓷牙，美國做的烤瓷牙無論從色澤、材質以及牙冠溝壑的紋路上都更逼真（但價格真的很咬人），但俺的大明湖畔的烤瓷牙似乎還一點兒沒有退休的意思，既不影響嚼巴，也不影響大笑，是非常妥貼的存在（跟俺大明湖畔的PRK近視眼修正手術一樣妥貼，見《手的溫度（二）》）。洗牙完，牙醫進來例行公事地檢查，說，如果你想，你門牙的小缺口我們可以補上。滿樂了，那是我的brand“瓜子牙”呃，當年我的中國牙醫拒絕補上這個缺口，他說，那是俺的招牌。牙醫和洗牙小妹同笑，哦，是的，那是你的招牌。

如果你問，為什麼用“大明湖畔”這一說？俺只好答，就如紫薇格格含淚問皇阿瑪“你可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一樣，故時故地，總有故人故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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