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從寫雨之一曲一詩，看仲景之風濕治法

天下雨，有好有壞。

好雨，當然滋潤萬物，茁狀生命；壞雨，毀房屋，淹莊稼，搞得大地一片汪洋。元曲，有無名氏寫《大雨》，其曲曰：

城中黑潦，村中黃潦，人都道天瓢翻了。出門濺我一身泥，這污穢如何可掃？東家壁倒，西家壁倒，窺見室家之好。問天工還有幾時晴，天也道陰晴難保。

曲中之雨，就下得過大過猛，以致於人們發出討問“天工還有幾時晴”？都盼望雨早些停，不要再下了。當然，好雨，也有詩人寫。比如，唐詩人杜甫就做有《春夜喜雨》：

好雨知時節， 當春乃發生。
隨風潛入夜， 潤物細無聲。
野徑雲俱黑， 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濕處， 花重錦官城。

諸君看這雨，下得“潤物細無聲”，導致的結果是，“花重錦官城”，所以的花都開放了，將一座城池打扮得花團錦簇，煞是喜人。

同樣是雨，因其大小不同，給世間蒼生帶來的後果亦迥異。這，不禁使筆者聯想到一些病證的治法，比如風濕證，所治之法無非是出汗。然而，同為發汗法，卻也會因之出汗之多少，導致療效完全不同。我們還是舉例說明之。比如，《金匱要略》第18條：

風濕相搏，一身盡疼痛，法當汗出而解；值天陰雨不止，醫雲此可發汗，汗之病不愈者，何也？蓋發其汗，汗大出者，但風氣去，濕氣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風濕者，發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

當然，我們還是先分析這個條文。

這本是一個風濕病人，渾身疼痛，其治法當然是發汗法。連續幾天陰雨不止，他的風濕病當然會更重些，於是來找醫生求治，醫生看了就說，好治，用發汗法就行了，可是發汗法用過之後，病人的病並沒痊癒，這是為什麼呢？大概是因為發汗過大了，風隨汗出，而濕氣卻仍舊在，所以病才不會好。如果治風濕病，用汗法時，要微微發一些小細汗，這樣就會使風濕俱去。

這是什麼道理呢？中醫之理，乃天地萬物之理也。

勾回頭，我們再來讀上邊一詩一曲。

曲中之雨，狂暴如注，我們都有經驗體會，哪怕是天下大旱，農作物快要旱死了，逢到這連續狂暴雨，也只是會毀物害人，惹得民怨，斷不會滋養萬物的。與之相反，杜詩中春雨，哪怕不是春雨，因其‘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既是大旱，此雨也是能解旱情的，更何況是春雨，是好時節之春雨呢！

有農村生活經驗的朋友也許會知道，引水澆地的事兒。若地缺墒了，當然是要澆些水的。假若你是農人，你會怎麼做？一般是會要趁早或晚上，引細細的渠水來澆地，斷斷不會開泵猛灌吧。

《道德經》有“飄風不終朝，暴雨不終日”；農家有俗語：“大雨過後地皮濕”，二者都講了一個道理，就是“細雨”才能持久，才能滋潤萬物。

然後，我們再回來談風濕證之汗法。

仲景先生在條文中就已告訴我們了，要想祛風濕，必得“微微似欲汗出者”，就是要發微法，箇中道理與情形，與筆者上邊所舉那一曲一詩之雨狀雨事如出一轍也。

2017/1/11，磨硯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