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應象大論  感悟第九

經曰：

帝曰：調此二者奈何？

岐伯曰：能知七損八益，則二者可調，不知用此，則早衰之節也。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起居衰矣；年五十，體重，耳目不聰明矣；年六十，陰萎，氣大衰，九竅不利，下虛上實，涕泣俱出矣。故曰：知之則強，不知則老，故同出而名異耳。智者察同，愚者察異。愚者不足，智者有餘；有餘則而目聰明，身體輕強，老者復壯，壯者益治。是以聖人為無為之事，樂恬淡之能，從欲快志於虛無之守，故壽命無窮，與天地終，此聖人之治身也。

這一節，是談調陰陽之法，即七損八益，以及知之與不知產生的不同結果。所謂“七損八益”文中並沒點明，可見這種修煉之術在當時已為人所共知。對此，歷來注家卻是眾說紛紜。至到長沙馬王堆出土的醫書《天下至道談》中，人們才得以知道其中內涵，即房中之術的七種有損之狀況與八種有益之做法，具體為：

“七損”，指出房事中對人體有損害的七種情況：

“閉”：指行房事時，男子無法射精，女子不能達到高潮之意；

“泄”：指行房事男女汗液耗損太多；

“竭”：指房事過多或過少，導致精氣枯竭或衰落；

“勿”：指男子陽痿不舉，女子陰道乾澀，雖有房中之意，卻無法行房中之事；

“煩”：指行房時意念混亂，心情不佳；

“絕”：指男子或女方無性慾求時，不可為而強為之；

“費”：指男女行房事時，急速快猛，虛耗精力。

 “八益”，則是指房事中對人體有益的八種做法：

“治氣”：即房事前，男女嬉戲調情，做好熱身運動；

“致沫”：即房事前，男女親吻，含漱吞津，補益陽氣陰精；

“知時”：即掌握好行房事之時機；

“蓄氣”：即行房事中，要蓄養精氣；

“和沫”：即行房事中，男女親吻，津液吞咽，調和陰陽；

“積氣”：即行房事時，男女雙方要懂得意念吸納、相互採氣，以陽補陰，以陰益陽。

“待贏”：即房事高潮，男女雙方要懂得持盈，不可恣意狂歡。

“定傾”：即房事高潮之後，男子陰莖尚在勃起時抽出。

下面，我們就經文做進一步的字句解讀。

“帝曰：調此二者奈何？”

“二者”，順承上文，指陰陽二氣。這一句意思便是：黃帝問道，怎麼樣來調節陰陽呢？接下來，便是歧伯的回答。

“岐伯曰：能知七損八益，則二者可調，不知用此，則早衰之節也。”

歧伯說，若能知道七損八益之法，則陰陽二氣可調，若不知用此法，則早衰之節也。“節”，即竹子結節處，喻問題的癥結之所在。這裡並沒具體道明七損八益之法，一個原因便是筆者上邊所提到的“當時人所共知的原因”，還有注家說是房中之術乃隱私之事，故不便明言。總之，就是古人已將調陰陽大法與性生活聯繫起來，可見性生活在人體健康方面起到的重要作用。下文，便是進一步展開來談對“七損八益”之法知之與不知產生的結果。先談“不知”的後果，即——

“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起居衰矣；年五十，體重，耳目不聰明矣；年六十，陰萎，氣大衰，九竅不利，下虛上實，涕泣俱出矣。”

“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起居衰矣”；王冰注曰：“內耗故陰減，中干故氣力始衰”。由於不注意日常陰陽保健，恣意狂歡，那麼人一過四十歲，體力陰氣耗損過半，“陰者，陽之守也；陽者，陰之使也”，陰陽便會俱損，那麼人的行動就不會那麼輕便、睡眠便不會那麼香甜了。這，就是衰的開始。“年五十，體重，耳目不聰明矣”；人年過五十，就會感覺身體沉重，耳朵不靈，眼目不明了。這，就是衰老的進一步體現。“年六十，陰萎，氣大衰，九竅不利，下虛上實，涕泣俱出矣。”“陰萎”，指人體陰精更加不足。“氣大衰”，是指人體陽氣也大衰。“九竅不利”，指九竅不靈活便利，有氣血阻制之現象。“下虛上實，涕泣俱出矣。”陰在下，陽在上，陰陽交通，周身輕便，現在陰精受損，陰氣消耗，人首先感到的是雙腿發涼，陰不制陽，陽氣上越，上邊就實，實則溢，人就會流眼淚出鼻涕，老相顯露了。上邊，談的是年輕時不知道不行“七損八益”之法，導致的後果，下邊一筆總結，知之與不知的不同。那就是：

“故曰：知之則強，不知則老，故同出而名異耳。”

“同出”，即同樣出自房中事，知道並遵守“七損八益”之法的與不知道不遵守“七損八益”之法的，“名異耳”，即到現在人們看到他稱呼他的名稱就要變了。怎麼變了？當然是有的顯老了，有的還年輕。這，就是“知之則強，不知則老”也。

“智者察同，愚者察異。”

“察”，即調查研究，觀察思考。“同”與“異”之意，要結合上文考量，即“同”指當初同樣年輕時，不同的人採取不同的性生活態度，“異”是指同樣年老了，不同的人卻有不同的音容樣貌。這是一層意思。還有一層意思是，智慧的人，能在同樣是年輕的時候，就採取不同於流俗做法，而着重於“七損八益”之房中術；而愚昧的人，卻是在年紀大了的時候，見着了不同的身體狀況才去效仿智慧人的做法。此處意思里的“察”，當覺察，發覺講。總之這一句話的意思是，智慧的人能防患末然，早早重視“七損八益”之法；愚昧之人，沒有防患意識，只到發覺身體衰老了，才去效仿學習別人。二者不同做法，導致何結果呢？當然是——

“愚者不足，智者有餘”。

愚昧的人，因為早期不注意保健之法，現在想鍛煉，想要身體強健，只是力不從心；相反，智慧之人，則顯得綽綽有餘，自信滿滿。

“有餘則而目聰明，身體輕強，老者復壯，壯者益治。”

這一句是，進一步點明智慧的人，因為早年遵守“七損八益”之法，現在年老了，卻顯得耳聰目明，身體輕強，老了還很健壯，身體強壯，一切就很好。

通過以上類比分析，作者得出結論，為：

“是以聖人為無為之事，樂恬淡之能，從欲快志於虛無之守，故壽命無窮，與天地終，此聖人之治身也。”

王冰注此句曰：“聖人不為無益以害有益，不為害性而順性，故壽命長遠，與天地終。”也就是說，聖人對於聲色滋味，不貪不戀不過度，適可而止，持盈保泰，所以壽命遠窮，與天地終。這，也是中國傳統哲學道家的體現。

2017/3/23，磨硯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