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離合論  感悟二

經曰：

帝曰：願聞三陰三陽之離合也。

岐伯曰：聖人南面而立，前曰廣明，後曰太沖，太沖之地，名曰少陰，少陰之上，名曰太陽，太陽根起於至陰，結於命門，名曰陰中之陽。中身而上，名曰廣明，廣明之下，名曰太陰，太陰之前，名曰陽明，陽明根起於厲兌，名曰陰中之陽。厥陰之表，名曰少陽，少陽根起於竅陰，名曰陰中之少陽。是故三之離合也，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三經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浮，命曰一陽。

這一節，是以足三陽為例來說明陰陽離合之道。何謂“陰陽離合”？“離”者，別離也；“合”者，配合也，陰陽離合，也就是陰陽的分離與相互表里配合。這一節文字，是以黃帝、歧伯二人聊天對答的形式，以足三陽為例，來談陰陽離合的道理的。下邊，我們具體分析：

“帝曰：願聞三陰三陽之離合也。”

這一句，字面意思很明顯，就是，黃帝說道：“我願意聽一聽三陰三陽離合的規律啊。”

當然，接下來，就是岐伯的回答了。只不過岐伯的回答，是舉例說明，是觸一旁通式的，以足三陽經為例為說明之。所謂足三陽，即足太陽膀胱經、足陽明胃經和足少陽膽經。大家知道，這三陽總歸來說都是陽，只不過按陽的多少來劃分為陽三太陽，陽二陽明，陽一少陽。太陽的陽最多，在表；陽明的陽次之，在里；少陽的陽很，在中間，半表半里。為什麼陽明在里，它的陽卻要比少陽多呢？因為胃腑比膽腑要大，所主的陽氣自然要多一些了；另一方面膽經行於人體之側，接觸陽的面不大；雖然胃屬陽行於陰，但胃經所行的區域大，所以胃陽比膽陽要多些。足三陽經與足三陰經是相互表里的，即腎與膀胱相表里、肝與膽相表里、胃與脾相表里。三陽的主要功用也不同，太陽主開，陽明主合，少陽主樞。這是為什麼？這還要從膀胱、胃與膽的功能談起——膀胱主要生理功用就是氣化與排泄尿液的，故為開；胃的主要生理功用為吸納水谷腐熟水谷的，故曰合；而膽呢，是管調氣血的，起調節作用，故曰樞。這，就是歧伯所答的主要內容，下邊，我們還是看原文，並一一解讀之。

“岐伯曰：聖人南面而立，前曰廣明，後曰太沖，太沖之地，名曰少陰，少陰之上，名曰太陽，太陽根起於至陰，結於命門，名曰陰中之陽。中身而上，名曰廣明，廣明之下，名曰太陰，太陰之前，名曰陽明，陽明根起於厲兌，名曰陰中之陽。厥陰之表，名曰少陽，少陽根起於竅陰，名曰陰中之少陽。是故三之離合也，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三經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浮，命曰一陽。”

這一段，共分有五句：

第一句：“岐伯曰：聖人南面而立，前曰廣明，後曰太沖，太沖之地，名曰少陰，少陰之上，名曰太陽，太陽根起於至陰，結於命門，名曰陰中之陽。”

這一句是言足太陽與足少陰的。所採用的角度，側重於空間與人體的關係，也即側重於自然與人的聯繫。“聖人南面而立，前曰廣明，後曰太沖”。此處“太沖”者，是太沖脈，即沖脈，而非肝經之太沖穴。此處講的方位，還應是先天八卦之方位，即上南下北，左東右西。大家知道，先天八卦圖，上為南，為火，定位為離；下為北，為水，定位為坎。聖人面南背北站立，“前曰廣明”，“前”即面前；“廣”即廣大；“明”即光明，這四字意為，前邊廣大光明，說明陽氣多，為太陽。“後曰太沖”，“後”即背後，“太沖”即太沖脈。太沖脈起於少腹，一支沿脊柱上行，一支與少陰腎經相合。前邊一句，說明太陽，是以空間來談，是說聖人眼前光明一片，是太陽；後邊一句怎麼就談到了經脈上了呢？這是一種行文的方式，是說明天地空間與人體相應的關係的，是一種省略的表達方式，前後是相互照應的，也可以相互參照。後與前相對應，前為陽，後必為陰；廣明為陽氣多，相對應的必然是少陰了。因為廣為多，多對應少；明為陽，陽對應為陰。這是一種相應。太沖脈與少陰經在腹部歸一，所以說後為太沖。這一種寫法，無論是從字面上，或是從內容上，都使得前後二句相互參照，互為說明，從而省卻了許多熬語。“前曰廣明，後曰太沖”，八字，有效地將天地空間與人體經脈結合起來，不能不說是妙筆。這裡邊隱含着的意思，我們再細緻地梳理如下：

1、“前”與“後”相對應。是說明表與里，前為表呀，後便為里。

2、“廣明”與“太沖”對應。是說明太陽陽多，為廣明；“廣”對應“少”；“明”即陽，其對應為“陰”，也就是少陰陰少。太沖即少陰，因為在腹，太沖脈與少陰們匯合，故以太沖代少陰也。

3、結後上邊1、2的意思，我們不難看出其中的關聯，即，前為表，為廣明即多陽，為太陽膀胱經；後為里，為太沖即少陰，為少陰腎經。從而得出膀胱經與少陰經相表里，膀胱經相對於少陰經來言在表，為太陽；少陰經在里，為少陰。

“太沖之地，名曰少陰，少陰之上，名曰太陽”

“太沖之地”，就是太沖脈循行的地方；“名曰少陰”，也就是名字叫少陰。原因我們上邊說明過，太沖脈與少陰腎經相匯合。“少陰之上”，即少陰的上邊，“上”字，不要拘泥了看，上可以看作表，可以看作前，可以看作陽，等等。“少陰之上”，可以解為少陰經的前邊，上邊與表，等等。“名曰太陽”，名字叫太陽經。總之，這一句是說，太沖脈循行於少陰之地，少陰經脈的上邊，是太陽經。即，太陽與少陰相表里。

“太陽根起於至陰，結於命門，名曰陰中之陽。”

“太陽根起於至陰”。諸君知道，足太陽膀胱經起于晴明穴，止於至陰穴，所以說膀胱經根於至陰也。此處“命門”，非督脈之命門穴，據《靈樞》：“命門者，目也。”也就是指晴明穴。《內經》是一部醫學論文總集，裡邊論文作者非一，作者所處年代也異，所以一些術語和穴位命名諸如此類的，有時也有所不同。足太陽膀胱經根穴為至陰，結穴為晴明，這是稍有中醫知識的朋友們都應該知道的常識了。“名曰陰中之陽。”這是為什麼？至陰穴，是太陽經之根穴，但其位置在小趾上，小趾為足，足在下為陰，所以說至陰穴為陰中之陽；另外晴明穴，是太陽經之結穴，本屬陽，因其位置在眼內角上，眼在人面部，相對於背來言，人面為陰，故曰晴明穴也是陰中之陽。足太陽膀胱經根於陰中之陽，結於陰中之陽，所以此經為陰中之陽。

第二句，“中身而上，名曰廣明，廣明之下，名曰太陰，太陰之前，名曰陽明，陽明根起於厲兌，名曰陰中之陽。”

這一句，是言足陽明與足太陰的。行文的方式還是相互照應。“中身而上”，“中身”，即腰部；中身而上，就是腰部以上。“名曰廣明”，“廣明”者，太陽也，陽也。“廣明之下”，也就是說太陽之下，陽之下。太陽在上，為天；陽為天，在上。陽與陰相對，上與下相對，所以中身以下為陰，為太陰。上文不是說，廣明對少陰嗎，怎麼到了這裡，廣明卻對太陰了呢？這是為什麼？這，還得從中國語言談起。在中國，有人問另一個人是哪的？比如老李問老張是哪的呢？如果問答對象不是同一省的，假如老李是山東的，老張是河南的，那麼老張則可能會說，俺是河南的。倘若，老李老張是同一省都是河南的，而兩人不是同一地區的，則老張可能會說，俺是許昌的。諸如此類的。語言的根本要義是一定要有固定語境的。同一個人，其身份介定可以因時而變。這裡的“廣明”也是這種表達方式，它在這裡代指一是指陽，陽在上，為天；天與地對應，為陰，在下。中腰以上為陽，以下為陰。另外，廣明也可以指陽明，這裡是將太陽與陽明含糊化了，二者陽氣都很多，這一點，也體現了陰陽離合的道理。陽雖分三陽，其實一也。“廣明之下”句的“廣明”，可當作胃，陽明講。胃之下，為脾，脾為太陽。胃在上，在前；脾在下，在後，所以說“太陰之前，名曰陽明”。陽明之根穴為厲兌。厲兌穴位於足二趾之上，本又屬陽明經，故曰陰中之陽也。

第三句，“厥陰之表，名曰少陽，少陽根起於竅陰，名曰陰中之少陽。”

這一句，是言足厥陰與足少陽的。“厥陰之表”，“厥陰”，此處指足厥陰肝經；“表”也是一個互詞，可以指表，上、前等。因為足少陽膽經循行在足外側，而厥陰經循行在足內側上，故說足厥陰之表，是足少陽。而足少陽經的根穴為足竅陰，其位於第四趾之上，故曰為陰中之少陽也。

綜上，足三陽經，膀胱經、胃經與膽經，皆為陰中之陽經也。這一點不難理解，因為這三經皆為陽經，且皆根於足部，所以為陰中之陽。區別在於，相表里的經脈不同，根穴位具體位置不同，陽多少也不同罷了。

第四句，“是故三之離合也，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

這一句，是言三陽之不同的功用。一生二，二生三。陽可以根據其多少，分為太陽，陽明與少陽。此三者，合則為一，為陽；陽者，離時，可為三陽。所以，經文說：“是故三之離合也。”三陽的功用分別為太陽主開，陽明主合，少陽主樞。其中道理，上邊咱們談過，這裡不再贅述。

第五句，“三經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浮，命曰一陽。”

這一句，是言三陽在人體的正常生理表現。是互不缺失，去切脈時，都是浮脈，沒有太浮與否的差別，所以都命名為陽。這有一比，比如一家人姓王，生養了三個孩子，老大、老二、老三，三個兒子出門在外都叫作王家的孩子，對外目的一致，三人缺失一個，三人都不舒服。但在內，卻各司其職，職責各有偏重罷了。

2017年3月29日，磨硯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