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文化？

有人談論什麼是文化？然而這裡的問題首先不是文化，而是這個問題本身。也許僅
僅因為你的認知方式，決定了你的思路和對答案的預期，比如說“給“文化”一個
準確定義”。

從邏輯學的角度來講，但凡能夠給出“準確定義”的都是簡單事物，一般來講它首
先是指自然界的現象。科學對象和邏輯推理，確實要求概念準確定義，但科學和邏
輯，並無法涵蓋整個大千世界，我們甚至可以說科學和邏輯，只是人類所知的大千
世界中的一個很小的角落，比如從前有人試圖用概率論來推斷人文事件的可信度，
這在茶館鬧過笑話。

人文世界的概念，大都對應複雜現象，比如弟子問仁、問孝，孔子每一次的回答都
不一樣，這首先是因為人文現象的內涵複雜，往往需要多重意義的集合才構成一個
完整的概念，而內涵描述的歷時性，不應該被理解成一個概念的內涵來回在變。比
如坐井觀天，一會見到雲、一會見到雨、一會是雪、一會又是閃電雷鳴。。。。。。
其實它們都是同一個蒼天的不同表情。除了多重意義之外，複雜現象還有緣起的復
雜性，在彼時存在如此這般意義，在此時卻無如此這般意義，所以除了內涵的複雜
性，還有內涵的不確定性，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瞻之在前，忽焉在
後。

聖•奧古斯丁曾經說，如果你不問我，我清楚地知道時間是什麼；如果你來問我，
我反倒困惑了。近一千五百年後海德格爾寫了一本《存在與時間》，他認為“時間
性不是由將來曾在與當前各種時間存在方式組合出來的時間之流。這種將時間看作
現成存在者的理解，隱沒了時間性各現象之綻出性質。時間性不是現成存在者。其
以“站出去”之意“綻出”，“出離自身”，並在將來、曾在、當前等諸種綻出的
統一中“到時”。”

讀完海德格爾，大家終於搞清楚“時間”的準確定義了嗎？也許不讀海德格爾，我
們還能說出時間是什麼；讀了海德格爾，反而腦洞大開，牙口無言。

（背景音樂：跟着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腳步越來越輕、越來越快活。。。這是
什麼節奏？貓步嗎？）

這個世界上的許多概念，比如美、比如宗教、比如人性、比如時間。。。以及比如
文化等等，是沒有標準答案或準確定義的，這不是因為我們無能，而是因為對象太
狡猾。我們只能從某個給定的角度，來對這些複雜概念作出儘可能準確的描述，但
它卻不可能是完整的描述。你可以解構一個複雜概念的可能內涵，卻無法把它還原成一
幅完整的圖景。

如果你因為許多人文概念並不存在“準確定義”而感到失望，這不是存在本身的錯，
那只是由於你不自覺地把自己有限的認知模式，當成了框解這個世界的唯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