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者：北方謙三

林一直靠着樹坐着。

我把林抗在肩上，開始往上遊走。我相信了中川的話。這種時候，做決定要快，這點很重要。

腿痛影響到了全身，行走很艱難。每邁出一步都痛得要叫出來。胳膊上的傷根本都感覺不出來。

“電話，野崎。”

“等着，正向高處走，哪裡應該有信號的。”

30分鐘左右，到了一處岩石。有月光，但左腳已經有好幾次抬不起來了。每次我都是把林放下來自己先爬上去，然後再回來扛他上去。斜坡還好，上台階就極其艱難。

“你在做什麼，野崎，打電話。”

“別再催了，老實趴在我背上好了。”

但我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聲音越來越弱。不祥的預感掠過我的心頭。

約過了兩個小時，終於跨過了這片岩石。休息了一會兒，我感覺再難站起來了，我就那樣走着。

“等等，電話。”

“別羅嗦。”

“不是，有信號了。”

“好吧。就在我背上打吧，老林。坐下我就起不來了。”

“我試試。”

林的身體在我肩上一攤，腦後聽得biu地一聲。我站住了，仿佛全身的血液倒流一般的錯覺襲上心頭，但我仍站着沒動。

“通了，說話。”

林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

“我是關島，聽到沒有？”

夜的深處，響起林那冷靜的聲音。

“是的。那麼已經採取措施了吧。”

我往前走了兩三步，舅父的聲音微微可聞。

“是的，那樣就好。總之，以後全靠你了，我能做的到此為止了。”

我舅父又說了一陣，我又往前走了幾步。

“這是哪裡，關島問。”

我無法伸手拿電話，林把電話貼在我耳邊。

“大井川的支流，是個小支流，從西向東流的，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你們倆都沒事吧？”

“算是吧，還活着。”

“就在那等着別動。”

“你說什麼呢，下游那邊追過來了。”

舅父不說話了。

“我們還要往前走，怎能讓那幫傢伙輕易得手。”

“那地方有什麼特徵？”

“山，我感覺有2000米以上，沒錯。那山就在旁邊。”

我走着，電話落到了地面，林也沒說話。我也沒停步。

“把我放下，野崎。”

林說，聲音極其微弱。

“我的目標已經實現了。”

“我的還沒實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