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的靈魂是什麼？


明誠從人類的感情和價值需要談宗教、談母愛，按我的觀察，這屬於比較高端的體
驗。很多人信教，似乎並不是因為受到愛的感召，這是一個令人憂慮的問題。

佛經說“十方如來。憐念眾生。如母憶子。”基督教，也是講聖父、聖子。所以愛，
是一切宗教最靈魂的東西。《新約》中耶穌說，“你若要進入永生，就當遵守誡命。。。
就是不可殺人，不可姦淫，不可偷盜，不可作假見證，當孝敬父母，又當愛人如己。”
這六條中的最後兩條都是愛 ── 由孝敬父母的小愛，到愛人如己的大愛。這與孟
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同義。

有人說新約聖經的重點是「救恩」、「上帝的救贖計劃」，我不知道這是否代表新
教的立場，就我個人的看法，信、望是道路，愛是彼岸和天國，是信仰的真正歸宿。

歌林多前書13，世稱“愛的真諦”，又曰“愛的妙道”。in my humble opinion，
這一段經文，可以說是《新約》的“心髓”，就像佛法中的《心經》一樣。它把基
督教信仰最核心的信、望、愛的關係，愛的價值，愛的定義，愛的永存，要言不繁
地展現在我們面前 ───

我若能說萬人的方言，並天使的話語，卻沒有愛，我就成了鳴的鑼，響的鈸一般。
我若有先知講道之能，也明白各樣的奧秘，各樣的知識，而且有全備的信，叫我能
夠移山，卻沒有愛，我就算不得什麼。我若將所有的周濟窮人，又舍己身叫人焚燒，
卻沒有愛，仍然於我無益。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不
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
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先知講道之能終必歸於無有；說方言之能終必停止；知識也終必歸於無有。我們現
在所知道的有限，先知所講的也有限，等那完全的來到，這有限的必歸於無有了。
我作孩子的時候，話語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
事丟棄了。我們如今彷佛對着鏡子觀看，模糊不清（原文作：如同猜謎）；到那時
就要面對面了。我如今所知道的有限，到那時就全知道，如同主知道我一樣。

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愛這三樣，其中最大的是愛。


我帖出這段經文很多遍了，似乎從來沒有基督徒回應，這令我相當困惑，我很好奇
新教對這一段經文是怎麼看的？重視到什麼程度？職業不認同宗教的本懷和真諦是
仁慈博愛，甚至認為基督教“剝取宗教向善的一面 大約應該是尋真理”，無為的理
解是“宗教是造物主造就人，讓人看到他自己---真理。”

但職業和無為似乎都偏離了“大愛”這個宗教的靈魂。按我個人的理解，追求真理
的替代方式有很多，哲學和科學都追求真理。所以宗教真理，與其它真理有許多不
共的特徵，而其中最重要的特徵之一，就是宗教的真理，並不是獨立的認知真理。
就像在佛教中，慈悲和智慧不是兩個完全獨立的東西，而是相互含攝的整體。

那麼到底什麼是宗教的真理呢？應該說宗教的仁慈博愛，或者說上帝無限的大愛，
本身就是終極真理的顯現。就像佛教中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本身就是最高智
慧的自然流露。《愛的真諦》是由一長列的否定式開始的，從精通人天所有語言、
先知講道之能、理解奧秘和知識的能力、乃至於全備的信和廣大的神通、直到周濟
窮人又舍己焚身。。。但如果沒有愛，這一切全無意義。所以我們似乎可以這樣理
解 ── 離開了無限的大愛，我們找不到上帝；同理，離開愛的真諦，我們也找不
到宗教的真理。

《大學》雲“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這其實就是追求真理
的過程 ── 明德，是真理的悟境；親民，是真理的證境；止於至善，真理的圓境。
親民，就是愛人；止於至善，就是愛一切人。

宋代大儒陸象山曾說：“東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西海有聖人出焉，
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千百世之上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千百世
之下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

剛才與職業一同探討《愛的真諦》，忽然讓我明白，也許因為這一段經文是保羅而非
耶穌所說，所以未被足夠重視。然而耶穌講道是有具體環境的，保羅悟道，則是深
思熟慮的總結，所以它的意義非常重大。就像《心經》是佛法心髓，但它並非佛說
而出自觀自在菩薩之口，也是因為講道與悟道的語境不同。

與明誠交談我們論及家庭價值與愛。我最近聽到老和尚的一句話，世法做得圓滿就
是佛法，這個道理很深。這讓我想到愛上帝容易，愛眾生難。但不愛眾生，就不是
真愛上帝。

其實佛教徒，也有完全相似的問題，大愛在佛教修行中稱為發“菩提心”，很多佛教
信徒的菩提心，也是發不出來的。《地藏經》通常稱為佛門的孝經，但私意以為，
《地藏經》的深義是教人從孝親的因緣而發菩提心，勸發菩提心，這是《地藏經》
的如來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