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黑按:30年出國期間,早年幾次回到昆明,除了看望父母,也會抽時間拜訪親朋好友。而最近10年回國,基本誰也不聯繫,回家就是每天與母親呆在一起。但昆明有一個親戚,每次一定要去看看,那就是孃孃。
孃孃就是嬸嬸,雖然1958年叔叔空中遇難於秦嶺四方台,孃孃隨後也帶着堂妹舫和艾再婚嫁給王叔叔,但孃孃一家一直是我家最親,來往最密切的親戚。1982年我和馬嫂在昆明的婚禮非常簡單,就是在自己家吃了一頓飯,就算正式結婚。婚禮上除了我家人外,就是孃孃一家人。去年底與馬嫂去看孃孃,孃孃告知我們她確診肺癌,把我和馬嫂嚇一大跳。當晚孃孃送我和馬嫂回家,送了很遠的路,一直送到西壩路和環城西路交叉的紅綠燈路口,分別時孃孃眼裡滲出了淚花,馬嫂開始流淚,我不敢回頭以最快速度過了馬路。
沒有想到沒過多長時間孃孃就住進了醫院,跟着母親也住進同一醫院。母親住15層,孃孃住12層,剛開始時她們還會相互串門,以後病情加重,都停止了串門。母親6月8號過世,孃孃7月29號過世。
母親先走,以後孃孃也知道了。堂妹艾微信里告訴我:
“我媽知道大媽的事了,她說你看看你大媽走得多乾脆,不消受罪。我罪受夠了都走不掉。”
“我媽一天問大媽的情況,我姐就告訴她了。她很平靜,感覺她還有點羨慕大媽能走了她還不能走。她是真不想在這個世界上多待一天。”
下面文章是堂妹艾發表在微信中紀念孃孃過世的文章,轉載如下。
按照時間說,孃孃過世是我2018年回國歸來後的事了,但孃孃與母親一同住院先後過世,是2018回國經歷中不可分割的一個完整經歷,因此也放在2018回國的系列中。
2018回國: 堂妹艾: 握手一長嘆, 淚爲死別滋
七天前
你走了,我拉不着你,眼看着,但毫無辦法,我大聲呼喚你,期望你能聽見後動動你的手指,讓我握你的手能感覺得到。不是說聽覺是最後消失的感覺嗎?但是你竟然不理會,你是那樣的決絕,義無反顧地離我們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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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能懂你
其實那個下午你就已經開始了艱難的跋涉,你看到了彼岸的渡船已快停靠在岸,啟航的時辰在催促着你的腳步。你走得很累,渾身是汗,樣子很疲憊很痛苦。醒的時候你說了好幾次"我要走了",我以為你不會走,只是說胡話而已。我問你要去哪裡?你不回答。後來你又說,我就握住你的手說我要和你一起走,我要送你,我要替你去探探路,你推我的手說"不要"。後來你又說要走,我們就說你等着我們大家都來齊了就一塊回家,你點頭答應了。過了會兒,你說"下雨了"我們告訴你天是晴的。沒一會你又問"天黑了嗎?"我說還早呢。總之感覺你很累很急的樣子。
肺癌導致你呼吸困難,用着呼吸機使你覺得難受,你總說: "拿掉,拿掉"。我們只能把呼吸面罩拿開一小會兒,讓你稍微休息下。呼吸機絆住了你的腳,使步子邁得更艱難緩慢。有次你突然睜開眼睛不耐煩地嘆了口氣說: "咋個還要走半小時啊?"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揣摩了幾種可能又被我否決。只想是你說的胡話,你不會走很快的,不會走在今天!
8:30
真的是天黑!真的是半點!你終於登上了彼岸的渡船,斬斷了人世間的一切羈絆,再沒了痛苦。你是真正的自由了。沒有辜負那個下午艱難的跋涉。
真的是下雨了!那夜的雨,下得很大很久,直到第二天中午。這是上天為你送行而灑淚如注。
那夜,當載你的渡船駛入雨幕夜深時,彼岸花開,花紅正艷,它們引照着你歸途安順,等待着迎接一個最美的靈魂歸來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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