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硅谷公司的秘密和謊言
 讀《Bad Blood》

（老冬兒）

這部書的英文名字是《Bad Blood》, 微信上有人根據書的內容翻譯成《滴血成金》，很有入木三分的感覺。如果嚴格按照字面的意思，可以直譯為《壞血》或者《邪惡的血》。

 
這書於2018年五月出版的，立即爆紅。作者約翰·卡瑞尤（John Carreyrou） 是華爾街日報的記者，兩次普利策獎的獲得者。為了這部書，他走訪了150個相關的證人，頂着巨大的壓力，獲得第一手資料，終於揭開了硅谷一家公司的曠世騙局。他不但是寫書人，也是那個揭穿皇帝新衣的小女孩。

讀後的第一感覺是難以置信！天底下竟有如此荒唐的真實故事，顛覆了正常人的想象。特別不理解的是居然有如此多的名人，應該都是絕頂聰明的人，會這麼弱智地被騙。

故事的主人公是女的，名叫伊麗莎白-福爾摩斯（Elizabeth Holmes），應該和那位神探福爾摩斯沒有半點關係，呵呵。伊有着不凡的家世，祖上曾經很闊，是Fleischmann's Yeast 酵母菌公司的老闆。小姑娘伊利莎白從小就被寄予厚望，她也立志長大後要當億萬富翁，讓美國總統都會為了她的富有而娶她。

在19歲時，這位聰明且有着抱負的美麗女孩。效法那些極端的成功人士，從斯坦福大學綴學，在硅谷開辦了一家血液檢測公司 Theranos，企圖生產一種只用一滴指拇血就可以測量出幾十種疾病指標的儀器。她成功了，一度成為硅谷的耀眼明星，女版的喬布斯，絕對的女神，她的公司市值最高時達90億美元，她擁有45億美元；她也失敗了，因為支撐這些輝煌的是個巨大的騙局。

騙局其實很簡單，伊利莎白-福爾摩斯在獲取了大量的投資資金後，不能做出她承諾的產品，便選擇挺而走險，造假欺騙，用買來的常規儀器冒充他們的產品檢測血液，並用錯誤的分析方法測量了大量的樣品(100萬個測試)，獲得了不少錯誤的數據，對病人的傷害無可估計。自己也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深淵。

 
因為造假，就有很多不能曝光的東西，導致另一件事，公司對員工的洗腦和控制。這位女主和她的男友對公司的黑暗操作簡直駭人聽聞。如果我們對自己工作的公司還有任何不滿的話，讀了書中的Theranos公司的員工的故事，這些不滿都不算什麼事。
 
有件事讓我跟這本書的內容關聯起來。多年前，我家附近的超市Safeway 突然重新裝修，我百思不得其解。這家超市生意興隆，根本不需要把好好的建築打碎，重起爐灶，花錢修一個二層樓的新建築。在裝修的那段時間，另一家小超市 Trader Joes 進駐了我們這個城市，於是我們這些多年的Safeway顧客都變身成了Trader Joes 的顧客。Safeway裝修好之後，憑空增加了一個醫藥中心，超市變得冷冷清清，生意遠不如裝修之前。讀了這本書後才知道Safeway的裝修就是被這位福爾摩斯小姐忽悠了的結果。同時被忽悠的還有藥物連鎖店 Walgreen，也在店裡建立血液測試中心，打算用Theranos的儀器為病人驗血。幸好在事情曝光後，Walgreen 的計劃中的8134個測試中心停止了，要不然還會造成更大傷害。投資Theranos讓Walgreen 損失1.4億美元。

 
不得不感嘆這世界真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伊利莎白-福爾摩斯聲稱她的儀器可以用一滴血測70多種指標，卻沒有真正研發成功這項產品。在這一行工作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方法所面對的問題，這是一個需要深厚專業知識背景的行道，憑着伊利莎白那麼點專業訓練，很難出奇蹟。Theranos公司的董事會裡沒有一位血液科學的專家為其把關，而是政界大佬充斥：有里根時期的國務卿舒爾茨(George P. Shultz)，有中國人民熟悉的基辛格（Henry Kissinger），還有最近跟川普辭職然後就被炒掉的那位軍方大佬國防部長馬蒂斯（James N. Mattis），這個陣容哪像一家科技公司呀？這些政界名人都從伊利莎白-福爾摩斯那裡獲得了大量公司股票，也就死命地挺這家公司，錢，真的會說話！

除了董事會那些響亮的名頭，栽在伊利莎白手下的還有很多的名人。副總統拜登曾經去這家公司訪問過，克林頓的女兒是她朋友圈的姐妹，甲骨文（Oracle)的老闆 Larry Ellison 和風投大佬 Tim Draper都是公司的投資人。鄧文迪的前老公默多克也給Theranos 投資了1.25億美元(125 million)，這是默多克最大的一筆在媒體行業之外的單獨投資。值得讚賞的是，儘管有這麼大的投資，老默作為華爾街時報的老闆，當知道了他的下屬，本書作者John Carreyrou 在調查此案後，卻並沒有遵從福爾摩斯小姐的意願，為了自己的私利不讓書的作者發布關於公司造假的新聞。

 
書裡也講述好些正直的人的故事。他們是普通的科技人員，曾就職於Theranos，在產品研發過程中發現了公司的問題，不願意造假，不願意昧着良心害人，選擇辭職離開，有的甚至幫助揭開這家公司的謊言。從他們身上看到人性的光輝，令人敬佩。

一位勇敢的年輕人是前國務卿舒爾茨的孫子，泰勒-舒爾茨(Tyler Shultz) 。他在Theranos 工作了一陣，發現了問題，勇敢質詢，並幫助揭穿這個騙局。這位年輕人真不容易，他以他的良知對抗邪惡，在遭受威脅時不丟失原則，甚至違反他祖父的旨意。老舒爾茨在他的孫子質疑 Theranos 公司的問題時，選擇相信伊利莎白，而不是自己的孫子。泰勒-舒爾茨為此受到 Theranos的律師威脅，遭受官司，他的父母(也就是舒爾茨的兒子兒媳）為他花費了四十萬美元付官司費用，被逼得幾乎要賣出家裡的住房來抵債。   

  伊利莎白-福爾摩斯（網絡圖片）。她的標配着裝是高領黑衫，以男人的低音講話，把自己包裝成女版喬布斯。

不明白伊利莎白-福爾摩斯為何有這樣的蠱惑力，這些聰明人在她面前好像都不能抵抗。是性別和顏值給她加了分，還是她對做成這事的宗教般的虔誠與狂熱感染了周圍的人？或許兼而有之。

始於美好的理想，女主人公最初可能還是真想做出只用一滴血來測驗疾病的儀器，初衷應該說是好的，可惜走着走着就忘記了初心，人性真經不起測試啊！人之初性本惡，內在都有邪惡的種子，要靠後天制約。當知道了他們研發的儀器有問題，做不出預想的產品後，伊麗莎白本應有其他選擇，可惜偏偏選擇了邪惡。她的無知和貪婪導致人性醜陋大爆發，不惜用謊言，壓榨，恐嚇來對付擋她財路的人。科技研發中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不是問題，但選擇欺騙，傷害他人，就是問題了。到後來她應該完全是賭徒心理，裝唄，裝唄，裝到最後，產品或許就會成功，沒有想到終有裝不下去，被人拆穿的一天。不得不說的是，能夠昧着良心玩得這麼大，這位女主的心裡素質也太好了，天才級別的。

  
故事寫得非常好看，文筆吸引人，通俗易懂，即使讀者不是做這一行的，都能看明白。書的後部分尤其驚悸，像虛擬小說。作者對這家公司的調查過程，其驚險程度恐怕不亞於那些抗日神劇里的特工故事，讀起來讓人慾罷不能。從書中看到，即使美國這樣的社會，也會有有了錢就任性，踐踏法律的情形。那些為了錢就昧着良心做事的律師讓人鄙視。

由此書改編的電影已經在拍攝之中，詹妮弗·勞倫斯(Jennifer Lawrence)主演。昨天剛看到一則新聞，美國廣播公司（ABC）會在1月23日放映一部新拍的關於Theranos公司起落的紀錄片。而真正的主角，伊利莎白-福爾摩斯和她的幫手男友如今在等着法律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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