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的這個學期，我也經常去實驗室，認識了實驗室裡面的所有同學。王老師實驗室裡面和我同級的有畢鑫，張永輝，葉蔚藍，陳寶偉，章朝暉，和一個高我一年的研究生鄒念湘。二教一樓的另外兩個實驗室是崔濤老師的實驗室和劉兢老師的實驗室。王玉珍老師實驗室其實是徐洵老師實驗室，我沒見過徐洵老師，他們其他同學都見過她，我來科大的時候她在美國。徐洵老師有一個863計劃研究課題，是克隆表達一個葡萄糖轉化酶。那個時候還沒有PCR技術，課題是打算從一個黴菌的染色體裡面釣基因，要雜交，篩選，克隆，表達，很複雜，工作量也很大。徐洵老師不在，王老師主持這個課題。王老師是1965年大學畢業，1968年研究生畢業的，剛剛從美國訪問回來。

畢鑫是838的卡斯比選手之一，當時是完成了廣州的培訓，回來等出國的。畢鑫經常在實驗室擺圍棋，自己一個人下棋。我不懂圍棋，但是偶爾會湊過去看幾眼，瞎批評幾句。有一次畢鑫騎自行車帶我去西區，中肯地誇獎我看着不胖實際很沉。看了路邊盛開的油菜花，我很喜歡，說那些黃花真漂亮，也被畢鑫批評說我老土，連油菜花都不認識。我是個東北人，為什麼就應該認識油菜花呢。畢鑫是軍人家庭，家在湛江，他每次回家總帶回來好吃的，我也是跟着解饞來着。有一次我的表妹紅果帶她的男朋友從南京來合肥，畢鑫，我，紅果在科大的同學力強，我們五個人出去吃飯，不記得是我出錢還是畢鑫出錢了。總之，感覺我和畢鑫曾經是比較要好的朋友。64之後忽然疏遠了，畢鑫不經常來實驗室了，後來他就出國了，從此再沒聯繫。

葉蔚藍和章朝暉是一對，他們都是838的學生，葉蔚藍研究生在讀，汕頭人，章朝暉畢業之後分配工作了，幹了幾個月之後辭職，回到學校在我們實驗室做臨時工。他們兩個人在考英語，準備出國的。我和葉蔚藍在西區女生宿舍住過一間，她穿我的短裙子，一條藏藍色的純毛面料的西服裙。她走路還淘氣，抬起腳來就踢，把裙子後面的開氣給扯爛了。葉蔚藍說她會彈琵琶，學校表演的時候，朱學良給她找了一件小西服做為演出服。她還說自己因為跑得快入選科大女生足球隊。她上場比賽就狂跑，見到足球抬腳就踢，球沒踢到，自己倒在地上，被換下場，從此斷送了她的足球生涯。葉蔚藍寫一筆好字，和我住了一段時間之後，她跟我聊天說，她沒發現我有男朋友，為什麼男生那邊瘋傳我的男朋友在科大。我告訴她那個是楊鐵幹的好事。她說男生那邊每個人都知道，我有男朋友，所以沒人敢和我好。有一次在實驗室幹活，我不自覺地哼着小調，太陽剛剛爬上上崗，尼羅河水閃金光，我好像不真會唱這首歌，怎麼就哼了起來。被章朝暉聽見，水池邊上他悄悄地說我唱得好聽。他受騙了，我五音不全的，不會唱歌，但是非常喜歡聽歌。這對夫妻是90年的秋天出國的，葉蔚藍去了匹茲堡大學，畢業之後在基因泰克工作，很快就有重大成就，上了電視。章朝暉學了計算機，從此離開了生物領域。他們兩個因為生理的原因，沒有孩子。我和他們一直沒有聯繫，只是在偶爾從孔麗雲那裡傳來的聚會消息里知道他們的情況，看到他們的照片。

張永輝是北京人，838的學生，研究生在讀。他已經考好了英語考試，成績不是太理想，但是非常想立刻出國。後來聽說他悄悄地和838已經出國了的同學葉碧惠結婚，葉碧惠都沒回國，結婚照是兩張一寸照片貼在一起。他利用探親的理由辦了護照出國了，他讀了哥倫比亞大學的博士。我在2000年到紐約的時候，他還在哥大工作，葉碧惠在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工作。關於葉碧惠，當時在學校有她的傳說，那時候護照很難辦，她利用了一個外科醫生辦到了護照，出國之後一腳把人家踢開了。再後來聽孔麗雲說張永輝海歸了，他弟弟在北京辦英語和留學的公司，請他回去幫忙，但是葉碧惠沒有回去。他們有一個女兒，大約和我兒子一樣的年紀。

陳寶偉也是838的，研究生在讀，他個子小小的，一口南方口音，好像是福建人。他非常和氣，總在實驗室裡面幹活，王老師非常喜歡他。他也是考過了英語考試，在等學校錄取通知。他是得到了佐治亞大學的錄取，聽說畢業之後又學了MBA，不知道最後做了什麼。聚會照片上的他還是看得出以前的模樣。

實驗室裡面有個傳奇人物，他是848吳亦兵，他已經得到哈佛的錄取，89年秋天出國了。相傳是因為他的家裡面和美國有關係，他有美國教授的推薦信。因此，推薦信在大家看來，是相當重要的。

王老師實驗室裡面這麼多的學生，都是打算出國留學的，就算是在讀研究生，也沒有誰打算畢業拿這個碩士學位。我其實和他們略有不同，因為我是轉學來的，大概應該默認願意畢業的。但是在這樣的環境裡，我很自然地起了出國的念頭，雖然南開那邊還是相當的平靜，科大這邊已經是浪潮洶湧，站在浪里，我不由自主。隔壁崔濤老師實驗室有個848的學生叫陳波，和我成了好朋友，從她那裡我複印了考試資料，翻錄了聽力磁帶。我開始學英語之後，在宿舍的時間多了，去實驗室的時間就少了。陳波是崔老師推薦了去德克薩斯大學達拉斯分校的，崔老師在那裡訪問過。陳波也是89年秋走的，她走之前織毛衣，我還幫她織了兩條袖子。這麼一來，我惹火了王老師，我前後聽到幾個人和我說起，如果王老師不滿意我的工作，我是無法在科大畢業的，其中有劉兢老師，有施蘊渝老師，她們兩個都是副系主任。

施蘊渝老師是科學院院士，世界著名蛋白分子結構專家。系裡的學生都知道施老師很用功，她每天離開辦公室的時間是物理樓關燈的時間。她和自習室的學生一起離開那裡。施老師的丈夫是生物物理專業的陳惠然老師，他們夫妻好像是同學，聽說施老師不理家務，很少做飯，有一張穿圍裙的照片，是專門為拍照而去做飯的。陳老師對妻子很有意見，特別是80年代末人們的思想在變化，人們對生活的理解也發生着變化，陳老師曾經提出過離婚，被系裡面的領導給勸說了。施老師的父親是南京大學核物理教授，1933年從巴黎回國，曾經和居里夫人一起工作。施老師是一代英豪。我上過施老師的課，基本什麼都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