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這麼說。歷年來多有解釋,比較為多數人接受的說法是愛因斯坦針對量子力學中物理世界不確定性描述的反駁,認為造化總得依據某種物理法則行事,而這些物理法則確定了因果的關係。
但把這個句子獨立地進行文本分析,卻令愛因斯坦無意地形容了量子力學中,也可以這也可以那,即是這也是那的奇妙世界。不擲骰子,人們解釋是宇宙沒有真正的隨機,從另外一個角度看,意思也可以是上帝/造化創造世界時,是超越了或然率的限制,任何可能都是存在的,這個存在同時否決了可能的“可能性”,薛定諤的貓,可以生死同時存在。
薄鶴思的《丫園》以文學的手法描述了這麼個世界。雲南某巡撫退休後以半生精力寫了一部大書名《丫園》,死的時候還沒有寫完,為後人留下了一大堆手稿,後人面對散亂的紙葉無從下手,也沒有辦法編輯成書。著名學者艾詩芬窮多年努力,終於解開了這個謎,原來丫園名副其實,作者把人物故事的所有可能性都編寫在書中,黛玉有可能吐血而亡,也可能只是吐血而已但沒有亡,最後還和寶玉結了婚,也可能黛玉雖死但最終和寶玉結婚的不是寶釵而是湘雲;etc etc。小路分叉,異途同歸,也可以像弗羅斯特那樣,選擇的小路把旅人帶到另外一個終點,雖然這個終點是周家莊,但周家莊並不否定別一個終點李家村的存在,而旅人被帶到李家村的可能是存在的;在《丫園》這部大書中,旅人也確實在抵達周家莊的同時,抵達李家村了。丫園的世界,是一個迷宮的世界。
薄鶴思另外一篇故事《屠龍,屋霸,奧筆慝苕》說,他在一部古舊的百科全書中遇到一個條目,這個條目有關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奇異的風俗和信仰完全有異於地球上其他地區人類文明的可能,在別的書籍中都沒有記載,甚至同一本百科全書的另外拷貝中也找不到。這個條目於是成為唯一的有關這個地方的人類知識,而這個人類知識要麼已經為人類遺忘,要麼就如同一個烏有鄉桃花源,因為某種原因人類無能知曉了,超乎了人類想像力可以把握的範圍外。我有時候想,在上帝不擲骰子的這個世界中,如果(自相矛盾地,諷刺性地),某一天,我們碰巧(也是自相矛盾地,諷刺性地)遇上某個上帝不擲骰子計算時遺漏的角落,是超脫或然率以外的一個洞穴,沿着這個洞穴爬出去,會是怎樣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