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三部之川黔連環案

作者： 八峰

第二十八節

第二天，七月一日。晌午剛過，烈日當空、暑氣正盛。

大山鎮派出所的所長靳惠民騎着一輛幸福100型的摩托車從鎮子的東北沿着一條背街駛往鎮西。他繞過鎮外的興合村、來到了村西北一處名為落魂坡的地方，這裡只有一條寬不過三尺的山坡小路、蜿蜒曲折地向西北延伸，小路的左邊是一片樹林茂密的陡峭斜坡，而右側則是一道深達數丈的深澗，地勢十分險惡。

灼灼日光照射下、靳惠民感覺一陣燥熱，他解開了領口衣扣，減慢了摩托車的速度，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向前行駛。突然，他看到一塊巨大的石頭從小路左側坡上的林中滾落下來，直衝着摩托車撞來，派出所長措手不及、慌忙一邊剎車一邊本能地向右躲避滾下坡來的大石，結果連人帶車一起翻下了坡崖右側的深澗，重重地跌落在了谷底一片亂石之上、當即車毀人亡。

這一慘景恰好被正沿着小路從西邊山林迎面而來、路過此處的興合村村民劉五一目睹，他大驚之下急忙跑回了村里向村委會報告，村長不敢怠慢、立刻打電話向鎮派出所報了警。

大山鎮派出所接到報警後立刻通知了縣局和駐守在鎮上春陽旅社裡的偵辦組留守人員，不到一小時，林文杰、王自強、周源、匡雲松和定國等人先後趕到了落魂坡出事現場。在村民劉五一的幫助下、警察們從崖坡上放下了兩條結實的麻繩，周源一馬當先、首先和劉五一攀着麻繩下到了深澗谷底。深澗之下狹窄陰暗、兩邊怪石嶙峋，谷底有一條小溪，水流潺潺；偵探在小溪旁一片灌木稀疏野草叢生的亂石堆上發現了屍體——死者果然是大山鎮派出所的所長靳惠民；他頭骨破裂，鮮血和腦漿流淌遍地，被摔壞了的摩托車橫躺在一旁。

周源帶上手套蹲下身來，圍着屍體小心翼翼地察看起來，還輕輕扳動起死者的頭顱和四肢仔細查驗。

“這深澗至少有四五丈高吧？從這麼高的上面摔下來、又落在一片亂石頭上，肯定是一命嗚呼了！”匡雲松仰頭朝上方張望了一眼、晃着腦袋嘟噥起來。

“那是——上面那條小路本來就狹窄、又彎彎曲曲的，在這種地方騎摩托車行走可是太容易出事了！”站在一旁的王自強也附和道。

“這個地方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故嗎？”林文杰仰頭向上、看了看頭頂上窄窄的一道藍天、向站在幾個警察身後、驚魂未定的劉五一問道。

“嗯，這個地方叫落魂坡，邪得很咧，以前都發生過幾次這樣的事情了！”山民點點頭、臉上露出了驚懼的神色。

“哦？發生過什麼事情？也是在這裡嗎？”副局長皺起了眉頭。

“是咧，”劉五一點點頭：“有一回是個騎自行車的大白天從這兒路過，連人帶車摔下來了，當場就摔死了；還有一回是個放牛的娃兒，騎在牛背上從這兒經過，不曉得為啥子、也是連人帶牛一起滾下坡來，兩個都摔死了！邪得很嘍，我們都報過案的、派出所都曉得。”

“唉，落魂坡上面的小路寬不過二三尺，又是沿着陡峭的山崖蜿蜒、還要穿過一片樹林，確實是十分險峻；也許這個靳所長就是騎着摩托車不小心才發生了事故、跌下深谷給摔死了！”林文杰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遺憾地說道。

“怎麼會這麼巧呢？咱們剛剛懷疑到他、正準備要抓捕此人時，他卻跌下了深澗摔死了？”周源輕聲言道、似乎在自言自語。

“是啊，我也覺得蹊蹺；”定國點頭附和、又看着偵探問道：“你看出這谷底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了嗎？”

周源沒有直接回答，卻走到小溪旁的一塊長超過三尺、寬厚各約兩尺、顏色青灰的大石旁察看起來：“你看看這塊大石頭，足有兩三百斤吧；它一面顏色純青、光滑乾燥，還有風化形成的裂紋，應該是長期暴露與空氣接觸、接受日曬雨淋和風化的結果，是這塊石頭的陽面；而它的另一面卻色澤深暗潮濕、還沾附了很多深褐色的潮濕粘土與草根苔蘚，是長期掩埋在土裡所致，所以應該是這塊石頭的陰面；”

“我也看到了啊——可這又怎麼了？”匡雲松湊過來不解地問道。

“這說明——這塊大石頭並非是這山澗谷底本來就有的石頭，而是從崖坡上面滾落下來、掉落在這深澗谷底的小溪旁的。”

“哦？那會不會是靳所長騎摩托車摔下來時，撞下來的一塊石頭呢？”林文杰也過來看着大石疑問道。

“應該不會，這麼大的一塊石頭、幾百斤重，不會輕易被撞下來的；”周源搖搖頭：“不過還是要上去看看之後才能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完，偵探屈膝彎腰、從大石陰面取下了泥土和苔蘚樣本，隨後便順着繩索爬上了崖坡。

回到崖坡上面的狹窄小路，周源和匡雲松又在發現摩托車衝下崖坡、摔下深澗的地方仔細察看起來，很快他們在摩托車偏離小路衝下深澗的地方也發現了巨石滾落時碾壓的痕跡。

“還真像您說的——谷底那塊大石頭還真是從這崖坡上面滾落下去的！”匡雲松點點頭道。

“嗯，可它是從哪裡滾下來的？又是如何滾下來的呢？”偵探沉吟着說道。他查看了一下周圍環境、擴大了搜索範圍。不一會兒，偵探便在左側斜坡上的樹林裡發現了重要的痕跡，他興奮地招手叫來了匡雲松和剛剛從谷底爬上來的林文杰：“你們看——這裡至少有三處新鮮的痕跡：首先是這個土坑——它並不是人工挖出來的，它的形狀、深度、以及裡面深褐色的粘土土質都與谷底小溪旁邊那塊青色大石的陰面相符，所以此處應該就是那塊大石頭滾落到坡崖下面之前所在的位置；從此處到小路上摩托車衝下深澗的地方都可以看到大石頭滾下時壓倒地面灌木與草叢的痕跡；再看這裡——這塊大石頭後面的地上，還有散落的旱煙葉碎屑、煙灰和幾個深入地面浮土被人蹬踩形成的新鮮鞋印，說明有人曾經埋伏在這裡、推下了大石；而且此人抽的是旱煙；我測量了一下這幾個鞋印，均為三十八碼半，底紋是一種男式膠鞋，由此可以判斷此人的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體重大約為一百三四十斤；”

“什麼！？有人埋伏在這裡？你的意思是——谷底的那塊大石頭是被人故意推落下去的？”林文杰驚訝地看着說道。

“那這麼說來，靳惠民連人帶車落下深澗可就不是個意外了！”匡雲松也皺起了眉頭。

“是的，”偵探點點頭：“這崖坡上的小路本來就崎嶇狹窄、騎摩托車穿過這片一側面臨深澗的崖坡十分危險，靳惠民可能就是經過這裡時見到這塊大石突然滾落下來、躲避不及才向右翻下了深澗——所以，他極有可能是被人謀殺的。”

“嗯，我同意，咱們剛剛懷疑到這個靳惠民、對他展開了秘密調查、掌握了一些線索，正準備對他採取行動的時候，他突然就跌落下深澗摔死了！哪裡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匡雲松點頭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