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三部之昭雪嘉州

作者： 八峰

昭雪嘉州

第一節

一九八六年初夏、六月一日的夜晚。九點半鐘左右，樂山縣公安局值班室接到了五通橋區街道派出所的報案：在該區竹根鎮的三江客棧里發生了一樁謀殺案。接到警報後，樂山縣公安局刑偵大隊隊長李應天立刻帶領數名警員趕赴案發現場進行勘查。

原來，這家名為三江客棧的旅社坐落在竹根鎮北、靠近樂山大佛風景區南邊的一塊相對平緩的高坡地上，周圍竹林環抱、居高臨下地俯瞰着岷江、青衣江與大渡河三江交匯的地方，與樂山大佛、烏尤寺遙相呼應，是當地一塊賞景攬勝的絕佳之地，自古以來、就號稱是嘉州【1】一景。

二十多分鐘後，兩輛閃爍着紅色警燈的吉普車停在了客棧院牆外幾級石階下的水泥公路旁。

客棧大門口的燈光下，一個穿着紫色湖綢短衫、身材矮壯、頭髮半禿、年逾五旬的男子正搓摩着雙手，焦急地在客棧大門口來回度步；見到警車停下，他連忙趨身向前：“哎呀，公安同志，總算等到你們來了！”老頭兒向走在前面的一個四十多歲、方臉平頭、氣宇軒昂的中年警官說道。

“你就是報案的客棧老闆侯老四吧？馬上帶我們去出事的房間！”李應天乾脆地揮了下手。

在客棧老闆的帶領下，警察們沿着一條青磚鋪就的小徑匆匆穿過了幾畦花圃和魚池來到了客棧一樓東北角處的一個大的套房。房間的門扇敞開着，屋裡亮着燈光。

李應天戴上手套走進房間，立刻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他皺起眉頭、看見客廳里仿古的紅漆方桌上杯盤狼藉，仿紅木的沙發上散亂地擺着幾本雜誌和書報。客廳向里還有一間臥室，門扇也是敞開着的，大床邊的地板上頭朝里爬伏着一具男屍，他背上接近腰部的地方被人猛刺了數刀，流淌出了大量的鮮血，染紅了倒地處的地板，屍體倒臥處右側的牆壁下方也濺灑上了一些血跡。

死者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上身穿了一件米色的圓領汗衫，下身只穿了一條褲衩，左手腕上戴着一隻鍍金的手錶，腳上還套着一雙客棧里的軟底塑料拖鞋。在屍體旁邊靠近床頭櫃右側的地板上丟棄着一把沾滿了血跡的彈簧刀，連接臥室與客廳的門扇處的地板上還有幾個帶血的鞋印。

“死的這個人是誰？”李應天蹲下來一邊檢查着屍體一邊問道。

“哦，他叫劉昇平，登記簿上說是樂山縣隆達公司的老闆，是今天下午來住店的。”站在客廳門口的侯老四連忙躬腰答道，怯生生地瞥了一眼地上那具血淋淋的屍體。

李應天又撿起那把彈簧刀查看了一下，把它裝進了一個證物袋裡遞給身後的助手：“這刀刃和刀寬都與死者身上的創口吻合——必定是殺人兇器無疑！” 隨後他站起身來招手讓門口的兩個刑警對地上的屍體及臥室里的各處進行拍照取證並做出標記。刑偵隊長走回到客廳裡面，發現桌子上有一瓶開了封的紅葡萄酒和兩個玻璃杯、兩雙筷子；沙發前的茶几上放着一隻玻璃茶杯，煙灰缸里有七八個煙頭，客廳里的衣帽鈎上掛着一件夾克衫外套，一條繫着皮帶的男式長褲還搭在一把椅子的靠背上。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最先發現這房間裡的人被害的？是怎麼發現的？”從房間裡出來、李應天摘下手套、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轉臉向客棧老闆提出了問題。

“哦，是我客棧里的服務員周小蘭，她今天晚上值夜班。”

“嗯，你馬上去把這個周小蘭找來，我們要問話。”

不一會兒，矮個子的客棧老闆便領着一個圓臉短髮、神色驚恐、忐忑不安的女孩子走了過來。

“這個劉昇平被害之前，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他當時在做什麼？跟什麼人在一起？”刑偵隊長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後問道。

“哦，劉先生是晚上快八點十分的時候打了個電話到前台，要我們幫他代買一份晚餐，要了肉絲麵和滷鴨腸，送到他的房間；差不多八點半左右，我把他要的麵條和小菜用托盤裝起就送到了106號房間；當時就看到劉先生自己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看電視，還從茶几上一個鍍金的煙盒裡頭抽出了一根煙來用打火機點燃，我把托盤放在桌子上以後就離開了。”周小蘭回憶着說道。

“哦？那客廳里桌子上的這瓶紅葡萄酒和玻璃杯不是你拿來的？”李應天皺起了眉頭問道。

“葡萄酒？”女孩子有些詫異地瞥了一眼客房裡桌子上的葡萄酒瓶、搖搖頭道：“不是的，酒不是我拿來的，可能是客人自己帶來的吧？他訂餐的時候也沒有說要訂酒，只是說要兩雙筷子、兩個玻璃杯和一些餐巾紙。”

“嗯，那你再告訴我：你是在什麼時候、又是怎樣發現住在這個106號套間裡的劉先生被人殺死了的？當時有沒有看見過什麼可疑的人出入了這個套間？”李應天緊盯着女孩子的眼睛問道。

“嗯，差不多九點過十幾分的時候，我正在大門口接待室外間的櫃檯值班，聽到外面有啥子東西摔在地上發出的響聲，就馬上跑出來一看，看到接待室門外靠近大門口的地上有個摔碎的花缽子；然後、然後就看到一個人慌慌張張的從106號套間這邊朝大門口跑了過來，他穿的襯衣上面還有血跡；”女孩子心有餘悸地描述道。

“哦！你看清楚了那個人的臉面了嗎？是誰！？是個男的還是女的？”李應天和助手蕭樂一下子都興奮起來，眼睛裡射出了期盼的光芒。

“嗯，看清楚了，是個男的，他有三十幾歲，穿的白襯衣、深灰色的西裝長褲和咖啡色的皮鞋，手裡頭還拎起個黑顏色帶拉鏈的那種手包。”

“太好了！你們認識這個男的嗎？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客棧的嗎？他來幹什麼？他去過106號套間嗎？”李應天興奮地點了下頭、又急切地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不認識，” 圓臉姑娘搖搖頭：“但他確實是來找劉老闆的——好像是快九點鐘的樣子吧，這個男的來到了我們客棧，他進了大門後就先到我們接待室前台來問過我去106號房間怎麼走。”

“哦？那後來呢？他進了106套間嗎？”刑偵隊長追問道。

“應該吧？我只告訴他去106號房間怎麼走，並沒有看到他走進那個套房，具體的就不曉得了，後來嘛，大概就是九點過十幾分的樣子，我聽到外頭那個花缽子摔碎的聲響後跑出來一看，就看到那個男的從客房一樓的東北角、也就是106號套房那邊跑了過來，身上還有血跡，他像發了瘋一樣衝出大門就跑了；我馬上就叫了侯老闆一起趕到106套房那邊，看到房門是敞開着的，裡面燈還亮起咧，老闆要我進去看一下，我就進去了，看到裡面地上躺倒一個人，到處都是血，我嚇得叫了起來，老闆也進來看了一眼，馬上就到值班室打了電話報警。”周小蘭說完後心有餘悸地看着警察。

“那個男的跑出客棧後又去了哪裡？他是步行、還是騎自行車或者是開車離開的？”蕭樂着急地問道。

“他慌慌張張的跑出大門以後就朝下山的石階那邊跑過去了，既沒有騎車子也沒有開車。”周小蘭語氣肯定地答道。

“嗯，那這個劉昇平又是什麼時候住進你們客棧里來的呢？還有什麼其他人來找過他嗎？”李應天沉吟了一下又問。

“哦，中午兩點鐘那陣兒，有個女的來客棧訂了106號套間，她交了訂金和押金、又寫下了客人的姓名以後就離開了；劉老闆是晚上八點鐘自己一個人來的，他直接拿了鑰匙就進了已經預定好的房間。”侯老四連忙解釋道。

“你們認識那個來為劉老闆訂房的女人嗎？知道她是誰嗎？”刑偵隊長急忙問道。

“不認得，不曉得她是哪個——從來都沒有見過。”客棧老闆和女服務員都搖了搖頭。

“好吧，你們好好回憶一下，把那個女人的相貌特徵再跟我們的警員好好描述一下。”李應天有些失望地說道、扭頭對助手蕭樂使了個眼色。

【1】 嘉州：古時地名，指今日樂山地區。

註： 本故事中人物情節等均為虛構，若有雷同，純屬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