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三部之昭雪嘉州

作者： 八峰

第九節

第二天，六月六日。早飯後，楊曉峰開車從招待所把周源和定國二人接上送到了樂山地區公安局。下車後、三人徑直來到技術檢驗處，蔣平正等候在那裡，見到周文二人、便馬上遞給了偵探一沓報告：“檢驗結果都出來了，你看看吧——有重要的發現！”

周源接過報告仔細看了一遍，果然有幾項重要的發現：首先，從劉昇平手錶的錶盤上獲取了指紋一枚，經過對比、既不是兇手徐天安的，也不是死者劉昇平的指紋；第二，從死者左手中指和無名指指甲中發現的黑垢確係為人的血液積垢，經過檢驗確定與徐天安的血液特徵不符、但也不是被害者劉昇平本人的血液；第三，從三江客棧大門口附近柳樹樹杈上發現的毛巾上所沾染的血跡大部分都符合死者劉昇平的血液特徵，但也有兩處檢驗得出的結果不同——既不是劉昇平的也不是徐天安的血跡；最後，對徐天安帶血襯衣的檢驗結果：在襯衣胸前領口處檢測出了氯仿和乙醚混合液體的殘留——這證明了徐天安並沒有撒謊，他在當晚確實曾經被人用浸有麻醉藥水的濕巾掩捂過口鼻。

“現在基本可以肯定——六月一日當晚在三江客棧106號房間裡殺害劉昇平的兇手不是徐天安，而是另外的兩個人。”周源放下手裡的報告說道。

“什麼！？另外的兩個人？你怎麼認為兇手會是兩個人呢？”蔣平吃驚地問道。

“劉昇平身上的致命傷口共三處——兩處在右側後背、一處在右後腰部，說明捅刀的兇手當時是站在他的身後；而劉昇平兩隻手的手腕部位皆有被緊緊抓握後留下的瘀傷，從手指掐捏後留下的青黑色瘀痕分布上看，抓握他雙手的人當時是面對着他的——應該是從正面使勁地抓握住被害人的雙手以制止其反抗；如果只有一個兇手，那是無法在正面抓住被害人雙手的同時、又跑到他的身後去連捅三刀的。從正面抓握住劉昇平雙手腕部的那個人無意中觸摸到了他手錶的錶盤、留下了指紋；而被害人左手中指和無名指指甲里的血垢則很可能是他在反抗時抓傷了正面或身後的兇手留下來的。所以，應該是兩個人聯手殺害了劉昇平，又偽造了房間裡的現場、陷害了被矇騙到那裡的徐天安。”偵探解釋道。

“可是，假如是徐天安夥同另一個人幹的，那這個從正面抓住劉昇平雙手的人會不會就是徐天安呢？”蔣平猜測起來。

“不會的，”周源肯定地搖搖頭：“昨晚審訊時，你們都看見了——徐天安左手拇指上戴了一個玉石扳指；如果是他從正面緊緊抓握住劉昇平的雙手，那麼肯定會在死者的手腕上留下形狀完全不同的瘀痕；然而，我們在死者的手腕上並沒有發現與徐天安手上玉扳指外形相符合的擠壓痕跡；所以那個從正面抓住劉昇平兩隻手腕的人不可能是徐天安。”

“是的，我也認為徐天安不可能是殺人兇手；”定國附和着周源的意見：“昨晚審訊了徐天安之後，我覺得這個人性格隨和沉穩、是個非常理性的人；他借錢給劉昇平等了幾年都沒有着急、為什麼要在那天晚上為還錢的事情突然動怒拔刀殺人？這也不符合他的性格特徵與平素的為人。”

“嗯，有道理——但我還是有些疑問,”蔣平有些固執地說道：“咱們也去複查了現場，除了茶几下面的那半個帶有血跡的鞋印外，並沒有發現還有另外一個兇手存在的痕跡啊？而按照你的推理，殺害劉昇平的是兩個人，一個從正面抓住他的雙手以控制其反抗掙扎，另一個則用刀從他的背後猛刺；難道除了劉徐二人之外、那屋裡當時真的還有另外兩個人——兩個兇手嗎？”

“咱們複查現場時在茶几下面發現的那半個帶有血跡的鞋印應該是其中一個兇手留下的；之所以還沒有發現另外一個兇手的痕跡只能說明這個傢伙很謹慎，在現場沒有給我們留下什麼可以輕易辨認的證據。如果有的話，那很可能就是留在被害人兩隻手腕上的那些被緊緊抓握過的淤腫痕跡了，還有留在劉昇平手錶錶盤上的那個指紋。不管怎麼說，一個兇手是不可能在從正面抓住被害人雙手的同時、又跑到他的身後去連捅幾刀的。”周源重複了自己的判斷。

“嗯，我承認，確實有兩個兇手這種可能；”蔣平點點頭又補充道：“對了，我派出的人剛剛還查到——徐天安六月一日下午四點接到的那個電話是從劉昇平公司辦公室里打來出的；我親自給李隊長打了電話詢問，他說他們也曾發現了這個電話，但他承認從案發之後他們縣局刑偵隊的人還沒有到劉昇平的公司去核實確認過。”

“是啊，這也是一個重要的漏洞，現在，是時候完成我們對此案初步複查的結果報告了。”偵探點點頭。

午飯後，周源給自己泡了一杯熱茶，開始伏案疾書，定國和蔣平在一旁為他整理相關的資料記錄和證據清單。根據一天多來初步調查的結果，周源寫了一份關於樂山縣公安局對劉昇平被謀殺一案調查過程與主要結果的初步複查報告。

在複查報告中，偵探列舉了縣公安局刑偵人員在該謀殺案調查過程中出現的諸多漏洞和以及存在的重大疑點、尤其是被忽略的相關線索和證據，指控罪犯徐天安作案動機的不清楚、以及案犯表現行為與被指控的罪行相悖，進而指出縣中級人民法院做出一審定罪的證據嚴重不足；周源還例舉了核查小組在三江客棧現場重新勘查時所發現的新的重要證據；最後，他提出了重新審理此案、深入進行調查、弄清事實真相的要求和理由。

下午三點，周源、定國、蔣平和楊曉峰在完成的複查報告上依次簽下了名字，以省公安廳專派核查小組的名義正式向樂山地區暨樂山市公安局、樂山地區檢察院和高級人民法院提交了報告，同時也急電省公安廳刑偵局；並向樂山縣公安局、檢察院和中級人民法院提交了報告副本。

專派小組的初步核查報告立刻掀起了一場風波。樂山縣公安局裡，副局長譚毅臉色鐵青，他把手中剛剛收到的複查報告副本向剛剛被他電話召來的刑偵隊長李應天面前一摔：“你好好看看吧！事情都沒有查清楚就急着邀功結案！結果怎麼樣？不光丟了你的臉、整個樂山縣公安局的臉都讓你給丟大了！檢察院的賈林和中級法院的陳法官剛剛都打來電話、責問我們到底是怎麼辦的案子！”

“這個，我——”李應天神情羞愧、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十分委屈地說道：“我也是依照程序去查辦的案子嘛，主要的證據都有了，就算是有一些遺漏、也沒想到整個結案報告都會被推翻啊！這件事真是——”

“好了，你不要再找什麼藉口了，” 譚毅煩躁地揮手打斷了刑偵隊長：“複查小組目前還沒有提出釋放在押的犯人徐天安，你去好好配合他們的調查、絕不能再有什麼懈怠，有什麼情況立刻向我匯報。”

六月六日下午四點半，樂山地區政法委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政法委書記兼地區公安局局長梁奉歆親自主持了會議。仔細聽取了周源等人有關初步複查結果的陳訴後，與會者進行了一番激烈的討論。平衡了各方意見之後，政法委做出了決定——推翻原樂山縣公安局提交的結案報告；由周源、蔣平和文定國等人為主成立案件複查小組重新偵查劉昇平被謀殺一案，但必須在限期內破案（十天之內）；同時按照程序將劉昇平被謀殺一案的上訴（由該案被告徐天安不服中級法院一審判決後提出的）正式轉由樂山地區高級人民法院受理並上報省高檢和省公安廳備案。

當天晚上，田月華和薛崇祥來到了地區公安局招待所，找到了剛剛回到房間裡的周源和文定國。

“周處長，謝謝您啊！”田月華高興而又激動地看着偵探說道：“您一來就把縣公安局的調查結論給推翻了，我們家天安終於有機會伸冤了！”

“是的是的，您和文編輯一來，我表妹夫的這個冤案就能夠昭雪了！”薛崇祥也連忙在一旁說道。

“田女士、薛科長，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 周源皺了下眉頭用十分坦誠的語氣說道：“徐天安是否清白無辜最終還是要取決於重新調查審理此案的結果，如果高級人民法院和省公安廳同意批准重新調查審理這個已經被中級法院做出了一審判決的案子，那麼還有一個重新調查和重新審理此案的過程；在事實真相被最終被搞清楚之前、徐天安仍然是在押的重要嫌疑犯，我和文編輯、蔣隊長的責任只是查清楚所有涉及到這個案子的事情真相；希望你們理解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