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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阿飛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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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嬰(下)
送交者: cdyjlx 2003年01月04日17:40:20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回到房間,將所有的燈打開,又把挪開的桌子恢復原位,看一切正常後,才長吁一口氣,疲憊的躺到床上。突然,我又看到了鏡子,兩面鏡子的角度那麼契合,分明是人精心安置的。也就是說,在我之前已有人發現房裡的古怪,並且用鏡子進行了監控。那麼我所看到的東西並非幻覺了?設置鏡子的人一定通曉驅鬼僻邪的方法,可為什麼沒有鎮住這隻小鬼?
  剛才乘着酒意,未曾仔細思考,此刻酒意漸漸消失,這才想起扔掉的只是一個搖籃,搖籃中的小鬼可能還留在房間裡。我的心一陣抽搐,緊盯着鏡子,驚恐的等待着小鬼的出現。
  突然,鏡子裡黑影一閃,仿佛是燈光瞬間變暗。一股奇異的香氣飄過來,我急促抽動着鼻子,能夠分辨出是一股肉香,可這肉仿佛沒有煮熟,又生又膩。我打開窗子,試圖找出肉香的來源,可窗外空氣清新,氣味分明來自屋裡。
  我從床上跳下來,飛快的衝進廁所和廚房,都很正常,氣味顯然不是來自這兩個地方。香氣越來越濃烈,我呆呆的站在客廳里,腦海中閃過一個怪異的感覺:人肉,這是人肉的香氣。雖然沒有吃過人肉,可我毫不懷疑的相信,人肉一定就是這種味道。與此同時我也發現,香氣正是從我自己身上發出來的。
  我手腳發涼,驚恐萬狀,欲逃出這個房子,又不知該去哪裡。時間已近深夜,我感覺到睏倦。咬着牙躺到床上,將頭埋在被窩裡,安慰自己說:這都是夢境,明天醒來,一切都會正常。
  睡夢裡,又聽到嬰兒的哭聲,聲音異常悽厲。我感覺一雙小手在推我的身體,那個奶聲奶氣聲音在我耳邊說:“你還我搖籃,還我搖籃……”驀的,我看到一雙眼睛,這雙眼睛嵌在滿是血污的臉上,正緊緊盯着我的胳膊,我的胳膊竟然冒着香噴噴的熱氣,仿佛是一隻吱吱冒油烤雞腿。那雙眼睛向我衝過來,一張鮮血淋漓的嘴巴咬住我的胳膊,我感到胳膊上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我大叫一聲,從夢中醒來。
  昨晚沒有關燈,臥室里明亮的燈光刺的眼睛生疼,我揉揉眼睛坐起來,窗簾外天已放亮,我眼睛掃過鏡子,登時如身陷冰窖:那個滿身血污的小鬼依然蹲坐在桌子上,兩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嘴巴翕張,竟然在咀嚼着什麼,眼睛裡閃爍出妖異的光芒。
  我突然感到胳膊鑽心的疼痛,驚恐的抬起胳膊,肌肉光滑結實,那股疼感卻依然清晰。抬頭再看,鏡子裡的嬰兒已經消失。
  手機急促的響起來,是小岩打來的,他的聲音有些緊張:“鍾子,你怎麼樣?”
  我平息一下自己的呼吸,說:
  “還好,怎麼了?”
  “哦,”小岩在那邊鬆了口氣,“沒什麼,我也聽到那個嬰兒的哭聲了,它不斷的在我耳邊說還它搖籃。還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你的胳膊被一隻小鬼咬的鮮血直流。”
  我強忍心中的驚恐,說:
  “我做了跟你相同的夢。”
  小岩沉默一下:“晚上下班後,你到我這裡來。”
  我說好,小岩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一整天,我精神恍惚,工作連出差錯,部門經理臉色陰沉的看着我,眼神如同早晨那個嬰兒。下班後,我如約來到小岩的住處,他住公司公寓,單獨一個房間。
  小岩坐在椅子上,手裡夾了一根香煙。桌子上擺了些亂七八糟的書,都是易經八卦之類。
  “我師傅告訴過我,世界上沒有鬼神。可我竟然被那個小鬼迷惑了。”小岩沮喪的說。
  “你師傅?”
  “是的,現在我也陷進來了,只有他能幫助我們。”
  “你師傅是什麼人?”
  “一個神奇的人,他對於鬼神的研究,已經走到世界的前列。我把情況簡單跟他說過,他說事情不算很嚴重。”
  “哦,他是做什麼呢?”我心頭升起一片希望。
  “見到他就知道了。”小岩說。
  我們起身下樓,走上一條普通的馬路,因為不是城市的主幹道,路邊被小商小販擺成一溜長攤兒,買賣各類小商品,儼然一個小市常小岩手指前方說:“那個就是我師傅。”
  “哪裡?”我想他師傅可能正在散步。
  “前面,擺舊書攤兒的那個。”小岩說。
  前方一個中年人,正站在舊書攤兒邊,給一個買書人找零。
  “你師傅是個擺舊書攤兒的呀?”我心裡有些失望。
  小岩扭頭看了我一眼,鼻子裡哼了一聲,說:“你知道以貌取人的另外一個說法嗎?”
  “什麼?”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狗眼看人低。”小岩嘿嘿笑着,躲開了我的拳頭。
  “我師傅姓杜。”小岩說。
  杜師傅看到小岩,很爽朗的打個哈哈,對旁邊賣水果的婦女說:“幫我照看一下書攤兒。”轉身把我們引到路邊的茶樓里。
  在茶樓坐定,杜師傅笑呵呵的說:“你就是鍾子吧?聽小岩說起你。”
  杜師傅身材高大,聲音洪亮,額頭皺紋很深,看的出是一個飽經滄桑的人。我把幾天來的經歷詳細的敘說了一遍。杜師傅認真的聽完,用食指和拇指托住自己的臉頰,沉思着說:“情況不算嚴重,應該可以解決。”
  “怎麼解決?”我急切的問。
  “這個,”杜師傅沉吟着,問:“你相信鬼神嗎?”
  我一愣,小岩也曾問過這個問題。
  我疑惑的問:“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很重要!”杜師傅語氣肯定的說。
  “我本來是不信鬼神的。”我遲疑的說。
  “那就好辦了。”杜師傅說,“我們必須明確一個認識,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神,鬼神之說,都是虛妄不實的。只有認清了這個事實,我們才能解決你遇到的問題。”
  我靜靜的聽着,若在平時,我一定對這種言論不屑一顧,但此時不由我不全神貫注。
  “事實證明,月亮里沒有嫦娥,天上也沒有靈霄殿,什麼盤古開天闢地,上帝製造諾亞方舟都是神話傳說,而絕非事實。人死之後,灰飛湮滅,不會形成任何精靈古怪。鬼魂之說,也是無從證實的。至於陰曹地府十八層地獄,更是無稽之談了。所以古往今來,裝神弄鬼,符咒變化,都是騙術,萬萬不可相信。”
  我點頭稱是。
  “但是現在你看到了鬼,不但你看到了鬼,小岩和你的女朋友都看到或感應到了鬼,這又是怎麼回事呢?在這裡,你必須對鬼神有一個新的認識,與以往完全不同的認識。那就是鬼神是不存在的,卻又是存在的。”
  我皺皺眉,心說:“存在你個大頭鬼,繞來繞去,原來是胡說八道。”看看小岩,他正神色虔誠凝神諦聽。我心頭一懍,忙整肅表情,繼續聽講。
  “你可能覺得相互矛盾,這裡,你必須清楚我所說的存在與不存在的真正含義,所謂不存在的,是指我們傳統觀念中的鬼神。存在的,是指客觀的事實,你這些天看到小鬼就是客觀事實,這個客觀的事實不是傳統的鬼神,而是另外一種東西,我們稱之為幻質。”
  我一震,這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說法。不由收起剛才的輕蔑之心。
  “幻質的產生並非來自於死人,而是來自活人,這是當代鬼神學與傳統鬼神學根本不同之處,最新的研究認為,意念是一種能量,這種能量可以轉化為物質,由意念轉化來的物質就是幻質。鬼神是不存在的,但幻質是存在的。”
  我若有所悟,問:“您的意思是,那隻小鬼是我們的意念產生的幻覺?”
  “不,不,你還沒有搞清楚幻質的實質,幻質不是幻覺,幻覺里的意象是虛無的不存在的,幻質卻是客觀存在的。幻質不但存在,還會隨強加於它的意念的增強而不斷壯大。”
  我搖搖頭,似懂非懂:“您能講的詳細一點嗎?”此時,我對杜師傅的輕視之心早已變成敬畏之意。
  “恩,我們以傳說中的南海觀世音舉個例子。這裡,南海觀世音是否幻質,我們還不能肯定,我們假定它是一個幻質。最初,觀音只是一個神話故事裡的角色,隨着故事的傳播,有很多人開始信奉觀音,這些人的思想便是一種意念,但並不所有意念都能產生幻質,只有特別強烈意念才能做到,假如觀音的幻質適時出現了,那麼所有信奉它的人的意念都會加到它的身上,它便具有強大的力量,並按照信奉它的人賦予它的意念行事,也就是給人以庇護。換句話說,如果有人曾見到觀音顯靈,那麼他們所見的觀音,其實是由無數人的意念製造的幻質。我一直認為觀音的幻質是存在的,所以中國的老百姓更信奉觀音菩薩,而不是玉皇大帝。”
  “那麼我們看到的小鬼又是怎麼回事呢?”我問。
  “現在我們只能做一個推測,”杜師傅說:“根據小岩的判斷,那房間裡可能發生過慘禍,導致一個嬰兒死亡。嬰兒親人的思念就是一種意念,這種思念可能達到了很高的強度,導致嬰兒幻質的出現,一般而言,這種幻質的能量都很微小,是不可見的。你們的發現豐富了幻質的理論,也就是幻質能量達到較高水平後,鏡子可以映出他們的形象,這是否普遍現象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我判斷那個幻質的能量被很多人的意念加強過,但最可怕的一次發生在昨天。因為在此之前它只是啼哭,而從昨天晚上它開始咬人。”
  “什麼意思呢?”我不寒而慄。
  “昨天,
  你們其中一人,又給它注入了新一層意念,導致它噬咬你的胳膊。你們想想看,昨天是不是有過類似的想法?”杜師傅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倆。
  小岩搖搖頭。我凝神一想,恍然道:“是的,昨晚打開那間房門後,我曾伸手到房裡尋找電燈開關,當時有種很強烈的恐懼,仿佛鬼嬰要來撕咬我的胳膊。”
  “那就是了,一定是這個意念,被注入了嬰兒的幻質內。”
  我稍一轉念,又問:“那個鬼嬰不過是個幻質,它又怎能出現在我們夢裡呢?”
  杜師傅道:“幻質本身就是意念,意念是一種強大的能量,可以影響與之有關的人的思維,你們在睡夢中,意志放鬆,自然容易受影響了。”
  “它在我的夢裡撕咬我的胳膊,可是我的胳膊並沒有真正受到傷害,會對我的身體產生影響嗎?”
  “幻質的意念專注於你的胳膊,雖然暫時表面上看不出什麼,時間久了,你的胳膊可能會發生病變。其實很多莫名其妙的疾病,就跟我們的意念有關。當代鬼神學的另一個研究方向,就是病理學研究。”
  “哦,我們可以消滅這個幻質嗎?”我問。
  “你們遇到的幻質不是最強大的,我認為沒有問題。”
  聽說可以消滅幻質,我精神立刻振作起來:“還有過更強大的幻質嗎?”
  杜師傅神情陡變,慘然的看着手裡的茶水說:“有。”
  “什麼呢?”我好奇的問。
  “一個洞。”杜師傅深深嘆了一口氣說,“一個山洞。”
  “山洞?”我正要再問,小岩打斷我的話,問道:“我們怎樣消滅這個幻質呢?”
  杜師傅恍然回過神來:“哦,這個,首先需要找到幻質的源頭,從源頭截斷支撐它的意念,然後儘可能多的斷絕它的能量來源,它就會自然消滅。”
  “哦,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小岩說。
  杜師傅一笑,對小岩說:“你小子還是蠻聰明的,以後多讀點書,少去泡網泡妞的。”
  小岩嘿嘿一笑說:“泡網是我的手段,泡妞是我的目的。”
  杜師傅神情黯然的說:“杜超走了後,家裡冷清多了。以後有空的時候,多來坐坐吧,年紀輕輕,該多學點東西。”
  小岩肅然道:“好,我會的。”
  杜師傅嘆了口氣,站起來說:“弄清幻質來源後,你們再來找我吧。”
  回到小岩的公寓,我由衷的讚嘆道:“鬼神里竟有這麼高深的學問,杜師傅好厲害,真人不露相埃對了,杜超是誰?”
  小岩收起床上的雜亂物品,說:
  “杜超是師傅唯一的兒子,他跟他的朋友無意中衝撞了一個神秘的幻質,結果都被殺死了。杜師傅一生研究幻質,自己的兒子卻死於幻質,這是最令他傷心的事情。所以我剛才不想讓你勾起他的傷心回憶。”
  我想起不久前一個沸沸揚揚的傳說,問:“你說的是城外浮來山幽洞的事情吧?”
  小岩點點頭說:“是的,杜超就是在那次事件中喪生的。他的身體被什麼東西刺穿了,聽說非常慘烈。”
  我心中一寒,我讀過關於那個神秘洞穴的報道,據說連進洞搜索的警察也失蹤了,直到現在都沒有準確的說法。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我問。
  “斷絕我們的意念,先從自身切斷對幻嬰能量的供應。”
  “怎麼斷絕?”
  “靜坐,冥想。幻嬰是不存在的。”
  “可它是存在的呀。”
  “你必須把幻嬰存在這個念頭從你意識中徹底消除,否則,它今晚還會咬你的胳膊。”小岩惡作劇般的說,“只要它不對我們發動攻擊,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消滅它。”
  “可是,怎麼才能把幻嬰從意識里消除呢?”我發現,即使我弄清了幻質的本質,還是不能把它從我腦海里趕走,讓我用虛無的意識否定客觀的存在,實在難以做到。
  “你跟我學。”小岩說着,盤腿坐到床上。
  我驚奇的看着他,笑着問:“和尚打坐呀?是杜師傅教你的嗎?”
  小岩說:“無論什麼姿勢都行,只要你能迅速進入無我的境界。只有進入了無我的境界,才能斷絕自己的意念。我試過多種方法,盤腿打坐是最容易進入的姿勢。”
  我坐到他對面,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相信幻質是不存在的,可我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也服自己。根據杜師傅的理論,幻質分明是存在的,我怎能欺騙得了自己?
  我睜開眼睛,只見小岩兩眼微閉,神情肅穆,如老僧入定。過了許久,他睜開眼睛,問:“我好了,你呢?”
  我苦着臉搖搖頭。
  小岩說:“笨蛋,你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想,在心裡對自己說:我死了,我死了。”
  “你才死了呢。”我說。
  “孺子不可教也。”小岩恨恨的說。“只有這樣你才能從浮躁的心境中解脫出來,迅速沉入無我境界,才能削弱幻嬰的力量,為我們消滅它爭取時間。否則,隨着你恐懼的加深,它的力量將不斷強大,最終真的吃了你也說不準。”
  “不要危言聳聽。”我說。
  其實我心裡明白,根據杜師傅的理論,小岩的話不無道理,幻嬰的力量將隨着外部意念的改變而不斷變化,也許某一天,幻嬰積累到足夠的能量,真的將我咬死也不是不可能。想到這裡,我不由打個冷戰。
  “時間已經很晚了,別浪費時間,我們先削弱它的力量,然後去找房東。”小岩說。
  我點頭,按照小岩所說,閉上眼睛,凝神屏息,心裡默默念道:“我死了,我死了……”不知過了多久,世界突然一片寂靜,我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陰暗,竟然不知自己置身何處。突然,我又看到了幻嬰,它趴在我前面,眼睛裡閃着妖異的光芒,嘴巴還在咀嚼着,似乎正躍躍欲試。
  我心膽俱裂,轉身欲逃,幻嬰已經縱身躍起,直撲我的咽喉。我大叫一聲,硬生生將它扼在半空。幻嬰一低頭,在我胳膊上狠狠咬一口,然後沖我張開血淋淋的嘴巴。我寒毛豎起,胳膊上傳來尖利的疼痛,一甩手,拼命將幻嬰摔向地面。
  幻嬰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重新躍起,撲上我的肩膀,未等我有所反應,它的嘴巴已經咬住了我的咽喉。我抓住它的兩條腿,死命的掙扎。
  這時,我感覺有人在用力搖晃我的腦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大喊:“鍾子,鍾子……”我倉皇的睜開眼睛,所有的幻象瞬間消失,只有小岩在拼命搖着我的肩膀。
  “你怎麼了?”小岩緊張的看着我。
  我喘息着平靜下來,惶惑的搖搖頭。
  胳膊劇烈的疼痛,我低頭,上面竟有兩排清晰的牙櫻我驚恐仰起頭,對小岩說:“你看我的脖子,有沒異常?”
  小岩仔細的看着:“好像是兩排牙印,似乎被人咬過的樣子。”
  汗水從我臉上流下來。
  “是幻嬰。”我說。
  “怎麼會這樣?”小岩駭然問,“你沒有斷絕對它的意念?”
  “沒有,”我說,“剛才,我突然想到它會吃了我。”
  “啊?”小岩驚恐的看着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都怪我亂說。”
  我慘然搖頭:“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膽校”“你的恐懼又加強了幻質的能量,現在它開始按照你賦予的意念,向你發動致命的攻擊了。它的能量強大到不需要進入你的夢裡,從現在開始,你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小岩緊張的盯着我。
  我失神的看着地面,黯然無語。我年輕健康,生命充滿活力,從沒想到有一天會與死亡為伍。但此時,死亡在我面前異常清晰起來,我體會着房間裡的溫暖和寧靜,卻感到死亡如一個寒冷黑暗的無底洞,正一點點把我的生命吸進去。從此以後,網絡和美酒,友誼和愛情,一切的一切,都會與我無緣,這個世界將徹底拋棄我,就如同我從來沒有來過。難言的恐懼攫住了我的心。
  小岩面色蒼白,在屋子裡團團亂轉,嘴裡不斷的念叨着:“怎麼辦?怎麼辦……”我失魂落魄的抓起手機,撥通了小蕭的電話。
  “你今天怎樣,鍾子?”小蕭在那頭問。
  “我要死了。”我絕望的說。
  “怎麼了,鍾子,你在哪裡?”小蕭驚恐的問。
  我正要回答,小岩一把搶過我的手機,大聲說:“小蕭嗎?鍾子在我這裡,他很好,沒什麼事情。現在很晚了,你不要過來,我會照顧他的。”一口氣說完,掐斷了電話,我冷冷的盯着他。
  小岩默默看着我,半晌才說:“不能把真相告訴小蕭,我們的意念都會成為幻嬰的能量來源,幻嬰的能量越來越強大,如果小蕭的意念再摻和進來,我們更難控制。”
  我突然感到毫無原由的憤怒,大聲喊道:“它要變的強大,我有什麼辦法?讓它來吧,我不怕它。”
  小岩搖頭道:“幻嬰傷人的能量來自你自己,只要把它從你心中趕出去,我們就有辦法。你必須斷絕你的意念。”
  “那我該怎麼辦?”我問。
  “重新開始,進入無我境界,說服自己幻嬰是不存在的,收回你釋放的能量。”小岩說。
  性命攸關,我別無選擇。我盤腿坐在床上,閉上眼睛,用心拒絕頭腦里的意識。可是越努力,幻嬰滿嘴鮮血的形象越清晰,我心慌意亂,稍一分神,幻嬰又出現在眼前,它吱吱有聲的咀嚼着我的肌肉,血水從嘴巴里流出來。我大叫一聲,轉身就逃,可還是遲了一步,幻嬰的雙手已經搭上了我的肩膀,張口向我脖子上咬去,我感到脖頸傳來劇烈疼痛。
  我又聽到了小岩的聲音,倉皇的睜開眼睛,只見小岩正用力拍打着我的臉頰。
  他的眼睛突然盯住我的脖頸,失聲道:“你受傷了?”
  我伸手在被幻嬰咬中的部位一摸,手上竟然沾滿淋漓的鮮血。我的身體一陣顫抖。
  小岩手忙腳亂的找來藥物,邊幫我包紮傷口,邊說:“幻嬰的力量越來越強大,這樣下去,只怕我們沒時間弄清它的來源。”
  我內心煩躁,惡狠狠的說:“再看到這個小鬼,我一定殺死它。”
  小岩沖我大聲喊道:“幻嬰本質上是你的意念,你怎能在意念里殺死自己的意念?”
  我一呆。
  看着小岩驚慌失措的樣子,我緊縮的心突然放鬆,笑着說:“要死的是我不是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小岩不屑的扁扁嘴說:“如果要死的是我,我才不緊張。”轉頭嘆口氣說,“都怪我,覺得那房子古怪,卻沒下決心阻止你。如果你沒有租住那套房子,現在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我無力的躺在床上,頹然道:“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死就死吧,早活夠了。連套房子都租不起,活着也他媽窩囊。”
  “你說的輕巧,”小岩反駁道,“你死了,小蕭怎麼辦?我和杜師傅怎麼辦?”
  “管你和杜師傅什麼事?”
  “如果你被幻質殺死了,我跟杜師傅不是很沒面子?”小岩惡作劇般說。
  “很抱歉,連累了你和杜師傅。”
  “這個問題容易解決,”小岩說,“等我們把幻嬰殺死,你再去死。”
  “呸,幻嬰死了,我幹嗎要死?”
  “那我管不着。”小岩說。
  幻嬰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只要稍一走神,它就會衝進我的意識,朝我撲將過來,每次都是小岩及時喚醒我,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才幾個鐘頭的工夫,我的脖頸竟被無形的幻質咬出多處傷口。我越來越沮喪,死亡的深淵清晰橫在我眼前。
  小岩精神高度緊張,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生怕我沉進夢裡,一命嗚呼。半夜12點以後,他終於想起向杜師傅求救。杜師傅聽說事情有變,急匆匆從家裡趕過來。
  杜師傅仔細查看了我的傷口,吃驚的問:“幻質的能量怎會提升這麼快?有沒有查清它的來源?”
  小岩搖頭說:“我們打算先從自身斷絕幻嬰的能量來源,還沒來得及查。”將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杜師傅搖搖頭說:“錯了,你們切斷幻質能量的方法錯了。幻質是存在的,怎能在意識里強行否定呢?按照你說的方法,只能陷入更大的魔障。”
  “那應該怎麼辦呢?”小岩謹慎的問。
  “只需順其自然,收回自己的意念就好了。也就是忘記它或重新認識它,而不是否定它。你讓鍾子強迫自己否認幻質的存在,他當然做不到。”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小岩問。
  “從鍾子目前的情況看,他自身無法控制幻嬰的進攻,”杜師傅說,“我們只好等明天採取措施了。從現在開始,鍾子必須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決不能放鬆自己的意志,更不能睡覺,直到幻質消滅。”
  “如果我困了呢?”我問。
  杜師傅說:“你不能犯困,我和小岩陪你。”
  為了防止我犯困,小岩為我沖了一大杯濃茶。他們兩人輪流陪着我,一旦看我陷入混沌,立刻將我拍醒。饒使這樣,我還是不斷遭到幻嬰的攻擊,到第二天清晨,我的脖頸和臉頰都被撕咬的鮮血淋漓。
  小岩提議送我去醫院,杜師傅阻止了他:“當務之急是找到幻質的起源,時間非常緊張,我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源頭並設法控制它,否則,鍾子的精力有限,時間拖的越久,他將越危險。”
  我頭腦昏沉,脖頸處傷口巨痛,幾乎無法轉頭,只能呆呆的聽他們討論。
  小岩看着我,焦急的說:“如果我們去找源頭,鍾子怎麼辦?他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裡。”
  杜師傅點點頭:“必須有人照顧他。”
  “讓小蕭來吧。”
  我說。經過與幻嬰一夜的搏鬥,我早已嚇破了膽。此時,我最想見的人就是小蕭。也許過一會就死了,如果死前不能見她一面,我想我死不瞑目的。
  “小蕭是誰?”杜師傅問。
  “小蕭是鍾子的女朋友。”小岩搖頭說:“不能讓小蕭來,她被幻嬰感應過,如果她的意念重新參與,會給我們帶來更大的麻煩。”
  “不,”杜師傅說,“就讓小蕭來。據我所知,情愛對幻質有抑製作用,不過不能讓她知道真相,以免傷害到她自己。”
  小岩下樓買藥,趁這工夫,我給小蕭打了電話,聽說我病了,小蕭立刻放下手邊的事情,向小岩居住的公寓趕來。小岩在樓下買了藥物和早餐,等我們吃完早餐,小蕭便到了。
  一看到小蕭,我煩躁的心情立刻平靜下來。見我頭上脖上纏滿了繃帶,小蕭吃驚不小,一迭連聲的問怎麼了。
  小岩將她引見給杜師傅,稍作寒暄,杜師傅說:“時間緊張,鍾子現在面臨着生命危險,我跟小岩要去尋找解救他的辦法。這段時間裡,必須有人照顧他。你要做的,就是讓他保持良好的精神,絕不能讓他睡覺或走神,一旦看到他閉上眼睛,立刻將他喚醒,千萬千萬。”
  小蕭疑惑的問:“為什麼?”
  小岩說:“不要問為什麼,暫時不能讓你知道,這事關鍾子的性命。”
  小蕭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我纏滿繃帶的腦袋擺在面前,不由她不信。她遲疑着點點頭。
  小岩想了想,又叮囑小蕭說:“鍾子昨晚沒有休息,今天一定很疲倦,千萬不能讓他睡覺。一旦他睡着了,你就是用腳踹,也要讓他醒過來。我們不希望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死鍾子。”
  小岩記下了房東的電話號碼,跟杜師傅一起走出去。
  目送他們下樓,我縮到牆角,捂着肚子哼哼唧唧說:“我要死了,要死了……”只要小蕭在身邊,我苦澀的心緒就會好轉,雖然還是絕望,卻多了一層興奮。小蕭心疼的看着我,問:“你肚子疼嗎?頭上怎麼包了這麼多紗布?”
  我意識到自己捂錯了地方,慌忙說:“我頭疼,肚子也疼。”
  小蕭看着纏在我身上的紗布,問:“你脖子滲出血了,怎麼受的傷?”
  “這個,”我神情悲壯的說,“本來不能告訴你,一說出來我就有危險。不過,如果你想知道,我就是死了,也要告訴你。這跟你看到的小鬼有關……”沒等我說完,小蕭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輕聲說:“我猜也是,你不要說。杜師傅是法師嗎?”
  我搖搖頭,做出痛苦的樣子說:“小蕭,我要死了,我不想死,你救救我。”一頭躺在小蕭的懷裡,用心感受着她軟綿綿的小腹,心中暗笑。
  小蕭抱住我的腦袋說:“你不會死的,小岩和杜師傅一定會救你的。”
  我說:“如果我死了,你怎麼辦?你會不會傷心?”
  小蕭用力點頭。
  我伸手撫摩着她柔軟的下巴頦,說:“我們相識這麼久,我從來不知道你的真實想法,現在我要死了,能不能告訴我,你愛我嗎?”
  小蕭眼神悽苦迷離,哽咽道:“我愛你,鍾子,我真的很愛你。”
  我暗暗得意,心想:聽到小蕭這句話,死也值了,要是死前再吃她一次豆腐,就更爽了。
  “可是,”我繼續說,“我們相識以來,我們從來沒有……我想,我想……”我咽了一口唾沫,故意吞吞吐吐。
  “無論你想怎樣,我都會答應你。”小蕭柔聲說。
  我大喜,暗自慶幸有這麼好的機會,從她懷裡坐起來,說:“我要死了,我想……”小蕭默默的看着我,眼睛美麗而憂愁,臉上表情聖潔得如同殉難的貞女。良久,她點點頭,慢慢躺在床上,舒展四肢,毫不設防的向我展開生動的身體。
  我感到惡作劇般的快樂,強忍笑意,手指從她的嘴唇輕輕滑下,漫過她渾圓的胸脯,起伏的小腹,停留在她的大腿上。我扭頭去看,只見她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兩顆淚珠從眼角滾落。
  無聲的淚水讓我心頭一震,陡然意識到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我不怕死,可想到死亡將給愛我的人留下不盡的悲痛,心情瞬間從歡樂的邊緣墜進了絕望的深淵。我呆呆的盯着小蕭悽美的面龐,心頭突然痛如刀絞。
  小蕭閉着眼睛,溫順而又安詳。我知道,她此時不會拒絕我任何的冒犯和褻瀆,可我沒有了剛才戲謔的心情,我的手腳漸漸發涼,悲傷從心底升騰上來,緩緩漫過了頭頂,如濃霧般將我重重包圍。
  良久,小蕭睜開眼睛,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突然摟住我,將頭深深埋在我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我悽然無語,直到此刻,才痛徹的感受到生命的虛幻和美好。
  雖然杜師傅和小岩去尋求消滅幻嬰的方法,但我早已被幻嬰嚇破膽,從來沒對他們抱有希望。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長時間,緊緊摟住小蕭,內心纏綿悱惻,捨不得放開。
  似乎正如杜師傅所說,情愛之心能夠抑制幻質的能量,小蕭到來以後,我再沒有受到幻嬰的攻擊。中午時分,小岩打來電話,他們找到了幻嬰的源頭,正在籌劃消滅幻嬰的辦法。看來我有救了,心頭一松,登時感到飢餓和疲倦,肚子發出了咕咕的叫聲。
  小蕭嫣然一笑:“我去給你買吃的。”獲知我能得救,她的情緒立刻好轉,親親我的臉頰,轉身下樓。
  我無力的靠着牆壁,睡意漸漸湧上來。精神稍一放鬆,幻嬰又出現在眼前,它趴在地上,手臉全都血淋淋的,嘴巴一張一翕,血水沿着嘴角滴落在地上。眼睛緊緊的盯着我的喉嚨,閃爍着陰冷的光芒。
  我的心抽緊,與它搏鬥了這麼久,知道逃跑沒有用處,只好打起精神用心戒備。它似乎不着急取我性命,只跟我默默的對立。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我的精神忍受不住這種緊張的恐怖,狂吼着向幻嬰衝去。
  幻嬰一躍,躲開了我的衝擊,雙手卻搭上了我的胳膊,張口向我頭上咬來,我一側頭,它的嘴巴咬中了我的耳朵,我吃痛一掙,竟被它咬下半邊耳朵,我怒不可遏,嗬嗬大叫着掐住幻嬰的脖子,幻嬰似乎柔弱無骨,從我手中滑下來,動作快如閃電,縱身跳上我的肩膀,張開血淋淋的嘴巴,竟然一口咬在我的臉頰上,它的臉與我離的那麼緊,我真切的感受到了它冰冷的呼吸。我再次把它從身上拽下來,狠狠拋到地上。
  我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轉身就逃,剛走兩步,幻嬰從身後躍上了我的脊背,雙手緊緊扼住了我的脖子。我心中一寒,知道,只要幻嬰從我咽喉處一口咬下,我就徹底完蛋了。我摒住呼吸,等待幻嬰最後一擊。
  就在此時,我聽到了小蕭驚恐的叫聲。倉皇的睜開眼睛,只見小蕭正在緊緊抱着我,尖聲呼喊着我的名字。我深深呼出一口氣,朝小蕭微微一笑:“沒事了。”
  小蕭驚恐的看着我的臉,似乎看到了萬分怪異的事情。我感到臉頰吃痛,伸手一摸,竟然又是鮮血淋漓的傷口。慌忙用哆嗦的手着去尋找耳朵,幸好耳朵還在,沒有真的被咬下來。
  小蕭呆呆的看我半天,才想起來給我抱扎傷口,聲音顫抖的問:“你剛才做了什麼夢?怎麼會受傷?”
  一天一夜未曾休息,剛才的片刻的睡眠更讓我全身難受,我揉揉腦門,頭疼欲裂,不假思索的答道:“還是那個小鬼,它想咬死我,好兇埃”小蕭吃驚的問:“怎麼會這樣?”
  我把杜師傅和小岩的叮囑忘的一乾二淨,一邊揉着自己的腦門,一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
  小蕭臉色蒼白,顫聲問:“你的傷口是被那個嬰兒咬的?”
  我點頭。
  小蕭喃喃說:“鬼也咬人?太可怕了。它現在在哪裡?”
  我說:“就在這個房間裡,就在我們身邊,只要我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它。”
  “啊,”小蕭尖叫一聲,緊緊偎依着我,“我害怕,它會不會咬我?”
  我的頭腦麻木,幾乎停止了思考,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睡過去。聽到小蕭的問話,迷迷糊糊的點點頭。
  小蕭手指地面,驚恐的叫道:“那是什麼?”
  我強打精神,起身查看,地面上竟然有斑斑的血跡。我想起了幻嬰流着血水的嘴巴,無力的說:“它在吃我的肉,這是從它嘴裡流出來的。”
  小蕭抓住我的胳膊,全身顫抖。
  我摟着她的肩膀,說:“別害怕,它不會咬你的。”
  小蕭尖聲叫道:“不,它會的,你說過它會的。”
  就在此時,我聽到了吧唧吧唧的響聲,正是幻嬰咀嚼的聲音。我有些奇怪,現在正睜着眼睛,怎麼會聽到這種聲音?我轉過頭,只見幻嬰正蹲在一側,歪着頭,冷冷的盯着我。
  我的腦袋轟然一響,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小蕭的恐懼變成了強大的意念,在幻嬰身上注入了更大的能量,幻嬰已經脫離我們的意識,成為觸目可見的活生生的實體。
  小蕭也聽到幻嬰的聲音,轉頭去找聲音的來源,一眼看到全身血淋淋的妖異嬰兒,登時發出一聲尖叫。
  那惡嬰並不急於進攻,蹲在地上,滋滋有聲的品味着我的血肉,兩隻眼睛射出陰冷的光芒。
  小蕭捂住眼睛,在我懷裡瑟瑟發抖。我明白,幻嬰的能量已經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此前就幾乎置我於死地,現在逃生的希望更微乎其微。我用身體護住小蕭,緩緩向門口移動,只盼能保護小蕭逃走,我自己的生死,反而不重要了。
  幻嬰一動不動,冷冷盯着我們,似乎在等待時機。我們剛移到門口,幻嬰突然張開血淋淋的嘴巴,哇哇大哭起來。我與小蕭同時一愣,沒等我們回過神來,只見幻嬰身體一挫,閃電般撲向我們兩人。就在這一瞬,強大的壓力如滔天巨浪般湧來,讓我感到死亡般的窒息。但這股力量瞬間而逝,幻嬰如一個輕飄飄的影子,穿過我們的身體,無聲的落在地上。幻嬰一擊不中,轉頭再來,我們倉皇躲閃,哪裡能躲的開?幻嬰再一次穿過我們的身體。
  幻嬰心猶不甘,繼續向我們撲擊。小蕭躲來躲去,不斷驚聲尖叫。我感到奇怪,幻嬰的撲擊更加兇猛,卻如同一個虛無的影子,沒有對我們造成任何傷害。反覆幾次後,我腦中靈光一閃,大聲說道:“我們得救了,一定是杜師傅和小岩消滅了幻嬰的本體。我們現在看到的是自己的意念,沒有了本體的依託,我們的意念便是虛無的,它不能傷害我們了。”
  小蕭將信將疑,但事實卻不由她不信,無論幻嬰如何兇惡,再也不能傷害我們分毫,我們心中懼意漸消,幻嬰的影子也越來越淡,最後竟然漸漸隱去了。
  杜師傅和小岩回來後的講述證實了我的判斷,就在幻嬰對我和小蕭展開致命一擊的瞬間,他們及時截斷了幻嬰的源頭的意念,消滅了幻質的本體。
  原來幻嬰的源頭就是那個陰森森的老太婆,她在照看外孫時,因為一時疏忽,讓小男孩從三樓的窗子裡掉下去,摔死了。過分的悲痛和自責讓她經常聽到外孫的哭泣。最初家人以為是她的幻覺,可後來所有人都聽到了嬰兒的哭聲,連鄰居都不例外,於是便有了鬧鬼的傳言。再後來搬來的幾家房客,都只住幾天便要退房。為了鎮鬼,房東請人在房間裡安置了鏡子,牆上畫上了符咒,甚至在原來的臥室里放置了嬰兒搖籃。安靜了一段時間後,他們重新招租,我便撞到槍口上了。
  我好奇的問:“你們如何切斷老太婆的意念呢?不會也讓她盤腿打坐,忘記自己的外孫吧?”
  小岩笑嘻嘻的說:“我們藉助了傳統鬼神理論。”原來他們找到一個信奉傳統鬼神的法師,當着老太婆及其家人的面,做了一場超度嬰兒的法事,讓老太婆相信她的外孫將另行超生,不再是漂泊世間的孤魂野鬼。她的意念一斷,幻質本體自然消散,其餘的能量失去依託,也就不足畏懼了。
  我突然有些疑惑,鬼嬰分明是被傳統鬼神理論的法事消滅的,那麼,這場勝利是當代鬼神理論的功勞還是傳統鬼神理論的功勞呢?當然,無論如何,都是杜師傅救了我的命。
  杜師傅說:“我該走了。還要去照料我的書攤呢。”
  小岩笑嘻嘻的說:“師傅,跟着您,我又學了好多知識。您下一步有什麼研究課題呢?”
  杜師傅遙望着窗外的山巒,深深的說:“我打算去浮來山,找尋杜超,揭開幽洞之迷。”
  小岩神色一變,默然無語。
  我心底突然有種難言的感動,毅然站起來:“杜師傅,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杜師傅微微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說:“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大步走出房間。
  我躺在小岩的床上,一覺睡到天黑。醒來時,小蕭正安靜的坐在我身邊。
  小岩說:“房東托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想再租那套房子,他們將全額退你押金。”
  我睜大眼睛:“誰說我不想租,不租那套房子我睡哪裡?”一轉頭,見小蕭正盯着我,忙問:“你說呢,小蕭?”
  小蕭冷冷的說:“你喜歡就繼續住,我永遠不再進那間房子。”扭身走進客廳。
  小岩嘿嘿一笑,低聲對我說:“我見到你說的那個漂亮妞了,是老太婆的女兒,真的很漂亮呢。只要你不退房,一定有機會見到她。”
  我哼了一聲說:“我幹嗎要見她?明天退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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