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日本留學已經一年多了,和國內的老婆只有書信來往,很是想念。而且兒子走的時候還小,也非常想見到一年多未見的兒子。於是寫信回國和老婆商量回國一趟,不過,如果她們要是想來日本小住也行!
沒想到,老婆收到我的信一下子激動的不得了,不要我回國探親,一定要去日本看我,在日本住一段不可。不僅如此,知道我在日本錢不多,來回機票等都由她自己解決。我出國是單位公派一直發工資,都由她領取,所以手裡有幾個錢。
這下好了,本來就是那麼一說沒想到還當真了,不辦她們來日本也不行了。寫邀請信,經濟保證,好像手續也不怎麼複雜,都有教室的秘書幫助辦。最麻煩的是她們娘兩個來了住在什麼地方。我當時住在後樂寮,就是原來的善鄰會館拆了以後蓋的新樓,雖然房間小點,但是離學校近,還有食堂,非常方便。但是如果家屬來了絕不能住在那樣的地方,一是不允許家屬住的,二是房間實在太小。
我於是每天挖空心思的找公寓,一個房間的公寓每月租金大約4-5萬日元吧,勉強可以接受。沒想到還沒等我租好公寓,教授找我來了,和皮膚科的池古大夫一起來的。池古大夫出生在中國,日本戰戰敗時還很小,但是還能結結巴巴的說一些中國話。皮膚科的主任我很熟,他們科來中國客人我給當過幾次翻譯。池古大夫有時候也願意跑來找我說說中國話,她比我大幾歲,是個很美的女人,氣質非凡。她曾經和我說過戰敗後回國時的悽慘情景。那時候分布在全東北的日本人都要集中到港口由船接他們回日本。大家都和難民一樣,一路上又飢又餓,一無所有。有一些人由於飢餓或者生病,死在了中國。甚至發生母親殺死沒有東西可吃的孩子,由於不忍心只能互相掐死別人的孩子。。。
教授和池古一起來給我帶來一個好消息,說池古大夫的婆家有一所房子空着,可以無償借給我住,離學校也就是一個小時的車程。一天,池古大夫帶我去那個地方,是坐中央線到吉祥寺,轉乘井之頭線坐到久我山,然後走上個7-8分鐘就到了。
房子是座老房子,也分不清幾個臥房,反正晚上睡覺把拉門一拉就成了不同的臥房,白天再一拉就成了一大間。有廚房,有廁所,還有一個單獨的洗澡間,總面積大約80平方米?晚上睡覺就都睡在榻榻米上面,先鋪上厚厚的褥子,不冷。
我很滿意也很感謝,那樣的房子在當時的日本很值錢的,租起來一定很貴的。而且,老婆,孩子來日本不用住小鴿子屋,還能體會一下日本人的生活,我很高興。當年正值中日友好的時候,什麼人對中國最友好?就是那些曾經在中國生活過的日本人還有參加過戰爭的日本軍人。一些人有懷舊感,一些人有贖罪感,所以對中國人非常友好。而我的教授也非常熱心安排的,不僅因為我是他的弟子,也由於日本人的大家庭觀念,所有人的一切大家庭的家長都要親自參與,關心。
當然了,我是中國本行業第一個留日的,而且我本人又是醫生,在日本醫生的地位很高,如果醫科大學研究室裡面有MD來進行研究和教學,未來的教授一定是他的,PHD無法競爭。所以教授臉上很有光彩。而我呢,確實沒有讓他失望,干的不錯。
就這樣,老婆來了,帶着兒子。我找了一個朋友,租了車到成田機場去接她們。一年多沒見老婆都有些認不得了,機場裡面人那麼多不知那個是我老婆?忽然,看到一個小男孩,好像我的兒子,再往旁邊一看,一個清瘦的女人推着一輛車和行李,那就是我老婆?看來沒錯, 那個孩子肯定是我兒子。忙向他們招手,他們也看到我了,推車向我走來。
相隔一年多似乎有多少年沒見過的感覺,又期盼又有點陌生。老婆年輕的時候很秀麗,但是卻這麼瘦,看來一個人帶孩子,又上班,真是辛苦她了。一家人在日本團聚真是太好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暗下決心,從此以後決不和家人分離。 就這樣,我們在日本東京郊區久我山的家住了差不多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