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裡,我是一名比較特殊的孩子。下面的孩子是父母情況好轉以後出生的,由奶媽,保姆帶大。我出生時,父母還是苦讀的窮學生。他們一面要掙扎於自己的學業,前途,還要撫養我,甚是辛苦。母親就此,堅持終身,親自撫育我,其它的孩子都是別人操勞的。 父母及我,常常聚在父親的書房裡,單獨相處,與家中其它的人有隔離。常常是直到吃飯時間,才走出書房,融入家中的其它成員中去。 我與父母,既有父母情,又是好朋友,彼此會傾訴着內心的衷情。現在回想起來,當然還是我對他們傾訴的多。 有一天,我向母親訴說對另一位女教授(同院的鄰居)的崇拜和感情。當我離開後,她向我的父親哭訴:連我的女兒都不尊敬我了!當時她正面臨着嚴重的心臟病,失去了工作能力(由此我奉勸MC網友,不要支持你的女兒參加劇烈的游泳比賽,尤其是短距離,否則40 歲後心臟就會出問題)。 父親去世前,我一直陪伴其身邊。父女倆人有過平日裡難得機會的談話。有一天,他面帶痛苦地對我說:“我知道你最尊敬的人不是我而是XXX。”看到父親真心地流露出的痛苦表情,我真是深深地後悔和吃驚!我跟本沒有想到,當時我隨便說說的話,會這樣深深地傷過他的心! 事出:我曾到這位XXX教授(與父親同輩同行)家裡玩,他對我講了許多他的政治見解,其中他做着有力的手勢,語氣激動地說:“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與其說是取得了偉大勝利(這正是當時人民日報的社論),不如說是徹底破產!”當我回家對父親復訴他當時說的話時,父親只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沒有回答我。當時我的確認為父親膽小,同樣作為一名教授,學者,為什麼不可以像XXX教授那樣,大膽地直抒己見呢? 文革中,父母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我們面前說話,生怕我們受到影響,說到外面去,會帶來政治災難。他們都是鎖上書房的門,兩個人單獨談話的。 我真是沒有想到,父母對我的“無忌童言”, 竟會有這樣的反映。也使我第一次認識到,真摯的感情是“一對一”的,是“排外”的,是不容其它因素去“摻和”的。這種深愛發自肺腑,出於真心,刻骨銘心,終身不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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