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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情斷拉斯維加斯[情緣夢斷]
送交者: 一來 2015年10月07日18:18:23 於 [美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第七章   情緣夢斷

是啊,女人是詩,越想越含蓄,越含蓄越想呢......

一個聲音低沉卻語重心長,那是爸爸在說:“躍進,你的本性心地善良。你認定的理兒就是你一生要走的路,但這條路會很漫長。出國並非不愛自己的國家,但你會吃很多苦,甚至你要付出很多代價......你的青春,你熱愛的工作!但是兒子, 一個男人認準的路,再苦再累也要咬牙堅持走下去!因為這條路是你自己的選擇,一個成年的男人的選擇。你就是射出的箭,沒有回頭路可走。所以你放棄一切去美國找艷茹和兒子,爸爸媽媽理解你,不會阻止你去履行一個男人的承諾。需要提醒你的是:當你找到了你要找的,得到了你一心想要的,但現實有可能事與願違的時候,希望你能勇敢地去面對......”

是什麼時候,又是遇上了怎樣的壓力讓鄭躍進做出了出國的決定?是他裝病中斷了對化工廠排污污染了農民土地的跟蹤報導,還是因為他被報社主任調到辦公室成為一名電話記錄的閒人?

這些都不是,但又是他在人生道路上最傷心的經歷,從而促成他為了逃避做出選擇時下了最後的決心。

其實,真正讓他下決心出國是在春節過後的正月里,他從爸爸那裡知道了一個震撼的消息之後。

那是他姑媽鄭有欣的一封信。那封信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啊。

一直沉浸在回憶之中的躍進,這時他突然起身去了書房,他從抽屜里取出爸爸當年交給他的那封姑媽的來信。姑媽那娟秀的字跡他太熟悉了。他記得非常清楚, 從看到姑媽的信, 從他知道他和艷茹的第一次交歡, 就已經有了兒子盼盼的那天起,他的“魂”就飛到了美國。他的心魔便從他的心窩裡跳了出來,阻止他做任何事。他沒有一點心思為他苦苦追求的“理想”去奮鬥終生了。

姑媽的這封寫給爸爸的信,躍進幾乎一字不差的背下來,但今晚在回憶中整夜未眠的躍進,再一次認真地捧讀起來,他想從這封信中去尋找那怕是一丁點的線索:

大哥:您好!

我和國強、艷茹在香港小住3個多月,便在國強生父的擔保下順利地抵達美國。

現住在拉斯維加斯4300 sahara 國強生父的家裡。

我要告訴您兩件事。一件是喜事。一件是喪事。

先說喜事:艷茹懷上了躍進的孩子。艷茹這孩子不會說謊,我信她。到美國6個多月就生了,是個男孩。中文名叫盼盼。英文名叫Evan(艾文)。長的和躍進小時候一模一樣。我們鄭家有後了,我和艷茹會把這孩子帶大。這事,您不要責罵躍進。

再說喪事:國強死了。

(1978年9月16日 星期六晚上0840分在JJ賭場)

剛來美國,他腰損傷不能打工,在賭場玩老虎機時,被突然闖進來的一位持槍要殺男友的年輕女人射中,那個被槍傷的黑人,整個兒下身都被打爛了,但沒死。可國強是誤傷卻當場死亡。現在正處理之中。

我的悲痛,在這封信中無法向您訴說,我的聲帶都哭壞了......

有兩件事我還沒有搞懂。

據律師講,我和艷茹都是國強的受益人,近親屬。但美國法律規定,在辦理身份期間, 被擔保人死亡,其受益人身份可能需要轉換,如不轉換有可能會被取消,也就是說不能呆在美國。

盼盼出生就是美國公民。國強的案件還在處理之中。我和艷茹不可能選擇回中國。

按律師的建議,艷茹找個美國人結婚也可以調整身份。

國強的弟弟國立曾做過警察,他也說可以找個中國人結婚,還說中國人給點錢辦假結婚調整身份的人很多。國立他正在和他的總公司勾通,安排我和艷茹的工作和身份事宜。

但不管什麼方案,我和艷茹最終要解決在美國合法居留的身份問題。

從來美國,煩心的事就不斷。

出現了這麼多意想不到的事,我要提醒大哥,暫時千萬不要把艷茹懷孕生兒子的事告訴躍進。

我了解躍進這孩子,天性善良,心裡陽光又健康,但脾氣倔犟,認準了理十頭牛都拽不回來。一旦和他講了真相,他會立馬放棄一切想法跑美國來。就目前我們的狀況,千萬別讓躍進再添亂,等我們安穩了再想辦法讓躍進來美國。切記!

就寫到這裡,以後安頓下來再寫信。

代問嫂子好!

瑾此祝

大哥大嫂身體健康!

妹: 有欣

一九七九年五月五日


鄭躍進把信從眼前挪開放在胸前,他躺在睡椅上想着往事,思緒就像飄零的葉子,在時光的隧道里翻滾着......

他記得,在他要出國的那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幾乎每天他都喝得醉醺醺的。

那段日子,鄭躍進每每想起心都絞痛。尤其父親現已去世,想起妹妹躍美講他喝酒喝得爛醉如泥時,父親抱着他的後背把他拖上床的情形,他悔恨的不能原諒自己。

那個醉酒的記者,是理性的鄭躍進嗎?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星期五的夜裡,下半夜了,一陣咣咣的敲門聲吵醒了爸媽。爸爸知道又是躍進喝醉了,趕忙披衣前去開門。打開房門看到躍進的同事把喝得醉醺醺、迷迷糊糊的躍進,從一樓拖到了家門口。爸爸上前謝過躍進的同事,摻扶着躍進,但看躍進癱軟得不能行走,爸爸只好抱着躍進的後背把他拖到床上。爸爸年歲已高,哪有力氣抱起躍進。媽媽心疼地拿着熱毛巾給躍進擦臉。妹妹躍美起身沏了一壺茶放在躍進的床頭邊, 又一瘸一拐地拿個空盆放在床頭地板上,以防躍進嘔吐。躍美做完,又把躍進設定的表鈴放在床頭柜上。

全家人忙活醉酒的鄭躍進。

只聽躍進吐字不清地嚷道:“誰也別碰我!讓我睡吧,永遠也不要驚醒我悲傷的夢......”

躍美在旁邊接話:“沒人敢碰你呀,還悲傷呢?”

躍進醉酒不是一日兩日,已有一段時間。尤其是周末,對此躍進爸媽對他早有嗔怪,但躍進毫無悔過之意,一喝就多,一喝就醉。今晚的爛醉又導致了老倆口的爭吵。

爸爸有些惱怒地說: “這是第幾次了,怎麼能天天如此?一點理性也沒有,快30歲的人了,太不像話。”

媽媽護着兒子說:“他不是心裡難受嗎,和雪陽結婚的當晚,雪陽就走了。而艷茹,一點音訊都沒有。”

媽媽說着話開始落淚。

爸爸點上一支煙,沉思了會兒嘆道:“雪陽走了快一年了。他姑媽和艷茹......咳!都怪我,要是我不告訴他姑媽有欣來信說的那事,他也不會這樣。”

媽媽一聽有話題了:“可不是麼,說艷茹有了孩子是躍進的,那還辦什麼假結婚?這不坑人嗎?你也是,這沒影的事,僅憑你妹妹的一封信就和兒子說。現在可好,兒子又吸煙又酗酒,每天都醉醺醺的。我告訴你老鄭頭:兒子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我和你老鄭頭沒完......”

“嗚......”媽媽哭起來,手攥着毛巾抽泣着擦淚。

爸爸抱怨地說: “他姑媽信上寫的還能假嗎?說艷茹到美國半年就生了一個胖兒子。你算算,躍進去送他們時是9月份,她們到美國應是來年的春節前後,掐算時間也對,而且我問過躍進,這小子說和艷茹有那事兒,這還有錯嗎?”

媽媽接話:“那她該來個信呀?孩子多大了,她們住在哪個城市,艷茹不跟躍進就算了,那孩子呢,不能不讓孩子認爹吧? ”

爸爸說:“艷茹倒是來過信,是我轉交給躍進的。但我和躍進談話時,好像躍進不知道艷茹懷孕的事。”

媽媽又有點懷疑了,她把手裡的毛巾抖一下,很生氣的說:“這種事......他倆......在信上沒講?”

爸爸攤開兩手,好像在說:“我怎麼知道?”

接着說出了他的分析:“我寫了回信,但信被打回來了。你知道,我們學校動遷一年了,建建停停的,他姑媽來沒來信我也不知道。而艷茹懷孕的事,是他姑媽不讓艷茹說的,你不看信了嗎。”

“那躍進這樣下去也不行啊?他的心思全在他的兒子盼盼身上。”媽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躍進的妹妹躍美看着爸媽為哥哥爭吵不休上前言道:“你們別吵了,我哥心情不好是因為和社領導鬧彆扭,很長時間了。好像是雪陽死了以後。說是市里交待下來的英模報告團事跡,各部門組織學習情況報社要大力宣傳一下。社領導找到我哥交待任務時他不接,裝病沒上班,所以領導很不得意他。”

“裝病?我沒看到他在家呆一天呢。”爸爸眼盯着問。

躍美接着說:“都一年了。在雪陽住院期間,我哥曾接一個採訪任務,可能我哥沒處理好得罪了社裡領導。”

“什麼採訪任務?”爸爸催問。

“是化工廠有毒污水污染了農民土地那事。”躍美很知情地說。

媽媽接話:“躍進吶,有時太倔犟,也不會拐彎。”

“還有,當時我哥寫了篇報導在天天報上發表了,哥所在的社主任說他沒有政治頭腦。”躍美繼續說給爸媽聽。

爸爸感覺事態嚴重了,沉下臉來又問:“什麼內容?雜誌社也有採訪任務?”

躍美回話:“爸,你還不知道啊,雜誌社和報社其實就是一家。我哥抽調到報社工作快一年了。”

說完,躍美又說了句“等着”,便一瘸一拐的進房間拿出一堆報紙,她翻了一會兒,找出來遞給了爸爸。

爸爸戴上老花鏡在看躍進曾寫的報導,躍美面對媽媽叨咕着報導的內容。

躍美小聲地說:“其實我哥很傻的。當時撫順縣一個鄉鎮的通訊員投稿反應化工廠的污水污染了農民的土地,報社主任讓我哥去核實,可我哥卻寫了報導,像報告文學似的,還給人家上綱上線。那個女廠長可神通了,找到報社主任了。主任都同意不跟蹤報導了,可我哥又寫了篇紀實,在撫順天天報上發表了,而且在社會上反響很大。”

“什麼紀實?”媽媽問。

躍美接着說:“那個村的溝塹斜坡上生長一棵百年桑樹,村民把那樹視為神樹,尤其是相戀的男女,都去那棵樹前許願,象徵着百年好合。可是村的上頭建起了化工廠,污水外漏,污染土地和那棵樹。現如今那顆大桑樹大多樹乾枯死,樹根有腐液流出,像濃水一樣。幾位年長的老農心疼地說這棵老桑樹在哭啊......”

媽媽也心疼地說:“太可惜了,這是作孽呀!”

“問題是後來市裡的有關領導責令報社主任繼續跟蹤報導,但報社主任找到我哥時,我哥向社主任交了張醫院診斷書病休了。”躍美邊說邊把餐桌上的一杯涼茶喝盡後又補充了一句:“我哥和我說他不管了。”

說完躍美竟呵呵地笑了。

爸爸皺起眉頭,那表情好像在說:“這兒子,政治上很不成熟。”

躍美看着爸爸那像是背課文的神情,把目光又轉向媽媽繼續說:“所以我哥生氣了,鬧情緒很長時間啦。報社主任看他鬧情緒,就把他調到辦公室掛起來了。我哥倔勁兒一上來,他不管什麼主任不主任的,他說不想幹了,還說他要去美國。”

躍美說完就知道失言了,忙捂住了嘴巴,一伸舌頭嘟嘴說:“完了, 又把我哥出賣了。”

爸爸手拿着報紙,抬眼看着躍美,媽媽把眼光從躍美身上移向爸爸。

這可是個天機。原來兒子想到美國去找艷茹和兒子。

媽媽問:“怎麼辦,老鄭?”

爸爸說:“還能怎麼辦? 一切順其自然嘍。”

躍美找個台階做爭吵總結:“快睡覺吧,這鄭躍進真是煩死人了,攪的全家不得安寧。”

倆個老人又走進兒子的房間,看着躍進醉酒鼾睡的樣子,無可奈何的晃着頭回屋。

第二天早上,躍進在睡夢中被一個孩子式的呼叫聲叫醒。

“懶蟲,你該起床啦......你怎還不起床呀,我叫你多少遍你才起床?快點呀,你想累死我呀?快起床......”

這是躍進為早上起床設的自動表鈴。

酒醒了,但滿嘴都是酒精味。

躍進一翻身把表鈴按倒暫停呼叫,抬眼一看是早晨8:40分。

他伸個懶腰,先把妹妹躍美給他沖泡的那杯涼茶喝完,然後他從床頭櫃的抽屜里取出一合石林煙,抽出一支點燃,頭靠在床頭上吸了起來。

躍進吸着煙想着夢裡真實的往事。

那是他到姑媽家的第二天中午。他一見姑媽陪姑父出去辦事了,便纏着艷茹,非得要她。艷茹因頭一天與躍進擁倒在床上纏綿時答應了躍進,現在躍進死乞白賴地纏着,她笑躍進像個着急的猴子,但她順從地任由躍進褪掉她的衣褲,第一次赤裸着身體躺在躍進的身邊。當她與躍進滾燙的身體挨在了一起時,她本能地拽過被來蓋住身體。但躍進不管,他把被掀起,急不可耐地退下內衣褲,趴在艷茹的身上......

“輕點......”艷茹在耳語。

躍進停了一下,溫存地看着艷茹拘謹失了自然而又有點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倍加愛憐。他笨拙地安撫着懷中的女人,小心翼翼,生怕褻瀆了她。他輕輕地親吻着艷茹那潮紅的臉頰和柔唇……

而艷茹頃刻間被躍進的柔情融化了,她的心裡升起一股愛意,柔情似水。

時間一秒秒的過去,難分難捨之下,艷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伸出手環抱住了躍進的身體,回應着躍進的熱吻……

躍進亢奮起來,慌亂中的躍進因是第一次碰女人的身體,連門在哪兒都不知道,一陣亂碰不能進入,艷茹很難為情地手把着躍進那堅硬的東西進入。可剛入門,只聽艷茹一聲喊“疼”,慌神的躍進心疼得一緊張,那昂藏的荷爾蒙噴涌而出,他控制不了的說着:“完了、完了、完了......”

人生第一次觸及性的體驗,他失敗了。

艷茹不好意思地喃喃:“不騙你,真的好疼啊!”

她邊說邊抱着仍壓在她身體上的躍進。

躍進從艷茹身上下來仍然氣喘噓噓,但他那沮喪的神情讓艷茹愧疚的有些心疼。

過了一會兒,意猶未盡的躍進還想要,但聽到外邊有腳步聲,嚇得倆人趕快穿好衣褲規矩地坐在床沿。

傍晚,躍進不死心,他看姑媽姑父不在,一再哀求艷茹再來一次。艷茹深愛着躍進,潛意識裡,她是多麼願意將自己的人生第一次完整地交給眼前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雖然她擔心被媽媽撞見,但她躊躇扭妮了半天,最後還是答應了躍進。但艷茹叮囑躍進不能將精液射在裡邊,她怕懷孕。

躍進點着頭,心裡想的是:“只要你同意,怎麼樣都行。”

這一次的躍進似乎有些經驗, 他壓住艷茹, 因擔心再受到什麼干擾而功虧一簣,因此他不管艷茹疼得是怎樣地扭動和呻吟,仍然堅決地挺進,最終他如願以償了。

當艷茹感覺他喘着粗氣有些異樣時,如夢初醒,急速緊張而又柔聲的小聲央求道:“別射裡邊......快......快拔出來......”

可是躍進早已無法控制他自己了,那濃濃的情意隨着他最後一次的動作,射入了艷茹那含苞帶露包裹得緊緊的肉體裡,並在那裡安家、落戶、生根、發牙、開花、結果......

呵呵,躍進他抱着緊張得渾身直發抖的艷茹,完整的完成了他這一生與心愛女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交歡。

艷茹被躍進的放任嚇壞了,不知所措。未來到底會怎樣,她好害怕。可看見一旁還沉浸在愛欲里的躍進,她又覺心疼,於是窩在躍進的懷裡用手輕輕捶打着躍進擔心地嬌嗔道:“叫你要小心,叫你別射裡邊,可你……現在怎麼辦?要是……要是懷孕了我怎麼向爸媽交待……”

說完最後一句,艷茹更加地惴惴不安。

躍進不語,滿不在乎,也許是男孩子不諳世事的的緣故,他以為就一次偏就那麼巧麼?而且,隱隱地他似乎有些感到高興。

“反正你是我的了,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他邊說邊笑。

艷茹一聽這話,馬上嗔責躍進:“自私,自私,你自私......”

躍進嘿嘿地笑着不語,只喘息了一會兒,他伸手又把艷茹摟進了懷裡......

“怎麼,還想要?”艷茹看躍進點頭,她嬌聲嬌氣地說:“不行!真的不行!你看,出血了......”

艷茹邊說邊半起身拽過手紙放到下邊。

而躍進放開艷茹起身一瞧,頓時心疼起來。

初夜,這就是初夜嗎?他看着一臉嬌憨的艷茹,更加愛憐地一把將艷茹緊緊地摟在懷中。他在心裡暗暗起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好好待艷茹,一定要一心一意地愛自己懷中的女人,給她幸福和快樂!

沉浸在初夜回憶中的鄭躍進,想着當時的他竟傻乎乎嘿嘿地邊笑邊說:“是啊,女人是詩,越想越含蓄,越含蓄越想呢......”

也就是那天早晨,鄭躍進手拿着沈艷茹的像片舉在眼前一字一句地、再一次鄭重地發誓:“我一定要找到你和兒子!別說是大洋彼岸的美國,就是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海角天涯,我都將踏遍。哪怕萬水千山,哪怕傷痕累累,直到與你們團圓!”

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他找到老婆,找到兒子!因為他並沒有忘記和艷茹的約定:相約在美國!

他像是睡醒了的植物人,在他心裡毫不動搖地做出了去美國的決定。

鄭躍進要活得更加現實,他要實實在在地過着那種一家人在一起團聚的生活。他的夢想就是一個普通人家,夫唱婦隨,兒孫滿堂,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的確,人世間的任何一種說教,都改變不了這種人性的渴望!

鄭躍進,在他即將走向成熟的那個年齡,他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選擇。

接下來的日子裡,鄭躍進跑遍了省城所有的出國中介公司,最後終於如願以償。

1987年5月5日,躍進辭去了所有的公職, 不給自己留後路, 並於當月16日,飛往美國去尋找他心中的妻子和未見過面的兒子。

鄭躍進就像射出的箭,不管前途是怎樣地艱難困苦,他都將勇往直前。

可是,來美國快10年的鄭躍進,他的體會是什麼呢?

鄭躍進回想自己來美國以後的種種經歷,由衷地的慨嘆:入境美國,不論你以什麼方式辦身份,最後歸化成美國公民。頭一年,都是豪言壯語;第二年,全都是默默無語;第三年呀,就開始自言自語了;第四年傻了,笑而不語了;第五年呢,乾脆找不到自己在哪裡。

美國人笑着說:“這就是人性的回歸!”

哈哈,鄭躍進呢,六年的中餐館炒菜及做打雜工,和那些十六年二十六年做中餐館打雜工的中國人比起來,他應該說還算是幸運的。

所以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因為他追求的是一份辛勞一份收穫;一份辛苦一份快樂!

還因為,在他心中更重要的精神力量是他慶幸自己已經有了兒子,儘管還沒有找到,還沒有相認。

可是,人生有幾個六年呢?

可是,人生不勞而獲的寄生蟲又都是些什麼人呢?

可是,想起這折磨人的人生,付出了這麼多的艱辛,樂趣又何在呢?

面對未來不可知的命運,鄭躍進真的是不甚唏噓。

天色拂曉,一念間就早晨了。

一夜沒合眼的鄭躍進,揉揉眼睛,戴上眼鏡,他又披件衣服站起身走出大廳到自家的院中。

他在想眼前的事,也許和南茜的分手是該讓他冷靜地檢討自己了。來美國這些年,他真的很用心在尋找未婚妻和兒子嗎?尤其和南茜同居這4年多。

當然,鄭躍進有太多的藉口和理由。人嗎,七情六慾,壓抑的久了誰都會爆炸的,更何況他年輕又身強體壯。可是到頭來為什麼心裡總是絞痛,又總是要為這些藉口和理由悔恨呢?有時,甚至失常的痛罵自己。

在反思中的鄭躍進,他突然看到院中水泥地面有一盤亮亮的碟片,他走過去彎腰揀起,定神一看是《別了,紐約!》影碟。

這是南茜在匆忙搬家中掉下的。真的好笑,應該說“別了,賭城拉斯維加斯!”

但鄭躍進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正因為南茜的離家出走,命運之神拋給他的卻是這位情斷賭城的女朋友,在她賭博遊戲的驚險懸念中,一步一步地引領着他鄭躍進找到了久別的愛人和他們的兒子!

此時的鄭躍進手拿着影碟,眼裡卻有了一點點的潮濕。

他是在想南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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