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歸落基山-第五十九章 |
送交者: 北美江湖 2021年12月19日14:59:13 於 [加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唐凱這一句話就刺激得我腦仁兒又開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來,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回了,好像自打出過車禍以後只要一碰到燒腦子的事兒,我這腦袋瓜子就跟短了路似的,有電流從不該走的地兒撒着歡兒地來回出溜,那種疼法兒讓我恨不能拿腦袋去撞牆。別不是把腦子給撞壞了,回頭得去找家庭醫生開個單子做一下檢查了。不過,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兒得先解決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說道:雲芳,你怎麼看? 唐凱答非所問地說道:你知道剛才在太平間碰到的那位爺是誰嗎? 我趕緊說道:打住,我現在腦子已經不夠用了,你甭問我,直接說重點。 他說:你聽說過“抱柱之信”嗎? 我說:你沒完了是吧? 他說:你別急啊,我不得從頭開始一點兒一點兒講嗎?要不你能聽明白? 我知道唐凱有這毛病,大概是當房產經紀養成的習慣,芝麻大點兒的事兒也能給講出個博士論文級別的長篇大論來。你還不能催他,越催,他越來勁,你只要敢插上一句話,他就能把話題給岔到十萬八千里去,每回不把我給侃個頭昏腦漲是不會放過我的。 我當然知道“抱住之信”這個詞兒是打哪兒來的,這是莊子講的一個典故,當年被我爹逼着背四書五經和老莊的時候讀過。只是我沒想到唐凱居然也知道,我一直以為這傢伙最多就是看看四大名著和金庸古龍的那個級別。 我說:這是莊子盜跖里的故事,一個叫尾生的小子為了信守承諾,抱着橋墩子等他的妞兒,最後活活被大水給淹死了。那妞兒也還算夠意思,跟着跳河殉情了。 唐凱很是驚訝地說道:你也知道? 我說:什麼叫我也知道?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他說:那你知道後來的事兒嗎? 我說:後來?這二位轉世投胎到了東晉,一個叫梁山伯,一個叫祝英台,又玩了一把兒化蝶。 他說:胡說八道!那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我笑了,說道:你愛信不信。 他說:你好好聽着,我這才是正版的。 我說:成,我洗耳恭聽。 他說:叫尾生的這個小子淹死以後,過奈何橋的時候死活不肯喝孟婆湯,非要等那小娘們兒來了倆人一起牽着手過橋。他這一鬧騰就驚動了閻王爺,閻王爺親自一審,發現這小子還挺重情義的,是個講究人。正好閻王爺手下的勾魂使者還有個空缺,就把這小子封了個黑無常的官,跟白無常搭夥專門干勾魂索命的活兒,還給他起了個官名兒叫范無救。 聽到這兒,我實在是忍不住了,說道:你這嘴裡的火車都快跑到天上去了。我就算是夠能編的了,你比我還會扯淡。憑你這本事,在卡村兒賣房子算是屈了大才了,你應該回國發展,怎麼着也得把故宮給拆散了倒騰到加拿大來吧? 唐凱倒是一點兒都不在乎,說道:我就知道你不能信。 我說:我信不信的無所謂,問題是你講的故事跑題了啊! 他說:沒跑啊!剛才在太平間裡那個男的掛的胸牌上寫的啥名兒你瞅見了沒? 我張了張嘴,但是沒說出來,因為那個名簽上的名字正在我眼前兒晃悠着呢,“WUJIU FAN”。按照拼音的發音來看,還真他媽可能是什麼“范無救”。 唐凱得意地說道:想起來了吧? 不等我答話,他接着說道:那人就是黑無常! 雖說我還是不信,可不知為什麼,我身上愣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唐凱又火上澆油地說道: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大半夜的誰會跑太平間裡溜達?裝安吉拉的棺材咋會是空的?那娘們兒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那他媽就是黑無常來領她回家啦! 我說:你別往溝裡帶我昂! 他說:還用我帶嗎?你已經在溝里了! 我說;你什麼意思? 唐凱突然板起臉來說道:你說,為啥棺材上也有你的名字? 我說:我去!你倒問起我來了,是你說看到我的名字的,我還想問你呢,你是逗我玩兒呢吧? 唐凱的眼裡突然閃過一道寒光,說道:誰他媽逗你玩兒呢?! 和唐凱認識這麼久了,他從來沒用這種口氣跟我說過話,就算是因為某個問題爭得面紅耳赤,他也不帶急眼的。都說東北人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可唐凱跟我之間的關係甚至比陸小慧跟我還要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所以,我一直很珍惜我倆的友情。可今兒個,他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突然變了臉,搞得我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他了。 唐凱見我沒吭聲,又說道:在病房裡的時候,你就一口咬定跟那小娘們兒嘮了半天嗑兒,為啥我從來就沒見有人進過你的病房? 我說:你的意思還是說我見鬼了唄? 他說:不是你見鬼了,是你倆都是鬼!要不,你倆的名字也不可能貼到棺材上,黑無常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打太平間裡冒出來,他就是來抓你的。你還記得他問過的那句話不? 我說:他問我有沒有殺過人放過火。 他說:對啊!知道為啥叫黑無常不?他就是專門抓幹過壞事兒的惡鬼的。 我的腦袋突然不疼了。 鬼片兒我沒少看,鬼故事也聽過不少,可那些都是糊弄三歲小孩兒的玩意兒,只能拿來刺激一下神經,豐富豐富混吃等死的日子。很多人信,可從來沒人能在封建迷信的範疇之外拿出一個符合邏輯的說法來。對我來說,神鬼曾經是非常虛無縹緲的玩意兒,沒成想冷不丁地我自己倒掉進了這個俗套里,這事兒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我說:我乾沒幹過壞事兒,閻王爺不知道嗎? 唐凱說:陰間和陽間就是倆空間而已,陽間啥樣兒,陰間就是啥樣兒。別把他們想得那麼牛B,你乾沒幹壞事兒只有你自己知道,到了陰間該走的程序和在陽間沒區別。要麼怎麼會有判官呢?他幹的就是檢察院的活兒,閻王爺就是大法官,牛頭馬面是獄警,黑白無常就是陰間的條子。他們要是啥都知道,早就一個雷把希特勒給劈死了,還用着等他自己把自己給崩了?你活着的時候是好人,死了以後到陰間喝完孟婆湯接着過你的小日子,時候一到就轉世投胎回陽間接着活一把兒。你要是個壞蛋,死了以後就能讓判官給盯上,派黑白無常把你查明白了,然後一根鏈子給你拴到閻王爺那兒去,審完了該下哪層地獄就下哪層地獄,刑滿釋放以後再讓你轉世投胎。估計像希特勒那樣兒的就是無期了,直接把牢底坐穿了拉倒。像你這樣事兒的,人家才給你三天的時間讓你自己找證據證明自己沒幹壞事兒。 我說:照你這意思,我現在到底是人是鬼? 唐凱想了想,說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一聽這話,我愣是給氣樂了,說道:你一會兒說我是鬼,一會兒又說我不人不鬼,你能不能有個準譜兒? 他說:你本來已經是鬼了,只不過人家先不收你,讓你暫時留在陽間而已,所以說啥都算不上。 我說:那不就是行屍走肉嗎? 他說:差不離兒就是這麼個意思。 我說:這麼說,這陽間的行屍走肉還真不少呢,那些好死不如賴活着的主兒應該都算是這一款吧? 他說:他們算不算,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還是先把自個兒的事兒整明白了再說吧。 我說:我的事兒不難搞定,把莫菲找來說清楚就行了唄。 他說:你怎麼老是把事兒想得那麼簡單?莫菲就那麼願意聽你使喚?我跟你說,這小娘們兒絕對不像你看到的那麼容易對付。 我說:聽你這意思,是在她身上吃過虧吧?說來聽聽? 他說:沒啥好說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說:又吊我胃口是吧? 他說:我說了你也不能信,你還是自己看吧。她這會兒還在房頂上等着你呢,趕緊去找她吧。 我說:有個問題…… 他不耐煩地說道:你咋這麼能磨嘰?還有啥問題? 我說:就算莫菲能證明我是好人,我是不是還是得死? 他說: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明白不? 我說:那我要是不回來跟黑無常報到的話,會怎麼樣? 他說:我他媽哪兒知道啊?我又沒死過。 我說:你說他會不會滿世界追殺我? 他說:人家指定有招兒收拾你,要不他回去怎麼跟領導交待? 我說:要不我試試? 他說:試啥? 我說: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是那種聽人指揮,叫幹嘛就幹嘛的人嗎? 他說:你愛咋地就咋地吧,我又不是你媳婦兒,管不了你。 我說:現在日子過得忒他媽憋屈,只當找點兒樂子了。 他說:你找你的樂子,可別帶上我,我還想好好活着呢! 我說:咱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剛才也見到黑無常了,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 他說:你是你,我是我,你幹的事兒不能把賬記到我頭上吧?他得講理! 我說:保不齊那停屍房裡也有口棺材掛着你的名兒呢?你沒瞧見就是了,要不咱再回去找找? 唐凱連退了兩步,躲到一邊兒,說道:找個雞巴毛!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再回那鬼地方了。 我說:別介啊!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咱倆好歹是哥們兒……對了,說到這兒我想起來了,那黑無常不是應該有個搭檔叫白無常嗎?今兒個怎麼沒見着呢? 您說怎麼這麼寸,我這話音兒還沒落地,就聽見不遠處“噗通”一聲,抬頭一看,一個白色人影打這醫院大樓的拐角兒處冒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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